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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魚麗    


  灰狼怒不可遏,把一切帳都記在阿飛頭上,伺機報仇。

  ※※※

  被羅飛甩掉之後,阿眉充滿怨恨與痛苦,內心不時苦思報復之事,終日又流連於PUB和舞場之間。

  被拋棄的感覺再一次啃齦她的心。她狠狠咬咬下唇,不了,不了,孫如眉再也不會被拋棄,再世不會,寧死也不會。

  她清晰地記得小時候母親抱著父親的腿求他不要離去,父親冷著臉,踢開她,狠狠地說:「你這水性楊花的女人,不要想再騙我了。」

  「可……可是小眉是你的女兒啊!」母親因為一次的紅杏出牆不小心走漏,她這個情婦也難逃被休掉的命運。

  父親嫌惡地看小眉一眼,咕噥道:

  「不知是誰的野種?」

  他自己家裡已有四個女兒了,怎會在乎另一個女兒?

  「不,」母親大喊,「不,她的的確確是你的女兒,你昧著良心說話,難道不怕遭天打雷劈嗎?」

  他搖搖頭,留下一張十萬元的支票,從此不再踏上門。

  後來小眉才知道,他又勾搭上了另一個更年輕的。

  阿眉的母親從此更淪落了,一個接一個的同居人,多少次她眼見母親被拋棄唾棄的慘狀,心裡在泣血,沒想到自己也和母親一樣被人拋棄。

  孫如眉,你居然悲哀至此?

  她把酒當開水,一杯接一杯,淚水和著酒液,苦澀地往肚裡吞,恨意不斷不斷擴張。

  寫了信向她的父母揭露又如何?傷得了那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聖女嗎?

  如眉苦笑地問自己,人家早已經山盟海誓了,父母愈加反對只是更相愛而已,奈何得了他們嗎?好無恥、好可惡的一對狗男女!!如眉憤恨地捶打桌面……引來四周驚詫的眼光。

  「大哥,」灰狼身旁的一個男的悄悄俯在他耳邊說:「羅飛以前的馬子,大概被羅飛甩了心情不好,一個人在喝悶酒。」

  「去請她過來。」灰狼瞇著眼睛偷覷阿眉那窈窕的身材,「好個性感的小野貓。」

  如眉醉了,看到灰狼,藉酒裝瘋。

  「啊,難兄難弟。來,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來,乾一杯,不醉不歸。」

  「好個同是天涯淪落人!」灰狼激動地說,「哥兒們,我們今天陪阿眉好好喝一杯……」

  「好!」

  「好啊!」

  一群人頓時鬧成一團。眾星拱月,如眉一時暈陶陶,酒一杯接著一杯喝下肚……

  翌晨,她躺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衣衫褪盡,身旁躺著灰狼。

  如眉微覺難堪,但接踵而至的是報復的想法——利用灰狼,對,利用灰狼傷害羅飛和林芊雅。她痛苦地微笑,望著灰狼那粗鄙的臉龐,更加怨恨羅飛——都是你,你把我逼向死角,把我逼到這兒,羅飛,我不會放過你的。

  因為心中存著利用的念頭,如眉對灰狼曲意逢迎,展現了前所未有的魅力,灰狼未幾已神魂顛倒,對她百依百順。

  第六章

  聽到鬼風隊砍傷阿正的兇手多人被捕,阿飛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飛,」芊雅伸手輕輕地撫平他聚攏的雙眉,深情地看著他,「不要煩惱,讓我去和戴揚談一談,他會諒解的。」

  阿飛搖搖頭,握住她的手,「沒有用的,他已經把我當成頭號死敵了,你知道嗎?阿眉為了報復我,竟然不惜去和灰狼一夥,我很替她擔心。」

  「那麼,去找回她吧。」芊雅轉過頭,有一絲黯然。

  「芊芊,」阿飛扳回她的身子,「你不要孩子氣,我之擔心她,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怕她又和從前一樣迷失了,灰狼那一群人不是真正的飆車愛好者,他們只是藉飆車來使壞,這也是當初我怕你和他們接近的原因。」

  「他們都做些什麼?」芊雅始終不太確定。

  「聚眾打架,隨意殺戮,有時候一時興起他們還搶劫,聽小馬他們說,他們也販毒。」

  芊雅背上一陣涼意,突然害怕地抱住羅飛,「阿飛,你不要再飆車了,好不好?我不要你涉足在這一群人當中。好不好?」

  阿飛感到她的顫抖,深深瞭解懷裡的小女人真的是怕極了,也擔心極了自己的安危,於是輕拍她的肩,溫柔地說:

