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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李馨 「走?!」這會兒換他不明所以了,「回去?」 「找條淺溪!」扣雲輕嗔撇嘴,「我已經捎訊給我師兄了,你還有啥不滿意?我得找個地方歇腿休息,就這麼讓太陽曬著,你不累我可受不了。」語氣一折,「你不會要我在太陽底下走回城裡找客棧吧?」 直到問生唯命是從地跟在她後面,他還是有些迷糊,這講話威脅兼耍賴的,可是有冷嵐之號的秦扣雲? 寵溺的笑容會心綻出,他明白,他對她的情感又厚了一層。彷彿能看到未來容光煥發、精神奕奕的她。 而——沒看到的,是那只雛鷹被獵人射下來的景象。 *** 由於他們皆是武功不弱之人,想循水聲找到溪河並不是件難事,不消片刻他們就在澤邊落腳憩息。 問生自問資質魯鈍,摸不清扣雲心眼,也猜不出扣雲硬要跟著他的用意為何,只有順其自然;一至河邊就找了棵老樹盤起膝閉目運功。 待扣雲用水潑了一臉清涼之後回頭一看,乍然惱怒起來:這男人真對她沒絲毫戒心,就這麼凝神運起功來!萬一她心存歹念趁他功行險要時下手加害,只怕他連怎麼死的都沒個底!真是,得找機會好好教他怎麼保護自己,今天還好是她,換了旁人怕不早動手了。 天下能惹起她如許牽纏掛念的,如今只剩下他了;真不知他是哪點令她放不下,愈靠近他就忍不住愈替他抱屈愈為他心疼,他和師兄完全兩樣,大概吸引她的就是他那一身的謎吧!她才跟了他不到一晝夜就發現了他背負那麼多的委屈,很難想像在面具背後還有多少辛酸不為人知。 她真的想揭開他的面具看清他的痛楚所為何來,也曾私下問過則玲,則玲雖然孩子心性不擅隱瞞,但一提及問生的真面目便浮露憂戚,黯然無語。只對她說了句話:「如果問生哥相信你,他自然會卸下面具。」 扣雲想像過,他可能是曾遭火噬而留下惡疤,但她不在乎,因相貌而受的苦頭她已嘗過,美和丑在她來看根本差不多;則玲太不瞭解她了。不過她看得出來莊家三人對問生隱約中的愧歉,約莫是乍見時的反應傷了他吧!她將想像中最醜最駭人之貌在腦中虛構無數次,但每想一回心意卻更堅定一回,她喜歡的是他,是頂天立地卻對人溫柔仁慈的莫問生,不是他的表相,不管他長得怎樣,有什麼過去,她都喜歡他,也要他愛上她! 不為什麼,只因他懷中的溫暖。 當她偎在他胸臆之際,她就因這份懷念的溫暖而明白了許多事,也找到一切的答案。 莫問生就是穆祁。不,應該說師兄在御史府射死的那人才是穆祁,穆皓不知因何讓他冒名頂替穆祁繼續活下去。所以穆祁才堅持戴面具,又忽然改心轉性對人客氣有禮,因為他是君子莫問生。 她非常肯定,因為天下沒有第二人的懷抱能使她如此眷戀依偎,也沒有人能令她安心哭泣,除了他!況且性好漁色的穆祁怎可能在見了她的美色之後,還能坐懷不亂地向她道歉冒犯之舉? 雖然她不清楚他到御史府去做什麼,更想不出穆皓為何要犧牲他的兒子為問生重創生途,但她卻對穆皓對他的好有感在心,若非種種巧合,她可能就會誤殺他!既然一切誤會已澄清,就沒有任何事橫閡在他們之間,穆祁雖死得太便宜,但人死仇消,沒必要再追究;至於父親那自私又荒謬的恨,她也不用再理它,他們根本沒資格也沒立場談恨,虧得人家容忍了他們這麼多年,說來還是她虧欠問生!哎!這男人就是不懂得為自己著想,沒個人在旁邊盯著怎成?何況她秦扣雲也非恩不報欠不還的無賴,她無緣無故害他吃了這麼多年的苦,只好用下半輩子還他囉! 凝視著他閉闔的眼,扣雲的嬌容紅暈忽現,要讓愣頭呆開竅只有一個辦法了。 悄悄地褪下衣裳,她涉入水中戲游,放出引蛇毒餌靜待發展。果見一尾水蛇嗅味而來,扣雲出手如電捉住蛇,讓它在她手上咬了口,爾後放聲哀喚:「蛇!蛇咬了我——」 第五章 當問生正欲收功而起時,被撞入耳際的呼救聲震得魂不附體,渾身勁力隨意而湧,縱身連點足,人便來到她面前。一伸手就捉住那尾噬人欲逃的水蛇,含忿的眼勾勒出一抹冷厲,他手上的蛇便「波」地一聲頭爆血濺。 