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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舒晴 寒兒—就是在回程的路上受到流匪的襲擊。 現在想想,那群流匪似乎來得太過突然,又太過巧合,早些年薊城邊境也曾經發生過流匪肆虐的問題,但衛家父子皆為軍武出身,自從衛老城主開始,便編列了一支巡防軍隊來討伐流匪,保護薊城居民的出入安全, 十幾年下來,流匪早就不敢踏人方圓百里之內的土地,何況在寒兒上山齋戒沐浴的那幾天,衛、薊兩家更是不斷地派出人手四處巡察,保護寒兒的安全。 而攻擊寒兒的這群流匪,竟無視他衛鐵翼一手訓練的巡防軍隊,和長久以來一直捍衛著薊城的薊家護衛軍,還敢踏上薊城的領地,這群流匪未免也太膽識過人了吧! 然而這群應是全無組織系統的流匪,卻在事前毫無徵兆訊息,且能不驚動到巡軍的,情況下,還能夠避開重重的警戒,踏上薊家的聖山劫人,並且在事後又能夠迅速地消失無影無蹤? 況且這些居無定所的流匪大多為的是錢財,為何會攻擊並無攜帶大批財物的迎親隊伍呢? 若是碰巧,那這群流匪的運氣未免太好,不然便是受人指使,而這人必定是相當熟悉地形,並且熟知巡防軍與薊家護衛軍巡視的路徑才能隱藏行蹤,並且等待適當的時機,一舉擄走了寒兒,隨後立即遁逃,不再戀戰,才能讓隨後派出追捕的人馬找不到行蹤。 這樣的戰術與身手決不盡普通的流匪,反倒像是訓練有素的殺手,但這些人的目的是什麼? 若是為了勒索,為何在劫走了寒兒之後,又沒有任何人前來交涉贖款等的事宜呢? 這整件事情彷彿是針對著寒兒而來,那批流匪的目地,彷彿就是要綁架寒兒! 這會是誰做的呢? 是仇家所為嗎? 衛家?還是薊家的? 或者是為了利益衝突呢? 除去了寒兒,會有誰能得到好處? 而現在這個假冒薊寒的女子又會是誰? 這樣千方百計地嫁給了他又有什麼目的? 或者——衛鐵翼危險地瞇起了眼。 這根本是有人計劃要將新娘掉包,才假扮流匪攻擊寒兒,然後在事後送上一個與寒兒一模一樣的女子? 那麼現在這個假新娘想必也是那群流匪的同夥! 所想到這些日子以來所受到的欺瞞,這些日子以來的付出——那是他給寒兒的溫柔與呵護還有滿腔的愛戀——全都叫這個陌生女子給偷走了——想到這裡,不由得讓衛鐵翼燃起了滿腔熊熊的怒火。 他調轉方向往薊城內奔去。 這該死的女人竟敢將他衛鐵翼騙得團團轉,他回去非得好好地盤問她不可,若她還堅持自己是薊家大小姐的話,他非砍了她不可! 回到衛府,已是夜深人靜時分。 衛鐵翼帶著滿腔未消的怒火走進房裡,不管躺在床上的人兒是否已經熟睡,他一把大力地扯開床帳,準備好好地興師問罪,卻在看見那張讓淚水漫濕了的蒼白小臉時,怔愕得忘了一切。 她是哭著入睡的! 這認知讓他心疼得無以復加,但一股熊熊的怒火又竄了上來燒盡了一切溫柔的情緒。 她在哭什麼?不是已經如願以償了嗎? 他忍不住伸手拭去那仍有些溫度的淚水,那濃密的眼睫卻又泌滲出另一串滾燙的淚珠,滴落在他的指尖上。 衛鐵翼一震,飛快地抽回了手,指尖傳來的灼痛彷彿是被燙傷了般,尖銳的痛楚閃電般地刺中了他的心。 見鬼了!衛鐵翼低咒了聲。 算了,明天再說吧! 若她是被利用的便罷了,若連她也欺騙了他,他決不讓她好過! 第六章 歸寧之日,衛鐵翼按照禮俗帶著薊寒回薊府做客。 薊寒獨自坐在馬車裡,遙望著騎著駿馬在前方領隊的挺拔身影。自成親之後,衛鐵翼一連消失了好幾天,直到今天早上才出現,然後又是匆匆忙忙地領著她回薊府,直到現在兩人都還未曾交談過半句話,是他突然的忙碌起來,還是他有意地隔閡? 正在怔仲之際,衛鐵翼忽地勒住駿馬回頭一望,正好對上她深思的視線,她驀地一驚,這才發現馬車已經停在薊府的大門前了。 看到她慌亂無措的脆弱,衛鐵翼忽地下了馬,直直地朝她走來,薊寒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只見他健臂一伸,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抱下馬車,直直地走向薊府的大宅門,薊寒羞得將發燙的臉蛋埋在他的胸懷裡。 啊!天呀!