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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寄秋    


  「怎麼了,大家今天不想領工錢,想讓炒了一半的茶葉發焦嗎?」

  一見溫綠菊挽起袖子在大鍋子旁翻炒新葉,哪有人敢偷懶的在一旁休息,連忙接手要她別燙到手,各司其職的開始工作。

  「綠菊呀!你來評評理,我不過想拿點茶葉試滋味,這死老頭竟然不給我,還編派一堆理由糟蹋我,你說他可不可惡?」簡直狗仗人勢嘛!靠著老太太撐腰。

  惡人先告狀指的就是這種情形,錯的是她還振振有詞的找人理論,黑的硬要拗成白的,滿口胡話當賁理的要人認同。

  可是同樣的事一再重演,次數多得叫人無法同情,她臉上的盛氣凌人著實惱人,沒幾人受得了她的跋扈氣焰。

  「吳師傅,讓你煩心了,綠菊先向你說聲對不起。」溫綠菊不看繼母,先謙和的一行禮,對老吳的尊敬可見一斑。

  搞得老吳不好意思的笑笑,直說沒關係,習慣就好,他又不是第一天上工的新手。

  「你幹麼向他道欺,他都爬到我頭上造反了,你還當他是老祖宗供奉呀!」有沒有搞錯,主人向奴才低頭?

  沒有一絲愧疚的張家慧仍然擺高姿態,一副不屑和低等工人為伍樣。

  「他是茶莊的老祖宗沒錯,我們綠菊山莊的鎮莊之寶,每個人都要尊重他,不可對他無禮,包括你,慧姨。」

  溫綠菊的一番話像是狠打了張家慧一耳光,同時也讓受到委屈的老吳感到光榮,欣慰得露出寬容的微笑回以敬意,為大小姐的重視而更忠誠,忠心的拖著老骨頭為她賣命到死。

  收服人心不只是金錢上的獎勵,有時口頭上的讚譽反而更能拉攏員工的向心力,以一片真誠來換取他們的努力,相輔相成。

  老一輩的人重情重義,他們要的不只是一份餬口的工作,還有來自老闆的肯定和尊重,彼此之間不分貴賤才留住人才。

  溫綠菊做到了禮遇師傅,所以他們甘心受她所用從不喊累,恍若一家人似的共同打拚,將茶葉當成子女用心培育,因此製出享譽全國的精品香茗。

  「你胳臂肘往外彎,盡幫著外人數落我,他在我們茶莊工作我不能念他兩句嗎?」什麼鎮莊之寶,真是笑死人。

  一把老骨頭都快作古了,送他一口棺材還差不多,人老不服老搶年輕人的工作,他以為他還有幾年好活,配讓人家尊重嗎?

  「是在我的茶莊工作而不是在我們茶莊工作,綠菊山莊並不屬於你。」溫綠菊冷冷的斂著眉,點明她的地位。

  「你是什麼意思,你的茶莊和我們的茶莊有何不同?你別忘了我是你繼母,你的一切也屬於我。」吃她、用她、花她的都是理所當然,她有撫養她的義務。

  「慧姨,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我不會一直縱容你為所欲為,茶莊與你無關,你沒有權利為難我手底下的人。」綠菊山莊也不是她的,她只是替祖先守成的子孫,將來還是得傳給下一代。

  「什麼叫沒有權利?我是你死鬼老爸的妻子,你養我是你的責任,我不過要你一點點茶葉還要看你臉色,你根本不當我是家人。」

  什麼你的、我的她都不管,她只要過好日子,有一群下人好使喚,

  溫綠菊在心裡回答:是。「不,你不是我的責任,你有手有腳還能幹活,比你年紀大的阿婆都能在茶園工作,相信你養活自己不成問題。」

  「你……」張家慧驚訝得讓口水噎到,氣岔了一下。「你要我去工作?!」

  「多勞動有益身心,我只是建議你多做些有建設性的事,別一天到晚找師傅的麻煩。」無所事事容易招惹是非。

  她不平的揮動雙臂大聲叫囂,「我幾時找他麻煩,你怎麼不看他用什麼態度對待我,幾個茶葉值多少錢,輪得到他囉唆嗎?」

  滿滿的茶葉不拿可惜,她又不是整個搬走。

  「敬人者,人恆敬之。一斤茶葉是不值什麼錢,但你三天兩頭搬個五斤、六斤,經年累月下來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一個月拿個二十斤,一年是兩百四十斤,以五年來算是一千兩百斤茶葉,一斤市價八千元起,你一共欠茶莊九百六十萬台幣,麻煩請付現。」