扣雲駭住了,她頭一回見到他動怒的模樣,隱藏風暴的眼瞳,毫不留情的手段,令人四肢發冷的威勢……她不禁慶幸他的修養有到家,沒真讓她惹火過,不然嚇都嚇死她! 問生轉頭,如雲不自覺地退了步,怕他看出她使的計謀,教她意外的,卻是他下一步的動作——他竟毫不猶豫地揭掉了面具,舉起她的柔荑湊近唇邊吸吮。 這回,扣雲是真真正正地愣住了,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斯文的五官,幾乎忽略了他額際的不同:愣著、凝著,直到手上的溫熱驟然退去。 待問生將毒吸出後,他慌亂的神智才又鎮定下來,抬眼,俱是她錯愕的表情;輕輕地,他放開她的手,退後。 「你有帶解毒藥嗎?有就快服下,免得殘毒傷身——」 「不!別走!」扣雲驚惶地拉住他,「讓我看看你。」 「你不是看到了嗎?」問生澀澀地笑。 「問生!」她第一次喚他的名,教彼此皆為此而撼動。她涉著水走到他面前,如水秋瞳凝眸處,仍是他的臉。 許久,她才語帶幽訴地問:「這就是你不願以真面目示人的原因?」 問生不言,人雖挺立在她面前,但眼眸卻寫著退縮,他寧願以面具對她,也不要讓她看見他的畸形,因為他在乎她,她的驚呼鄙視會殺了他!他想閉上眼,想逃避眼下的情況,但他仍站得筆直,眼睜睜的等待她尖叫。 扣雲情不自禁地靠近他,伸手去摸他過然異眾的額心;她猜錯了,他並沒有被火燒傷,更沒有醜陋的疤,在他額心所長的是一隻眼睛,一隻沒有眼珠的眼睛。那凸起的肌肉環圍起眼眶的樣子,約莫尋常眼兩倍大,怵目驚心地長在他額心,遠遠見去相當駭人。 指尖小心翼翼地碰到它,他瑟縮了一下,如雲脫口疾問:「痛嗎?」 他搖頭,復垂眼。「不習慣。」 「你以為我會笑你?」 「見到我的人通常會尖叫。」 這一句短短的陳述道盡了他的無奈,扣雲倏覺眼眶一酸,竟擠不出安慰的話,難怪莊家兄妹為他叫屈,這世界的確沒有天理。 捧著他的臉,她將他意外的滯愣看在眼裡,出口,依舊是傲然的語氣,「如果我會被皮肉的表象嚇到,那我也不配叫秦扣雲。」 「秦姑娘……」問生疑迷交雜,「你可是同情我?」 「傻瓜就是傻瓜。」扣雲莞爾自語,「如果你不傻得這麼令人捨不得,我也不會喜歡你了。」 「嗄?!」 「扣雲!」她一副教小孩般的認真,「叫我扣雲,莫問生,難道你沒發現我的不同嗎? 那好。」接著,她神色自若地抓起他的手貼在她僅著褻衣的胸上,帶著戲弄的俏皮道:「現在你摸也摸了,吻也吻了,碰也碰了,打算怎麼處理?」 問生雙眼發直,魂飛天外。「這……這,你你……我——」 急急忙忙抽回手,他往回走,臉色青紅相接說不出是喜是憂;扣雲見他嚇得差點絆倒,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尾隨他施施然上岸,她的安之若素和他的不知所措截然兩樣。 「不過來幫我把衣服穿上嗎?」扣雲一撈一披便束妥了衣裳,但仍忍不住逗他,「你還害什麼臊?」 「你——你怎麼不尖叫,不驚慌逃走,不怕我是瘟神?」 「我說過了,因為我是秦扣雲。我不想對著你的背說話,衣服早就穿好了,君子!可以轉過身來啦!」 「我不是君子,我從來就不是……」 看他拖拖拉拉不肯認清事實的模樣,令扣雲光火。「你還是不是男人呀?我都已經說得這麼清楚明白了,你還打什麼迷糊仗?」 「打迷糊仗?!」這招不但揭開他的瘡疤,更撒了把鹽在他的傷口上,大步旋過身來,他激狂地抓住她,「打迷糊仗的是你!該死的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面對他慌極反怒的威儀,她非但不懼,反倒綻出了一朵顛倒眾生的笑顏,「等你娶我呀!」 瞧,那得意洋洋、理直氣壯的坦然,不但讓他一肚子煩亂無從說起,更替他添了筆無端的愁緒,頹喪地放開她,他再次發問的口氣是疲憊而瘖啞的,「你沒看清楚嗎?我是瘟神,不是任何人的如意郎君!」 「那有什麼關係?」扣雲覺得有趣極了,她從不知道逗人那麼好玩。「我就喜歡瘟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