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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李葳 「這……這個妖人……是女的!」刀奴不禁大叫,而且她還是個紅頭怪物。 從沒有見過如此驚人的髮色,就像深秋山林的楓葉般紅透的髮絲,如瀑般的流洩出來,襯著發白的臉蛋分外透明。小巧的臉蛋上,彎彎如月眉與青白的菱唇,怎麼看都像個討喜娃娃的美麗臉蛋,無疑是個女人家才會有的長相。 關宇朝證明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唇角微揚。 刀奴見到主子的神情,忍不住問道:「王爺,您打一開始就知道『他』是個女娃兒嗎?所以不讓小的殺了她,故意把小的刀給踢歪了?」 他搖搖頭,扔開面巾,彎腰抱起昏倒的女殺手。「我也只是有點懷疑而已,因為她所選用的兵器,不太像一般男子會使用的。大致上,這類取巧的小型兵器,都是為了增加殺傷力而設計,如果是男子來用反而會有些礙手礙腳,但是她使來如魚得水,我才想到或許……加上她的身材以男子來說,未免太瘦小,除非她是個不滿十五的幼子。」 走向自己的愛馬,將女殺手橫掛在馬背上,關宇朝取出自己的寶劍,一下子就砍斷了佈於前方的千蠶絲。看得刀奴與劍奴一愣愣的,他們沒想到自己怎麼樣也砍不斷的絲網,主子卻三兩下解決了。既然如此,為什麼主子剛剛不先脫困呢? 刀奴懷疑地看著劍奴。「喂,主子到底在想什麼呀?」 劍奴搖搖頭。「怕是在京城悶壞了,所以趁著有新鮮貨上門,陪她玩玩。」 除了這個解釋,劍奴無法做其他揣測。 「你們又在那兒嚼舌根了,去把網子都收起來。還有,樹上的玉刃拿來給我。」 兩人都不知道主子在玩什麼花樣,就算跟在身邊近十年,但是主子的行事作風向來高深莫測,要查知背後的理由,憑他們兩人裝著稻草的腦袋,實在太勉強。劍奴取下絲網,而刀奴奉命把玉刃拿過來,只見主人取出寶劍刷刷地不知刻了什麼,一揚手竟又把玉刃插回去。 「回府吧。」關宇朝躍上自己的馬背,一邊把女殺手安穩地置在懷中。 「是。」 兩人跟著上馬,隔著一段距離守著主子,刀奴忍不住對劍奴說:「喂,主人看樣子想帶她回遼南呀?」 「好像是如此。」 刀奴搖著頭。「帶著一個打算殺死自己的殺手在身邊,就算是個女的,危險還是危險。她萬一傷勢好了,又打算攻擊主子怎麼辦?」 「這個嘛……到時候咱們聯手殺了她不就得了。」劍奴聳聳肩。 「要我說的話,現在就讓她死了,才能永絕後患。」 「別傻了,主子對這個新玩具似乎頗為滿意,你要是現在殺了她,小心自己項上人頭不保。總之,回到遼南就是咱們的地盤了,琴奴的腦筋好,要怎麼處置這妖女,咱們還是等和琴奴商量過後再說。」 「玩具是嗎?照你這麼說,主子看上她了?」摸著下巴,刀奴不解地說道:「可我還是不明白,主子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啥偏偏挑上一個有著不祥紅髮的妖女呢,萬一她趁著親近王爺的機會,殺了主子怎麼辦?這玩具也未免挑得太危險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 劍奴踢踢馬腹,丟下刀奴一個人去傷腦筋。 清晨寧靜的林間,一名高大的白衣男子與纖細的白衣女子雙雙來到。 男子蹲在沙地上,摸索著沙地上雜沓的腳印與結塊變黑的泥土。他捏碎泥土,裡面還蘊藏著一些未曾接觸到空氣,呈現暗紅血色的部分。從現場看到的大量血跡,讓人不禁擔心起傷者的傷勢。 「師父?」女子見他想得出神,困惑地問道:「怎麼了?」 白衣男人搖搖頭,深歎一口氣,把手心上被血髒污的土沙給她看。那雙向來冷若冰霜的黑眸,籠罩著深深的哀傷。 白衣女子摸著土沙,也跟著止住氣息。莫非,同伴已遭不幸? 「幾次叮嚀,終究還是治不了她魯莽衝動的個性。」男子放下土沙,尋目四望,依照炎華的個性,就算拼到臨死的最後一刻,也不會輕易對生命放手。