這樣的行為在20世紀或許不算什麼,但是在這個時代裡已算是驚世駭俗了! 「放——放我下來了啦!」薊寒在他的懷裡輕輕地叫,雖掩著臉但也察覺得到,從四面八方直射過來的詫異目光,射得她渾身發麻。 這些人——可不可以不要再這樣看著他們了呀? 衛鐵翼依言放下她,見她仍低垂著頭,後頸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膚,他伸手掩住了那截細膩的肌理,粗糙的指腹輕輕地將她臉上的紅潮磨上了她的頸子,「你這樣——站著不動——」他低下頭,溫熱的氣息親呢地拂上她頸後敏感的肌膚。「可是還要我抱你進去嗎?」 「不——」 天啊!才覺得他對自己的熱情似乎消退了許多,一轉眼,卻又熱情無比,這人倒底是——薊寒慌忙抬起頭來,恰恰瞧見那深不可測的瞳眸閃過一絲冰刀般的寒芒,她心裡突地一跳,詫異地呆愣住了。 「寒兒?」只見衛鐵翼一臉疑惑地看著她,剛剛那一抹冷酷的寒芒是她的錯覺嗎? 她勉強一笑說道:「沒有!沒什麼——」是錯覺吧!她安撫著自己,一定是她看錯了! 一定是她看錯了! 在極度的忐忑不安中,她渾渾噩噩地踏人薊府,薊府的人只知道她失去了記憶,並不知道她根本不是他們眼中的那位薊寒,待她的態度倒還熱絡,然而知道內情的薊剛卻乘機將她召喚至書房裡—— 薊剛神色複雜地看著她,似乎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開口,薊寒卻立即明瞭那眸光中的含意,薊剛分明已經知曉她的身份與來歷了。 果然,薊剛沉默了一會兒便開口道:「雪妹——已經將你的來歷告訴我了——」他頓了一下,那張剛毅蒼老的臉淺淺地浮上喪女的哀慟之情,而悲傷的黑眸中又夾雜著無法置信的驚異。「根據雪妹的推測——你可能被寒兒死前凝聚在銅鏡上的思念與魂魄給拉回前世,或許還有其他的不明原因,但你既是為了來替寒兒完成未竟的心願,就請你留下來,接續寒兒未完的人生。」 「你要我代替你死去的女兒?」薊寒不可思議地問。「即使明知道我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薊剛意有所指地說道:「你也算是我的女兒!況且我們需要你來接替寒兒的位置!」 「你——」薊寒氣憤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難道只要 有人能夠用婚姻來維繫衛、薊兩家的關係,任何人都可以是你的女兒?」薊寒實在不明白這個古人的想法。「到底『女兒』這個身份在你心裡算是什麼?只是用來聯姻的工具嗎?」那個備受眾人呵護的薊家大小姐只是個尊貴的頭銜嗎?只要容貌相同,任何人都可以是? 薊剛雙眸黯然了下來。「以我所背負的責任與義務,是不得不有所割捨,有所犧牲,但我仍會盡可能地以父親的立場,來為我的女兒爭取最大的幸福!」 薊寒忿忿不平地瞪著他,「寒兒死於非命,你不但無意迫緝兇手,還隱瞞寒兒的死訊,讓一個不相干的女孩來代替,這便是你為女兒所爭取到的幸福嗎?」 「不!」薊剛深深地看著她,唇角隱約浮現著一抹心酸的欣慰,「我是在為死去的女兒完成她的遺願!」 「你——」薊寒怔怔地望著他深埋在眼底的心酸,酸澀的感傷慢慢地在她心中凝聚成不忍的痛楚。 薊剛定定地看著她,「寒兒是死於一場陰謀,我不會放過殺害她的兇手,但,更重要的是,不能因為寒兒的死,讓這項陰謀得逞,所以她與翼兒的婚事必須照常舉行!也因為這潛藏的威脅並未除去,才會讓你們的婚禮如此匆促地舉行,至於翼兒那裡——」他歎了口氣,「我不知道他是否能夠理解或是接受你的身份與來歷,但翼兒說過,無論如何,他對你永不變心!而你——」望著薊寒的慈愛眼光柔化了他臉上堅忍的線條,「是寒兒的永遠之一啊!他也應該繼續愛著你!」 「永遠——」薊寒輕輕地搖頭苦笑著:「那只是一句美麗的謊言!」 「但惟有你才能填補寒兒在他心目中的空位,他只要寒兒,也只能接受你,既然你的世界不需要你的存在,為何不在需要你的地方,尋找你的存在價值呢?況且——」薊剛歎了口氣道:「你也該知道自己很難回得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