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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晨希    


  「我——」

  「如果我是那種人,那麼你也是,卞翔。」她咬住唇,告訴自己不要為他哭,她絕對不會為他這種爛男人哭!可淚水卻愈掉愈凶。「你也一樣,拿別人的秘密當武器來傷人,可是……我沒有,你仔細想想,我曾拿你藏在心裡的事來刺傷你嗎?」

  她……沒有。仔細回想,卞翔真的找不出來。

  「我只是想幫你……」巫筱曉狼狽地擦淚,「我只是答應了她要幫你,我只是把你當作朋友,站在朋友的立場,不希望你一直戴著假面具面對人,讓自己活得那麼累,我只是想幫你……」

  「筱曉。」

  「不要過來!」再一次,她拒絕他的靠近,一如他先前對她的抗拒。

  她受傷了,被她不知不覺中將之視為朋友般信任、甚至有點喜歡的男人傷害了!

  「我很抱歉。」此時此刻,卞翔只有滿心歉疚,卻下知該怎麼說。「我真的很抱歉。」

  「殺了人說聲抱歉,那個人就能活過來嗎?」巫筱曉責問,完全不像平日發完脾氣就沒事的她。

  被他的話硬生生捅出的傷口,沒有那麼快痊癒。

  卞翔搖頭,知道現在不是解釋的好時機。

  她的眼淚、她的憤怒,讓他不知所措。

  「我真的很抱歉。」

  離開時,他還是只有這一句話。

  第六章

  你知不知道自己剛剛做的事……跟你指控我對你所做的事一模一樣?

  巫筱曉前日的指責,一直深深印在卞翔的腦海,揮之不去,形成第二個困擾他的夢魘。

  他——似乎很容易傷人,也太習慣傷人,一旦以真實的性情面對他人,總是會讓對方受傷,儘管他並不是有心的。

  千柔是,巫筱曉也是,為什麼他總讓自己在乎的人受到傷害?

  在乎……是的,他無法下去在乎那張喜怒形於色的坦率面容,那是他一直想擁有卻始終做不到的率性。

  唉……

  「別以為天台只屬於你一個人。」低沉的聲音毫無預警地自卞翔身後飄來。

  他一驚,連忙回頭。「組長!」

  像小學生被老師抓到偷抽煙,他迅速將手上的煙丟在地上,用腳踩熄。

  何森東瞥了眼他的小動作,薄唇輕輕抿笑。

  這是四年來第一次,他在卞翔面前唇角上揚,而非垮下。

  卞翔暗吃一驚,有點錯愕。

  「很少看見你在警局抽煙,心煩嗎?」何森東問,從西裝暗袋拿出一包煙,彈出一根伸向他。

  錯愕接二連三襲來,就算是習於戴假面具與人應對的卞翔,也來不及重新武裝自己。

  「不要?那我就自己抽了。」何森東收回手,為自己點上一根煙。

  「組長找我?」

  「我今天休假。」呼,淡淡一口煙吐在空中,裊裊上升,而後四散消逸。「只是普通老百姓。」

  「你找我,是為公事?」

  他搖頭。「我來找你,是基於痛失愛女的母親之子的身份,是基於同期同學兼好友的身份,」丟掉煙蒂,一腳踩熄。「更是基於千柔兄長的身份。」

  何千柔——這個讓昔日好友反目、猶如禁忌的名字,在四年後的今天再次被提起,而且還是從事情發生之後便絕口不提的人口中吐露,教卞翔除了驚訝之外,不知該作何反應。

  「何伯母跟你說了?」半晌,他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卻乾澀得不像是出自他口中。

  「我母親每年打電話給你,每年都被你拒絕。」談到亡妹,至今仍是何森東心中的痛。「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說。」

  「因為恨我?」

  「前兩年是,這兩年——」何森東轉身面對他,苦笑著,「則是同情。」

  「同情?」

  「四年前,你跟千柔發生口角,當時為了辦一件案子,你要她先自己回家,結果途中——」

  「夠了!」被迫面對心中隱藏多年仍未痊癒的傷口,卞翔顧不得對方是他的上司,咬牙喝止他說下去,怒目相對。「如果你只是想挖我瘡疤就請閉嘴!」

  「卞翔,你的傷口已經化膿,再不醫就沒救了。」何森東意有所指地道,「千柔的死,對你、對我、對我母親,以及對珍視她的每一個人都是個打擊,才二十歲就離開這個世界……對她來說太早,也太殘忍——」