當年他救下她時,那十來歲的孩子所展現的強韌生命力,始終為他所敬佩,現在他也只能祈禱炎華雖受重傷,但仍保留一口氣僥倖逃出這場殺戮。 「炎華若是會乖乖聽話,就不像她的為人了。師父,我想她不會乖乖跟著閻王回地府的,我們再找找,說不定她只是藏起來等我們救援。」白衣女子想起同伴那燦爛的笑臉,一旦再也不能見她妙語如珠的調戲大家,日子會寂寞無趣許多。 「嗯,我也是這麼想。螢,你去那邊瞧瞧,我往這邊找。」 「是。」 兩人分頭在樹林裡搜索,白衣女子首先注意到那深深插在樹幹上,只留下一個刀柄的玉石短刃。 「師父,這個……」她的叫喚讓白衣男子迅速地從樹林彼端飄然躍至。 他們先是端詳了刀柄一會兒,白衣女子肯定地說:「不會錯的,這是炎華專門用來割開千蠶絲的刀子,我見她使用過好幾次,除了她沒有第二個人有這種暗器了。」 要知道累積萬年的蜘蛛絲只生於千年古岳的秘境中,一般鐵器對於這種黏力纏力都屬一流的蜘蛛絲,不但不能損傷半分,反而會被絲線所纏,也唯有同樣出土自古岳寒山中的玉石,能以其體沁涼極凍的特質,劃破絲線。 看到這把小刃,除了可以證明炎華的確曾經到過這兒,也的確與敵人對手交戰了。但是短刃還在這兒,主人卻行蹤不明。 白衣男子使出上乘內力,將玉刃從樹幹中逼出,一見到玉刃,兩人都注意到刃身上有著不尋常的刻痕。 「這是什麼?」 翠綠的刀身上,被人以不知名的東西,篆刻著一行文字。 影蝶門眾,欲尋刀主,遼南一遊簡短有力,卻可看出留言者語氣中的傲慢。如此毫不在意的邀請江湖上人人聞名色變的殺手組織,到自己地盤上一遊,擺明了並不把影蝶門放在眼中。這毫無疑問是對影蝶門下的戰書。 換做平常,這種字眼只會換得白衣男子嗤鼻一笑,笑對手不知天高地厚,也笑他們不懂得,所謂天堂有路不去地獄無門自闖的愚蠢。 但是,此刻他並沒有笑的心情。 這柄玉刃絕非是容易在上面留下篆刻的東西,其一它表面光滑通透,任何銳器都會被滑開,其二它內芯堅硬超過一般鐵器,想要刻入其中,不光是有力氣能辦到的。其三,能夠掌握力道而不至於在篆刻文字時,折斷這柄精巧刀刃,又是一個高超的技巧。 超越這三項高難度的挑戰,能夠以精巧的小刀灌注真力,然後在這上面留下如此傳神活現的漂亮刻字,刻字的人武功之絕妙高深,白衣男子自內心也油然產生一股惺惺相惜之氣。 假若他不是挾走愛徒之人,自己倒頗有興趣與他切磋武藝,甚至結交一下這位少見的武功高手。 可惜,現在炎華落在他手上,自己也不能悠哉地置身事外。 「師父,依這刀上留言,炎華應該還活著吧?」 白衣男子點點頭。 「那,我們就得到遼南去了。」她沒有半點遲疑,影蝶門中沒有人會做出置夥伴於不顧的卑鄙行為。 「嗯……」將刀子收回衣袖中,白衣男子漠然的點頭。 「敵人不可能泡茶歡迎咱們,這其中必有陷阱。」她歎口氣。「這回炎華可捅了個大簍子。虧四郎如此千叮萬囑,讓他知道了炎華被捉走,他一定很傷心。」 「說這些都沒用了。快快準備出發到遼南。」 「我知道了,師父。」 一高一矮的兩道白色身影,緩緩地消失在清晨逐漸散去的薄霧中。 第三章 「失敗了,張公公。如何是好?關宇朝那傢伙今早毫髮無傷地離開京城了,而且他還捉到了『影蝶門』的殺手。這是我派出去的探子回報的消息,千真萬確。」 「什麼?影蝶門?這下子可棘手了。」 「張公公,怎麼辦?萬一那殺手供出幕後的主使者……咱們……」 「冷靜一點,中書大人。瞧你這身冷汗,還沒東窗事發,你就自己招供了。就算暗殺失敗也不要緊,關宇朝是個手下不留情面的人,影蝶門的人不見得會這麼快供出咱們的事,如果咱們動作快一點,反過來利用一下,這件事就可轉禍為福。」 「但是,萬一他在聖上面前說了什麼……」 「不要緊,他與聖上暗中角力的事大家都知道。聖上早看他不順眼,要不是我勸阻,聖上會自己殺了那傢伙。所以關宇朝是絕不可能去向聖上說什麼的。況且,我派出殺手的目的,就是要讓關宇朝以為是聖上派來的,造成他們之間的嫌隙。現在這狀況再好不過,一切都按計劃在進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