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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喬軒    


  兀魯真說到這裡便停住了。這就是所有的經過。

  「允……季大人?」唐非不經意的看向允泛,發現他的臉色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擔  心地道:「季大人,你還好吧?」

  允泛壓抑了心中的那股椎心之痛,淡淡地道:「我沒事。」才又對著札蘭達問道:  「札蘭達,你還有什麼話說?」

  「這全是兀魯真那狗東西為了陷害本少爺的一面之詞……」

  驚堂木一拍,打斷了札蘭達的未竟之語。

  「目前你是個人犯,就算你是江南行台的兒子,也沒有自稱『少爺』的資格!」允  泛深吸了一口氣,道:「既然人證不能使你認罪,那麼──」

  衙役端上一把外表燒得焦黑,但依稀看得出雕工精細、鑲著珠寶的寶劍,來到札蘭  達面前。

  「這可是你的劍?」

  札蘭達一看,當場面如死灰。為什麼……為什麼會找到這把劍?

  「回話!」

  「不……不是……」

  「這把劍上刻著你的大名呢!札蘭達。」

  札蘭達打定主意耍賴到底。

  「刻著我的名字就是我的寶劍嗎?也許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存心置我於死地。」

  「好一個札蘭達!本官要你認罪認得心服口服!」允泛鷘堂木一拍道:「帶鑄餾工  曹老爹!」

  曹老爹被帶上來行禮如儀之後,允泛客氣地道:「不用多禮,您起來說話。」

  「是,大人。」

  「曹老爹,這把劍可是您鑄的?」

  曹老爹深深地看了一下,緩緩地點頭道:「是的,即使燒得焦黑,小老兒也認得出  來。這是兩年前,札蘭達公子特地要小老兒所鑄的。」

  「你──」竟敢出賣他?!札蘭達氣得說不出話來。

  曹老爹冷冷地瞧他一眼。敢害死他的摯友季璋一家四口,他就得有付出代價的準備  。

  「人證物證俱全,你還有什麼話說?」

  「你們全都串好供來陷害我!我要見我爹!還要告御狀來還我清白!」

  當真無恥之恥,無恥矣!

  允泛丟下一道九龍金令,冷冷地道:「是皇上讓本官來辦你的,你沒有告御狀的資  格!但是,本官准你與你爹見一面,傳闊倫.查達拉!」

  查達拉跌跌撞撞地走進來,看見兒子的模樣,倉皇失措地朝允泛磕頭道:「大人開  恩!大人開恩!小犬年輕尚不懂事,請大人從輕量刑──」

  「你兒子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全是你慣壞的,竟敢要求本官從輕量刑?殺人償命  ,你兒子殺了季家,你以為他有幾條命可以死?」

  「大人……」

  札蘭達小聲地道:「爹!去找知樞密院事大人來救孩兒!」

  「沒有用的,季大人有欽賜九龍金令,就算是皇太子本人來也沒用啊!」

  札蘭達萬念俱灰,總算瞭解到自己的命運,全操在他瞧不起的御前行走的手裡。

  「札蘭達,你強搶民女無數,又為達目的不惜殺人放火,本官判你明日午時在市集  問斬!」一個死刑,便宜他了!

  札蘭達一聽,暈了過去。

  「不!大人──大人開恩──」

  「至於你,闊倫大人,你教子不嚴,又縱子為非作歹,知法犯法,依大元律例,銷  去頂戴,重責五十大板,打入大牢,終生監禁!拖下去!」

  不顧闊倫.查達拉如何嘶吼討饒,允泛硬是不予理會。

  「兀魯真,你與整個鎮戍軍皆助紂為虐,算是共犯,雖有悔意,但是死罪可免,活  罪難逃,鎮戍軍每人重責三十大板,勞役三個月!」

  「謝大人!」

  這樣的審判結果,算起來是很輕的了。想來是這位季大人刻意給他一個自新的機會  吧?

  所有的事情都辦完了,她也該離開了。允泛平靜地下令──「退堂。」

  ※※※

  走出縣衙,唐非微笑著道:「這是我第一次看你辦案,果真是辦得有聲有色,不輸  給監察御史呢!難怪皇上會派你南下辦案。」

  允泛笑了笑。她解下腰間象徵她的地位的銅牌,連同官印一併交給唐非。

  「這……這是……」

  「辭官。」

  「喂──」他有沒有搞錯啊?就在他顯示出辦案的才幹的時候,他居然說要辭官?  他是有聽皇上說也許他會辭官,而要他陪同南下就是為了接受他的官印、配牌,並且回  京繳旨,他還以為皇上在開玩笑,沒想到這居然是真的。

  「皇上應該告訴過你,我要辭官的事情吧?」

  「皇上是有這麼說,可是──」

  「拿去吧!你不拿著,就是抗旨喔!」

  「開什麼玩笑?我接了才真的叫抗旨哩!」

  「唐非……」

  「是真的啦!」唐非就知道允泛絕對不信,所以從衣襟中掏出皇帝的密旨,遞給允  泛。

  允泛接過看完之後,簡直不敢相信──忽必烈居然又反悔了!

