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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決明    


  好,這個理由足以說服他自己了。

  「醫生說要等拆線之後才能確定你的視力是否有損傷……」或是有沒有失明之虞,後頭這句話她選擇不說,不想讓他太過煩惱,「也避免這段時間你只依靠右眼看東西會給右眼過大的壓力,所以才兩眼一塊包起來,並不是因為你左右眼都受傷。」

  「我知道。」

  花漾低著頭,好半晌才說道:「謝謝你那時撲上來救我……無論你開出什麼要求,要賠償多少,我都不會討價還價,你一句話,我付現金。」想不出有什麼方法可以減輕自己的內疚,她只能用金錢來補償他。

  「關於這點,我會和你的父母親談。你未成年吧?」

  「你怎麼知道?又是我身上的乳臭味?」她嗅嗅自己,只有ANNA  SUI的洋娃娃香水味的芬芳,哪來什麼乳臭味?

  「有自知之明。」

  「我雖然未成年,但有絕對的自主權支付你的損害賠償。」

  「我不和末成年人談正事。」小孩子還裝老成最令人討厭。

  「我心智已經成熟了——」

  「成熟到去飆車滋事?」哼,做出來的行為和嘴上說出來的宣言完全相惇,更證明了她的幼稚不是嗎?

  簡品蘊掛了手機,適時自窗邊走回來,打斷兩人的鬥嘴對話。

  「哥,佩筠打電話來說,下午我們這組要交的商設報告有些問題,我得趕去麥當勞和大家集合討論一下,第六堂課完我再來陪你吃晚餐。」簡品蘊背起包包,轉向花漾,「花小姐,我哥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你儘管去忙你的,把他交給我就行了。」花漾拍胸脯掛保證,拍得啪啪作響。

  「謝謝。」簡品蘊道完了謝,俯身在簡品惇耳邊,「別欺負人家了,她可不是你法庭上的對手律師,留些口德。」先交代叮嚀一番,對自家哥哥耳提面命,省得他又幹起欺負弱小的舉動。

  筒品惇只是撇了撇唇,算是默許。

  向兩人揮手道別,簡品蘊趕赴下一場約會,花漾開開心心恭送簡品蘊退場。

  簡品蘊才踏出房門不到三秒,簡品惇便雙臂環胸,在花漾笑得傻乎乎地直對著簡品蘊離去的門口猛揮手時冷冷提醒。

  「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拍胸脯、撂豪語?」

  「照顧一個病人很容易,我可以勝任。」被瞧得扁扁的花漾噘著嘴,有種不被信任的感覺。

  簡品惇的眼神目光又準確地轉到她所站的方向,「我是指,正常而言,這個時間的你是不是該嘴裡哼著校歌、背著書包,快快樂樂上學去?

  第四章

  「你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種行為叫蹺課嗎?」

  花漾在熱水瓶前衝牛奶,長湯匙攪弄得馬克杯叮叮作響,濃醇的奶香味逐步擴散開來。

  「你父母花錢讓你去學校學蹺課的嗎?」簡品惇的唇線抿成了下弦月,尤其在聽到她毫不在乎、自甘墮落的口吻,不悅的情緒清楚表現在唇角。

  「他們才不管我去學校學了什麼。」花漾回答得很賭氣。

  「會讓父母對你這麼死心,你自己要負大半責任。」知道自己這句話重,簡品惇卻沒有收斂,只想讓她瞭解,不是所有的錯都是因別人而起,或許問題是出在她身上。

  攪弄熱牛奶的聲音停了下來,簡品惇蹙了眉想細聽端倪,換來左眼的痛,鬆了眉心,才又聽到牛奶裡的湯匙有了動靜。

  「反正人生是我自己的,我要放任它腐爛下去也是我自己的決定,又不拖累別人,當然也不要別人來多管閒事。」她的聲音裡有著孩子想宣告自己已經是大人的堅定,只是聽在簡品惇耳裡,這番宣言並不能獲得他刮目相看的掌聲,相反的,他冷笑一聲。

  「你這番話我聽過十多個未成年小子說過,說歸說,到頭來發生事情,還不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全由父母出來收拾爛攤子,冠冕堂皇的話誰都會說。」這種畫面,尤其在警察局裡最常見,一大群孩子闖禍,等父母到了警局後才上演一出出浪子回頭的戲碼。

  「我才不會。」花漾咬著唇。

  「每一個傢伙在出事之前都說自己不會。」

  噢!好想在他的牛奶裡加一張衛生紙去攪和,趁他目不能視物之際做個小人報復!花漾腦子裡這麼想著,拿著湯匙的右手已經先行一步抽了張衛生紙——不過不是丟到馬克杯裡,而是拿來擦拭自己的雙頰,再擤擤鼻。

  擤鼻聲讓簡品惇立刻聯想,「你哭了?」

  「才沒有,流鼻涕而已,醫院冷氣好強。喏,牛奶。」杯子塞到他手裡,花漾坐回病床邊的長椅,繼續削起蘋果。

  「你還坐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去學校?」將他的話當耳邊風嗎?

