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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連茹 他微歎一口氣,解釋道:「楊芷蘿……我該怎麼說她呢?一位集任性、驕縱、霸道於一身的獨生女。她要每個人都以她為中心,奉承她。她高興時可以把人當做一條搖尾乞憐的小狗般施捨她的愛,不高興時就像看到蟑螂般恨不得把你踩死。如果拿人來和她比喻,白雪公主裡的那個後母是最恰當不過了。可是,你和她不一樣,我知道的。」 丹琪不知道該說什麼。 「逝者已矣,我也差不多快忘了當初她為了我不吃她那一套時,她對阿凱所表示的憤怒。」 「什麼?」 石俊逸苦笑一聲,「她禁止阿凱——我的親哥哥和我見面!」 「天啊!」她的手覆在喉間。 「我不敢相信天底下還有她這樣的女人。」他苦笑地搖頭。 「你一定很難過,難怪俊凱看到你總是很生氣。」 「楊芷蘿死的時候,我希望那對他是一種解脫,可是他執迷不悟,從另一方面來說,他很固執卻又很專情。」 沉默了半晌後,她才喃喃說道:「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麼。」 石俊逸長吁一口氣,「你的父母呢?他們應該知道你和阿凱的婚事吧?」 丹琪頓了一下,幽幽的道:「我父母他們在我十歲時因為空難去世了。」她的口吻中有掩飾不住的苦澀。 他怔了一下,「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關係,其實我和俊凱的婚禮滿簡單的,況且我也不太喜歡有太多人知道。」 「那太可惜了,像你這樣的女孩應該要有盛大的婚禮才對,你穿上白色的婚紗時我相信一定高雅動人。」 「你把我說得太好了。」丹琪綻開一個淡淡的笑靨。 「我這個人從來不撒謊。」他突然對地語重心長的低語:「丹琪,以後不管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找我。」 「謝謝你,我不會有事的。」 「我只希望阿凱不會傷害你。」他喃喃自語。 「什麼?」 「沒事,時間已經不早,他應該快回來了,我也該走了。」他一笑,「否則到時我們如果吵起來的話,場面可能會很尷尬。」 丹琪急急站起,「我送你到門口。」 「不用了,替我向阿蘿說一聲生日快樂。」 ???石俊逸走了之後,丹琪從三樓的落地窗看到石俊凱的車子停在車道上。她提起裙擺奔下樓梯,在大廳迎上他。 但是,當她看到石俊凱陰霾的眸子時,喜悅的心頓時沉了下來。 「石俊逸來過,是不是?」 他冷酷的語氣撕裂了她的靈魂。 那一瞬間,丹琪多麼希望她從來沒有認識過他。 「說不出話來了嗎?心虛嗎?是不是你邀請他來?」他咄咄逼人。 她倒抽了一口氣,「我沒有!」 「你應該知道我有多麼痛恨他!」 「為什麼?他是你弟弟!」 她看見他臉上扭曲了一下,旋即又恢復冷漠無情的表情。「你怎麼突然關心起他來了?」 「那你又為什麼如此痛恨他?」她反問他。 驟然,她想起石俊逸曾經告訴她楊芷蘿的指控及怨對。天哪,她無法想像。 「我不敢相信!你讓憎恨蒙蔽了你的眼睛、你的感覺,甚至你的靈魂!你好可憐。」 「你怎麼會突然說這話,你……你變了……」他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那一瞬間,他彷彿看到那張他鍾愛的臉龐晃動了一下,楊芷蘿的容貌與她的猛然分離。 他猶如被人在小腹上狠狠地揍了一拳,接連後退好幾步。 「我沒變,我自始至終就是我。」丹琪的聲音幾不可聞。 突然石俊凱衝上前,他握住她瘦弱的雙肩,搖晃著她。「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石俊凱的妻子!」 「俊凱,放開我。」肩頭的痛楚一陣又一陣地竄進她的身體裡,恣意狂飆在她的血管中。 「你是愛我的,我不容許任何人搶走你!芷蘿,我不要再失去你。不要離開我,求你,不要再一次從我的懷抱中消失。」 「你叫我什麼?」丹琪渾身打顫。 在和石俊凱結婚的日子以來,她雖然感到幸福,但心中總是有股淡淡的,說不上來的憂愁,那種感覺就像有根細微的針插在心頭上,雖然看不見,但無法不去在意。 她隱約知道真相,可是那實在太令人心魂俱裂、肝腸寸斷,她不願也不要多想,只因她想抓住這一刻的幸福,擁有現在。 但是,她所揣測的事情真相已經隨著石俊凱的呼喚,赤裸裸地呈現在她面前,教她不能不傷心的接受。 「你是芷蘿,我的妻子。老天將你從我的手中奪去,現在決定再給我第二次機會,讓你回到我身邊。」他抱緊地,貪婪地吸取著她發中的幽香。 