  「不要擔心,芊芊。我會抽身的,為了你,我願意作所有的事。」阿飛漸漸明白,當初他所追求的速度與征服已染上了醜惡的血腥,或許是該明智地抽身的時候了。

  他找了一個微帶涼意的下午上山去看小馬。小馬蟄居在大度山上一個破舊的工寮裡,遺世而獨立,很少有人來拜訪他,一看到阿飛,高興得眉開眼笑。

  「來,小老弟,剛好來陪我泡泡老人茶,我也正想起你,聽說你最近換了更漂亮的妞,真有你的。」

  好幾部老舊的摩托車,有的正在大修,有的顯然已經塵封了許久,阿飛看看小馬,心想他一定有不為人知的悲傷故事。

  「灰狼最近的行為你大概也知道了吧?」阿飛席地而坐,明顯地苦惱著。

  「那小子走火入魔了。阿飛,你幹嘛去招惹他馬子?」小馬也愁上眉問,「老實說,灰狼的行徑顛三倒四,不按牌理出牌,我們這些老傢伙也拿他沒轍。」

  「林芊雅不是他的馬子。小馬,坦白說,我暗戀她很多年了,一直到上一次飆車賽,我們才瞭解了彼此的心意。」

  「英俊的小伙子總是艷福不淺。」小馬調侃,「我看她也著實出色,難怪你神魂顛倒。不過,阿眉呢?那個小辣椒沒有剝你的皮?」

  「差點!」阿飛比了個手勢,聳聳肩,「她心存怨恨,投靠灰狼去了。

  再加上阿正前些日又因為我而被砍傷,小馬,我突然不想飆了。」

  「浪子終於想安定下來了?」小馬調侃他,「說真的,一開始我也納悶,你這小毛頭哪來那股衝動?一飆起來都是不要命。」

  「你應該可以知道那一種感覺的,在極速當中,你消失了,車消失了,只剩下「奔馳」,其餘一片空白。只要有過一次那種感覺,你一定永遠忘不了。」阿飛黑亮的眸子裡產生一種源自性靈深處的感動,「從小,我是孤獨失落的,沒有歸屬感,我爸的失意,我媽的怨恨、不斷的衝突,在那些事物當中我充滿不定與恐懼,然後,是生活當中一層層壓得我透不過氣來的制約和規範,只有在速度當中,我可以解脫掉那些,後來,我也發現在芊雅的愛裡也可以達到。」

  小馬微微一笑,「你真正長大了,阿飛,以前,你和飆車戀愛,現在,你終於和一個女孩墜入愛河了。」

  阿飛微微臉紅。

  「阿飛,你要不要聽一個故事?」小馬眼光縹緲,自顧自地往下說去,「多少年前,有一個少年和你一樣也愛那致命的速度感,每天在風裡奔竄,無牽無掛。和你一樣,有一天他戀愛了,愛上了一個狂野像匹馬的女孩,女孩讓他經歷了生命中不曾有過的歡愉,就是他漸漸可以拋下速度去遷就女孩的世界了,慢慢地,他不再飆飛了。女孩要安定,要世俗制約,要規範、要安全感,他因為愛女孩,所以一一為她而做,直到有一天彼此都好累好累,於是男孩要求分手,他要自由。女孩以為他變心了不再愛她,於是一時想不開割腕自殺,她說原來只是要嚇嚇男孩留他下來,沒想到一刀下去割得太深,血流不止,急救不及,就死了——

  阿飛靜默地聽著。

  「——我告訴你這個故事,不是要強調當初男孩如果不想離開或是她不要割得太深,就不會發生遺憾。野馬永遠是野馬,他永遠需要奔馳,不會因為愛而屈服。自由是他心靈的渴求,不論那份愛有多強烈。阿飛,讓她仍然是她,你也仍然是你,你們才能永遠都愛彼此。」

  羅飛聞言,沉吟良久。

  臨去,他只說,「謝謝!」一切都在無言當中了。

  芊雅的父母對她近日的行徑大表疑心:不是加強輔導,就是留下來和同學研究功課?遲歸、晚歸已成了家常便飯,這小丫頭究竟怎麼了?

  種種疑問才在他們心頭兜著,突然接到了一封陌生人的來信,信中竟繪聲繪影地指稱芊雅和一個不三不四的飛車黨談戀愛?!

  這一驚非同小可,美倫顫抖著手把信看完,立刻打電話到天祥公司,兩人在電話裡討論了一番,決定當晚追究到底。

  芊雅一進門就感覺氣氛不對,阿飛今天有事沒有送她回來,她深信父母並沒有看到什麼啊。

  「芊雅,」美倫無法平靜,直截了當問:

  「有人告訴我們,你和一個不良少年交往。」

  芊雅一怔,嚇了一跳,問:

  「誰說的?」

  「別管誰說的,你只要回答有沒有這回事?」天祥畢竟比較沉得住氣。

  芊雅定定地點點頭。

  「天啊!」美倫一時氣昏了頭,咬緊牙根。

  「你!!」天祥怒不可遏。

  「不過,不是不良少年。他叫羅飛,是衛道中學的學生,成績相當不錯。」芊雅急著辯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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