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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曲盈竹 「你--」我甩開他,想質問些什麼,又師出無名。 「我怎麼?」 是啊!他怎麼? 他怎麼肯乖乖讓我吻!?他怎麼讓我吻了,又鼓勵我去進犯君啟揚!?他怎麼一點留戀、感動、甚至困惑都沒有!?剛才不是還有點反應嗎!?難道他一點都不喜歡-- 孟浪的思緒走到這,我一顫,恍然大悟。 難道我在乎的竟是……他喜不喜歡我!? 難道我喜歡的竟是……他!? 「沒這麼刺激吧?」他的手在我眼前揮動。「喂,傻了?」 還有心情說笑呢! 再也受不了面對他,我夾著尾巴,奪門而逃。 第三章 足足有一個星期,沒跟他們四個碰面了! 暑假期間,大家一星期不見面,並不顯得刻意。可憐我天人交戰,他們誰都不知道,只有侯燦玉,他從來都是一副先知先覺的樣子,也許看透了我的刻意疏遠?……也有可能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吧? 「媽媽,我好像變心了,怎麼辦?」 正經八百地向媽媽告解,她詫異了下,說: 「你還年輕,有很多選擇,喜歡的對象不必馬上固定,喜歡很多個也沒關係呀,只要最後一刻挑得出最喜歡的就好了!不過,最喜歡哪個要靠你自己決定,還有,別讓他們知道你心裡是這麼想的唷!」 媽媽完全地縱容我。比起同齡叛逆的孩子,我所得的自由太多,反而無所適從。 褥暑纏綿不去,秋風尚未送爽,我升上國三。 仍是與他們一道,但頻繁的缺席,讓他們或多或少感覺到我的疏離。 在校園撞見的時候,神經最粗大的駱家堯反而最直接。 「最近很少看到你耶?」我無語,他又關心地追問:「跟君啟揚吵架了?有什麼我幫得上忙的?要不要我出面?……」 我望著他的梨渦發怔,天使的臉孔可愛得讓人感動。我一時感歎說: 「如果可以一直喜歡你就好了!」 「啊?你想喜歡我?」他一呆,再打哈哈。「我這麼有魅力,你喜歡我也是正常的,不過『朋友妻,不可戲』,你可不要紅杏出牆勾引我喔!」 正中痛處!我心裡一擰。 第二個提出疑問的是陳豪生。 「戀愛的人都像你一樣,不是高興得像白癡,就是奄奄一息像死人?」他的口氣依然差。 「你嫉妒嗎?」我學侯燦玉的口吻,故意反問:「你是嫉妒我戀愛?還是嫉妒君啟揚跟我談戀愛?」 這大概是我空前的反擊,陳豪生竟然氣紅了臉,他粗聲粗氣說: 「誰嫉妒啊!你臭美!」 苗頭有點不對,他的反應像是……我說中了什麼? 是我多心了嗎?陳豪生讓我想起幼稚園時,某個常欺負我的小男生。 剛被收養時,我念某公立小學的附屬幼稚園。園方規定升降旗出入要排隊,要手拉手,出入左右排隊伍互換。固定與我拉手的男生總是以指甲掐我,我不敢聲張,直至兩手掐痕佈滿,再也藏不住,終於有一天被母親察覺我的手竟然找不到幾寸平滑皮膚,父親怒氣沖沖找上幼稚園園長,那男生於是被園長拿著把剪刀警告,再犯要剪斷他的手指,我才算脫離「校園暴力」的陰影。 那男孩平常專跟我搶鞦韆、搶同伴,總不讓我好過。別的小朋友總是笑他常偷看我,嘲笑他是「男生愛女生」,他氣不過才欺負我。 那是初次意識到有男孩子可能「喜歡」我。說不上感動,心裡只有莫名其妙。但我遲鈍的神經這下被侯燦玉一刺激,異常敏感,達到草木皆兵的地步;若陳豪生對「喜歡」的表示仍停留在這種幼稚園階段,我敬謝不敏。 但願是我多疑,事情已經夠複雜了! 可是……奄奄一息?最該緊張的君啟揚,只覺得我「沒精神」而巳;反而是侯燦玉的意見比較多。 「你臉色很差,怎麼了?」他側下頭端詳問。 那是因為假日走在路上都能碰到他,真是活見鬼!衰到家!我默默低頭繞過他,侯燦玉伸手擋住我,有些好笑地說: 「放心,我不會告訴君啟揚的,你不用這麼害怕。」 總算還記得「接吻」那一樁!我抬頭,不明白他為什麼可以這麼輕鬆自若;我慚愧掙扎,他卻像個沒事人。 「你一點都不心虛?