一顆晶瑩的淚珠悄然地滑落丹琪的臉龐,她輕輕推開他,注視著他,帶著憂愁的眸子浮上一層薄薄的水氣。 「不,我不是你的芷蘿,我是丹琪,從頭到尾就只有我——真正的我。楊芷蘿已經死了,她不可能再復活了。」 「你說謊!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抱頭沙啞的嘶吼。 「石俊凱,你好自私。你會娶我完全是因為我長得像你的妻子,你從來沒有愛過我。 你只沉浸在這張像楊芷蘿的臉孔,卻不曾真正地去在乎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我。」她一向悅耳的聲音因為痛苦而沙啞。 她的心在發緊、她的皮膚在發熱、她的眼眶亦模糊了,她用雙手緊緊地抱住自己,堅強地忍住豆大的眼淚不流下。 孤獨、害怕、寒冷的感覺毫不客氣地席捲她,攻擊著她,她無力招架,但又不肯認輸。 因為,她從來不哭。 「你愛過我嗎?」她看著他。 石俊凱愣了一下,他無法開口說話,現在他腦海裡思緒紛亂。 「你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答案。」丹琪撇開臉,她突然意識到原來心裡一緊的感覺就是淒涼。 看見她將臉撇過去時,石俊凱心裡猛然湧上一陣痛楚,這種心痛的感覺強烈到他可以清楚的知道。 他一驚,殘留在腦海裡屬於楊芷蘿的身影,突然就像電視螢幕出現雜訊,變得搖動且模糊。 「我沒辦法繼續去愛一個根本不愛我的男人,真是可笑啊,我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你只是把我當做你已經死去妻子看待的女人。」 「芷蘿沒有死!」 丹琪霍然轉過頭,雙眸含怨的瞪著他,「她沒有死?對,沒錯!因為她已經徹徹底底地活在你腦海裡。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全都是你幻想出來的。你眼中只容得下你的妻子,再也無法正視其他的人。」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他忿忿的說。 「不,你不知道!事實上,你只是把我當做替代品——一個你妻子的分身。我知道的,而這讓我感到無能為力。」「老天讓你出現在我面前,目的不就是給我第二次的機會?」他抓住她的臂膀。「你的出現讓我相信這是老天爺大發慈悲讓你復活了,我的妻子,芷蘿。」 「不,我不是!為什麼你還不瞭解呢?你到底要傷得我多重,你才肯認清事實?」 「事實就是你是芷蘿——我的妻子!」他頑固的道。 啪! 一個清脆的摑掌聲迴盪在凝重的寂靜裡。 丹琪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手,她咬著下唇,強迫自己不哭出聲來。 「我希望這一巴掌能夠讓你清醒。」她瘖啞的低語。 不再看他,她掉頭就往門口走。 她不要留在這裡,她不要面對只把她當做是另一個女人來愛的男人,她無法承受自己所愛的男人當面呼喚另一個女人的名字。去哪裡都好,只要能讓她獨自舔舐著傷口。 石俊凱看著她的背影,突如其來的,他心裡一陣疼痛。剛才丹琪那一巴掌真的將他打醒了。 他恍恍惚惚的步上樓梯走在陰暗的走道中,然後站在一扇門前,伸手推開厚重的橡木門。 他看著壁爐上楊芷蘿的畫像,驚訝的發覺和她相處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 不知不覺中,她的臉孔、她的神情、她的一顰一笑,已經逐漸被丹琪取代了。 他環顧四周,然後靜靜地退出房間。 橡木門在他身後關上,並且悄悄地鎖上了楊芷蘿的一切……??? 夕陽西下,腦中一片空白的丹琪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遊蕩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站在宋子倩的家門口。 凝視著朱紅斑駁的鐵門,她遲疑著,突然,大門被人打開,宋子倩就站在門口。 「天啊,我還在想是誰站在門口!」她拉著丹琪進門。 「子倩……」丹琪眼神渙散地看著她。 然後她眼前突然一黑,癱倒在好友的懷裡。 「丹琪,你怎麼了?丹琪!丹琪……」 宋子倩的聲音離她越來越遠。 ???丹琪看著四週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那種黑暗好像永無止境般令她好害怕。 然後她突然看到前方有一道亮光,她下意識地朝它走去,頓時整個人像坐雲霄飛車般快速地往下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