  密旨上寫得清清楚楚──她若要辭官,等到面見他時,再作定奪。

  她又走不成了。

  ※※※

  如果說要比賴皮的話,她季允泛是絕對不輸人的。

  忽必烈不准她辭官,說是要等到見到他時再談,那她乾脆就待在杭州,天高皇帝遠  ,他又不能丟下一干文武百官到杭州來,反正密旨上也沒有規定她不許不回京。

  她不想再見到忽必烈嗎?

  錯了。

  也許因為他是她生命中第一個──也會是唯一的一個男人,所以,她對忽必烈有一  種難以形容的感情。

  但是想念是一回事,見了面又是一回事。把所有的感情藏在她的心中,不讓忽必烈  知道,這樣她看著忽必烈周旋在眾多嬪妃之中時,她心中的傷痛就不會被發現,而自己  也可以就這麼假裝不在意了。

  驛館的廂房是那麼寂靜,靜得連自己沉澱的思維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女人就是這樣,一旦生命中進駐了第一個男人的身影,就像被烙印的記號,縱使經  過五年、十年……甚至更久,也不會忘了他曾在她生命中所激起的漣漪。

  可悲的心態啊!而她季允泛竟然也逃不開這樣的烙印。

  她之所以逃開,是害怕自己總有一天會沉淪在他的懷中,失落的心,無論如何也是  喚不回的;可是,身為一國之君,他卻可以隨時將他的心轉移到下一個更年輕、更美麗  的女人身上。

  她季允泛不是個傾城美人,當然更不是能夠永遠年輕的怪物,總有一天,君王不會  再憐惜她,既然如此,又何必交出自己的心呢?更何況,以她一名漢女的身份,憑什麼  伴在君王身側?

  她不會癡心妄想拴住忽必烈的心,因此她拒絕付出,當然,忽必烈也不會因為她多  余的真心,而眷寵她一輩子。而這樣很公平。

  她痛恨蒙古人,為了報家仇不得不考取官職,成為蒙古帝國的臣子,對她而言言是  個屈辱,她不會再成為蒙古族的妃子,使得爹娘、爺爺、奶奶九泉底下顏面無光。

  仲夏夜的晚風拂過窗子,將窗子推開。允泛無可奈何地下床關窗,沒想到才剛關起  窗子,連大門都被推開了。她這才想起自己壓根兒沒有閂上門。正要走過去,她的眼光  在觸及走進來的人影時,猛抽了一口氣。

  在銀白的月光下,清楚地映出一張她永遠也不會忘記的俊臉。她簡直不敢相信──  真的是忽必烈嗎?還是……她自己的幻覺?

  一定是幻覺!忽必烈怎麼會到杭州來呢?

  允泛拚命地眨眼睛,想眨掉那個虛幻的影像,連自己都沒察覺,她的眼眶竟然不爭  氣的泛紅了。

  下一秒鐘,忽必烈緊緊地將她擁進懷中,藉著她纖柔的嬌軀所傳來體溫,平復自己  幾近瘋狂的相思之情。

  如果不是忽必烈突然的出現,她怎麼會知道自己有多麼想念他?

  被他環在懷中的身軀不自覺地顫抖,她的思緒一直在恍惚、震驚中飄蕩。

  然後,忽必烈輕輕地放開她,托起她粉嫩白皙的小臉與他相對。允泛逐漸由迷濛的  視線中看清眼前的人,並且從他盈滿相思的琥珀色眼眸中,看見了不知何時已淚流不止  的臉龐。

  「允泛……」他捧著她的小臉俯下頭,輕輕的吮去她的淚珠,然後深深地凝視著她  ,無須多餘的言語,就可以讓允泛感受到他倆之間洶湧的情愫。

  允泛的手遲疑地撫上了他的俊容,哽咽地輕喃:「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是我。」輕柔地說完,他張口吻住了她被眼淚濡濕的粉紅色唇瓣。

  允泛輕啟朱唇,迎接他的柔情蜜意。她的回應使得忽必烈的呼吸失序,他更深入地  與她的舌瓣交纏,飢渴地吸吮著她口中的蜜汁。大手撫摸著她玲瓏的曲線,慾望狠狠地  脹痛了他。他打橫抱起了她,踢上房門,將她放在床上,褪去了她的褻衣,而後以自己  結實的胸膛壓住她。

  沒有一個女人能如此撩撥他的慾望,別的女人即使身無寸縷也引不出他的慾望,但  是允泛只消一個眼波流轉,就逼得他的自制力宣告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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