  「啊!我……我哪有拿那麼多……我、我沒有錢……」乍聞天文數字的張家慧頓時矮化的囁嚅,少了一份張狂。

  她從沒想過她拿的茶葉有多貴,每隔幾天偷個兩、三斤去賣,得款數不超過五千,所以經年累積下來的數字頂多四、五百萬,她根本沒有拿過那麼多錢。

  現在經她一算才知自己被人坑了,一斤茶葉一、兩千塊她以為就是高價了,原來真正的好茶價格昂貴,難怪她那些姊妹淘拚命遊說她多拿一些。

  「以同行價我可以打個七折,再加上你拿出去的茶葉有些只是半成品或劣質貨,減減扣扣我行個方便,就拿個五百萬整數吧!」

  溫綠菊的用意在於遏阻她的奢靡、虛榮,並未真正要她付清款項,她知道繼母花錢如流水,什麼積蓄,銀行內有多少存款她比她清楚。

  其實扣除人工和茶葉斤數,以及自種自製自產的工本費,茶莊一年的損失不到一百萬,她是故意以市場的價格來告誡她,好讓她瞭解她「吃」了多少錢。

  「綠菊,你曉得我一個月只有五萬塊家用,那些錢就算了,自家人何必計較太多。」把她賣了也湊不出零頭。

  明澄的眼眸一瞟,溫綠菊口氣轉為平淡。「好吧!如果外婆同意的話,我可以不當一回事。」

  「嘎!那個活像冰塊的死老太婆……」瑟縮的囁嚅,張家慧哭喪著臉猛搓手,「呃!我是說不通情理的老太太,她哪有可能放過我。」

  「既然如此我也幫不了你,以後你的家用減半,慢慢扣還,茶莊的茶一斤半兩都別碰,否則你會還到下輩子。」兩萬五夠她一人開銷了,只要少買些名牌。

  什麼,這不是要斷她生計?!

  自從綠菊掌家之後,她一個月會給她五萬塊,再加上她偷賣茶葉的錢少說有十來萬,這些錢她都快不夠花了怎麼還能減半。

  光是買幾雙鞋就沒了,最近她又參加美容課程,一期兩個月要十萬塊,一張會員金卡少說二十萬,還有買GD皮包也要錢。

  人家張理事長夫人用的是白金貴賓卡耶!大手筆的付了整整一百萬面不改色,她哪能落於人後不做足面子,最少也要弄張五十萬的白金卡才能和人家比較。

  而且她一向習慣拿茶莊的茶販售好當零用金,平時不工作的她沒什麼收入,除了打打小牌和姊妹們逛逛街,要是斷了她這條便路,日後她上哪攢錢?

  不行、不行,她不能被綠菊嚇倒,現在茶莊由她全權負責,老太太早就不管事了,只要她通融不告訴老太太,她一樣能從中獲利。

  對,就這麼辦,賴到底吧!看她能拿她怎樣。

  張家慧的表情由驚惶懼怕轉為愁眉苦臉,但她就像再生能力超強的壁虎一般,尾巴斷了很快又生出來,畏怯的神色又恢復不可一世,吃定繼女不可能放任她不管。

  「我說綠菊呀!你賺那麼多錢還不是要孝敬我,我幫你是看得起你,你不想人家說你不孝吧!老子一死就凌虐後母。」在法律上她還得叫她一聲媽。

  棄養父母可是有罪的,她在報上看過不少例子,不怕她不拿出錢。

  「我只領我份內的薪資,茶莊賺的錢我全交給外婆保管,扣掉你的家用、香苗的學費、感恩的醫藥費,我剩下的並不多。」她不貪不屬於她的那一份。

  錢夠用就好,她不會拿茶莊的儲備金填繼母的無底洞,即使她小有積蓄。

  「你有毛病呀!老太太都將實權放在你手上,你幹麼有好處不自己留著還交給她?你是蠢到不知變通是不是?那些都是錢耶!足夠我一輩子過得舒舒服服……」

  「你?!」溫綠菊輕聲的一睨。

  自私的張家慧知道說得太露骨連忙改口,「我是指我們一家人,有好處總要大家分享嘛!哪能獨厚老太太。」

  近七十歲的老太婆要錢幹什麼,她能帶進墳墓裡嗎?將來還不是要留給他們……呃!是留給綠菊。

  所以繼女的錢等於她的錢,她愛怎麼花就怎麼花,拿兩斤茶葉真的不算什麼,下次她一定要提高價格,不當冤大頭了。

  張家慧仍不知悔悟,一心要從繼女身上挖錢。

  「慧姨,我已通知銀行停止先前辦給你的信用卡副卡,以後你得學著簡樸過日,我不會再為你支付任何額外的開支。」一家人?很可笑的說法。

  她早該大力斷腕除舊疴,將她的陋習拔除。

  是她聽錯了吧!這個玩笑不好笑。「你……你停了我的副卡?」

  「是。」沒卡她就難作怪。

  「你憑什麼停了我的卡?!你想所有人都笑話我落魄了,連張卡都辦不起。」她一定會被笑得沒臉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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