  「何森東!」

  「你很久沒有這樣直呼我的名字了。」何森東不怒反笑。「也很久沒有發脾氣了,卞翔。」

  「你是故意來激我的?」卞翔驀地明白他的用意,卻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為了千柔的死而內疚自責,在追查出兇手,將他逮捕歸案之後,你就像失去了目標,失去了對警察這份工作的熱忱,像個活死人般,失去自己原本的個性、感情,甚至自責內疚到至今部不敢去為她拈一炷香!」

  卞翔沒有搭腔,無言的默認了。

  「我原本以為你只是一時自責,持續不了太久,但四年過去,我才明白你是認真的。」頓了頓,他續道:「也因此,對你的恨不知不覺中轉變成同情。我同情你,卞翔,但同時也對你這副活死人的樣子感到生氣,我妹妹愛上的男人竟然承受不了打擊,任由自己像個空殼似的生活,不思進取……對這樣的你,基於好友的身份、基於千柔兄長的身份,我的確很生氣。」

  「所以這幾年來,你對我的指責和態度是因為——」卞翔有些明白了。

  「前兩年是因為恨,這兩年則是因為生氣,倘若千柔還在,也一定會對現在的你感到非常失望。」

  「我從來沒有讓她覺得驕傲過,總是一直在傷害她。」終於,他將長年來埋藏的心事說出口,當著已逝女友兄長的面。「就連在她出事前,也讓她不愉快。」

  面對何森東、面對千柔的事,卞翔無法再裝出笑臉,只有深深的自責與懊悔。

  何森東看著他,深深歎了一口氣。

  他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尤其對像又曾是他推心置腹的好友。

  「千柔出事之前打過電話給我。」

  「咦?」低垂的臉倏地抬起。

  不理會他的詫異,何森東繼續道:「她說剛跟你吵了一架,覺得自己很孩子氣,明明一開始喜歡上的就是你急公好義、熱中於辦案的個性,卻為了自己任性的獨佔欲而想改變你、將你綁在身邊,甚至因此跟你吵架。她還說自己太幼稚了,如果你因此而改變,也就不是她所愛的卞翔——這是她在電話裡告訴我的。現在你知道了,知道她出事前並不氣你,你可以省下那份自責了。」

  「你為什麼從不告訴我?為什麼瞞了我四年?」

  「這種失去親人的痛,你是不會懂的。」他淡淡響應。「就如同我不懂你失去心愛的女人是什麼滋味一樣。當初我只想報復,只想讓你跟我這個失去妹妹的大哥一樣痛苦;之後則是不想提,因為你的種種表現根本不值得千柔這麼崇拜。」

  他只是個普通人,面對親人,而且還是自己最疼寵的妹妹香消玉殞的事實,他也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接受事實,才能考慮到其它人。

  「那現在又為什麼要告訴我?為什麼要讓我知道?」卞翔一手揪住他衣領,激動地追問。

  何森東坦然開口,「對你的失望,讓我不想告訴你這件事,如果不是遇上巫小姐——」

  「巫筱曉?」他訝異地鬆開手。

  何森東點點頭,隨手又點了根煙,像是歎息般吐出一口白霧後才開口:「我知道身為凡事必須講求科學證據的警察,不應該相信怪力亂神之事,更不該相信這世上有鬼魂的存在,可是情感上——我私心希望它是存在的,好讓我能再見千柔一面。」

  「你真的見到千柔?」

  他搖頭,讓卞翔眼中乍現的希翼眸光一黯。

  「但巫小姐見過。她說上週五的深夜,千柔去找她。」這話引來卞翔訝異的迎視。「非但如此,她還說千柔拜託她轉告一些話,還要她幫忙一件事。」

  「怎麼可能。」

  「是啊,怎麼可能。」何森東重複,而後輕笑,「但我相信她,因為她轉告的話,有些是只有我跟千柔才知道的事,所以我相信這位巫小姐……的確擁有我們所不知道的力量。」

  「這個……」卞翔拍著額頭,很難相信這話會出自向來務實嚴謹的何森東口中。「這太荒謬了,我——」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總之,我把千柔生前來不及告訴你的話都跟你說了,希望你別讓我和千柔失望。」說完,他轉身離開。

  走沒幾步,他突然停下。

  「忘了告訴你,千柔不會樂見你為她放棄自己。活著的人要繼續活下去,為那些來不及享受人生的往生者好好地活下去。」

  「森東?」

  「這是我最近的領悟,別再讓我跟千柔失望了。」

  語畢,何森東離去,將天台留給最需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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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筱曉啊——」趙美眉無可奈何地看著好友,實在有點受不了她近日來的異常。「妳就別再撐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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