  「不要,去了也是從第一堂昏睡到第八堂,再說,老師早就以為我一定蹺課,要是突然出現在課堂上,他才會嚇一大跳!」然後花半堂課的工夫拿她開刀,在全班面前叨叨唸唸她的不是,光用想的就沒興致去學校討挨罵。

  「那你就『清醒』地好好上幾堂課呀!」

  「我昨天一整夜沒睡,哪裡來的精力去聽課,太強人所難了!」她還打算等會簡品惇要是睡午覺,她也要跟著補補眠哩,做什麼去學校和小叮噹相看兩瞪眼呀?!

  「我會和你父母好好談談你的行為。在你父母來談賠償事宜時,這點我會列為首要問題。」啜了一口牛奶。

  「有什麼好談的,他們才不會和你談哩!」別說是她的教育問題,他們才沒閒工夫來處理什麼賠不賠償的小事,「我都說了,賠償的事我會全權負責,你若不信,我等一下就立刻把郵局戶頭裡的錢領出來給你!」到時看他還有什麼好看輕她的!

  「我對你戶頭裡那幾千塊沒興趣。」一個小孩子身上能有多少錢,哼。

  「我戶頭裡有一千萬。」

  是炫耀,也是不服輸,花漾將底細全透露給他。

  簡品惇難掩驚訝,「現在為人父母給的零用錢都是這麼驚人嗎?」以前那種一個月幾百塊的行情已經被破壞了?以後給小孩零用錢該不會還得開支票吧?!

  「所以你應該要相信我可以支付你所有的要求。」她帶著驕傲,勝利的擦腰。

  「是嗎?那我現在要求你去學校——神智清醒的去學校,做得到嗎?」打蛇隨棍上,簡品惇見縫插針道。

  「呃……」小人,抓她語病!「……這跟我去不去學校和賠償完全沒有關係。」她在做垂死掙扎。

  「連這種小小要求都不能做到,憑什麼跟我談更進一步的索賠問題?」將軍!

  「可是我留在這邊才能照顧你,況且你妹妹剛剛將你托付給我……」繼續掙扎。

  「你認為醫院護士的專業水準會比不上你嗎?」將軍!

  「我在這裡陪你聊天解悶……」掙扎……

  「跟你聊天越聊越悶。」將軍!

  「……」

  「去。」將軍!

  「卑鄙,我沒答腔你還將我軍……」花漾覺得自己吃了一次虧而在嘴裡嘟囔著委屈,「又不是我爸媽,管的比他們還多……」

  可是,她怎麼有一種被管的很高興的窩心感覺呀?

  以前一夜狂歡後,早上才是她的睡眠時間,常常睡到下午才懶懶爬去學校露個臉也是家常便飯,有誰會管她呀?師長對她除了搖頭還是搖頭,對她的教訓也只是千篇一律地預測她未來脫離不了太妹一途,了不起就高階一點,成為黑道大姐,繼續為害社會。

  她當然不見得必須追隨他們對她的「詛咒」而走,也沒有太多的反骨支持著她做出讓大家刮目相看的發奮動力,未來該怎麼走,對她來說仍是個大問號——就像以前老師最愛出的作文題目「我的志願」,她永遠都是交白卷,她自己都探索不著頭緒,又怎麼能讓別人用分數來評監她的未來?

  沒有人想管她,認為她是根不可雕琢的朽木,而她也擁有堅持己見的任性在,不願接受太多囉哩囉唆——無論善意或惡意,她耳朵會自動過濾不中聽的話,充耳不聞。

  連她父母,也放棄了她……

  本以為沒人管教就等於自由無拘束,可是那種誰也不願為她好而教訓的滋味,卻代表另一番的矛盾失落,現在被簡品惇冷言一轟,竟然覺得心窩口暖烘烘的。

  又抽了張面紙擤鼻,嗚,好感動。

  「你又冷了?」他明明就聽到嗚咽聲。

  「對、對啦。」花漾抽抽鼻翼,「好嘛,我聽你的話,去學校就去學校嘛……」心裡已經很甘願了,但嘴上還是那副被逼迫的妥協,不過看到簡品惇唇邊緊抿的不悅緩緩鬆開,她也跟著放鬆了眉心。「對了,你的手機。」從他送進手術房後,她就一直握在手上。

  本該是冰冷無生命的電子機械,被她的體溫握得暖熱,塞到他手裡。

  「我把我的手機設定成快速鍵,你如果要找我,就按個五,摸看看,就是按鍵中唯一一顆有小小凸點這裡。」她的手,帶領著他的指,在小小按鍵間來回摸索,最後停在數字「5」上頭,「千萬別客氣,就算只是想聽聽我的聲音也儘管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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