不覺得對不起他?」我望進他眼裡間:「你真的把我當成君啟揚的女朋友?」 侯燦玉的笑容倏地一斂,反問:「不然呢?」 從未見過他這一面,我警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認真嚴肅地說: 「我感覺……你好像一點都不覺得對不起君啟揚,上次的意外,你根本不覺得嚴重?……你一下鼓勵我去勾引他,一下斷定我會變心……再不就嘲笑我想勾引你,然後又莫名其妙建議我轉移別的目標……我都快被你搞瘋了!」 我語無倫次地說出心裡話。 一直不解人們為什麼傳說戀愛是酸甜苦辣俱備,我明明只嘗到甘美一味,難道真是對像弄錯了?我喜歡的不是君啟揚,而是侯燦玉? 所以現在的痛苦是應該的?…… 「離開他吧!」 我恍然回神。「你說什麼?」 「離開君啟揚。」侯燦玉平靜地說:「反正你並不喜歡他,不是嗎?」 「誰說的?我……我喜歡他!我……」 虛軟的聲明被打斷。 「如果你真的喜歡君啟揚,為什麼要對我下手?明明是你主動的,你希望我有什麼反應?還有,你本來喜歡的不是駱家堯嗎?可惜他對你沒意思,正好君啟揚追求你,你就接受了!後來有機會『接觸』陳豪生,你對他也有點動心的樣子;連我……你都有點興趣,不然不會有那麼多的『動作』,不是嗎?」他冷笑,溫柔的視線變得犀利,穿透我內心。「所以對你來說,只要是我們四個--甚至不是我們四個,你跟誰都可以『談戀愛』,對不對?」 他攻其不備,輕易將我整個人拆解得赤裸裸,無所遁形。我羞愧得發熱又發抖,抿著唇,無話反駁。 之前聽同學表示「隨便哪個都好」,我嘖嘖稱奇,難道我根本沒立場訕笑她們?難道我跟她們是一樣的? 「你想要我怎麼做?不當你是君啟揚的女朋友?然後呢?希望我對你下手?」侯燦玉淡然問:「如果讓你繼續待在君啟揚身邊,我們是不是一個個都要被你『騷擾』過才算?」 他數落的罪狀,正是我近日的煩惱;我啞口聽訓,心裡亦是茫然。 「我不懂你到底是什麼心態,可能你只是喜歡戀愛的感覺,也可能你根本搞不清到底喜歡誰,才會見一個、喜歡一個。」他掃我一眼。「你還是離開君啟揚的好;你也不希望讓他知道我們之間的事吧?」 那張白玉般的臉,無瑕而冷漠,我怔怔盯著,怎麼看都不對勁。明明侯燦玉並不在乎我對他的「騷擾」,連提都不怎麼提起,現在為什麼藉此逼退我? 有點……心痛的感覺。 「既然你認為我一開始就會變心,為什麼不早點阻止我跟君啟揚交往?」我昏眩地間:「幹嘛等到現在才說?」 「因為,我想看看你到底可以玩出多少花樣。」 「你在……耍我?」 「是你自己心不定,是你自己耍自己。」 面對侯燦玉的指責,我無力招架。昏昏茫茫之間我抓住最後的謎團問: 「那……為什麼你那天沒拒絕我?」 「只是有點好奇而已。」他狀似思索地側著頭。「想知道你到底可以做到什麼程度?是不是真的見一個愛一個?下一個目標是我還是別人?……就這樣。」 困擾我多天的吻,只是他一時的好奇、好玩,加上我的自作多情? 我問不下去,也辯解不下去了! 應他的要求,我帶著不捨,自此揮別他們。 然後向週遭承認我被甩了!再擺出失戀狀,脆弱哀怨讓人不忍過問內情,杜絕一切名為關心、時則打探八卦的同學們。 戀愛時,旁人的艷羨從不值得我虛榮,分手也就沒什麼好訴苦。細數我與君啟揚家家酒似的相處模式,有什麼好炫耀? 隱私不必對人交代,多好!哪怕天之驕子的戀愛模式根本小兒科到了家,也任人想像成驚天動地的羅曼史。 之後陸續傳出他們的花邊新聞,件件是多角戀愛;他們幾個不知怎地,同爭起一個女孩,女主角不斷換人。 我並不激動,只有點酸;我的地位就這麼輕易被取代了? 無顏見君啟揚,無緣問他近況怎麼樣?新人復何如?怪的是,之前侯燦玉義正辭嚴地逼退我這「禍水」,現在怎和朋友爭起女友來了? 他就不會為我這麼做!連接受我的吻都只為了好奇…… 酸呀!酸得分不清是為君啟揚多些,還是為侯燦玉多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