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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沐風(檀月) 靳寒陽點點頭,輕歎了一口氣。藥座神色凝重地說道:「我思索了三天三夜,只有此法能救得香座性命。只是,方法雖有,卻是極難實行。」 靳寒陽望著藥座,示意她說出一切。藥座詳細地說明醫治華天香的法子: 「除非有人能以純陽內功,化去她身上經年累月所積的純陰之氣,簡單的說,就是毀去她二十多年來苦練的純陰之體,歸於平常。全天下大概只有一個人,他的純陽內功足以成就此事,而且他應該是童男之身,方能施功。靳君,相信你明白我指的是誰。 最艱難的是,這施功不比平常,必須由全身各竅灌入純陽之氣,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靳寒陽心下明白,藥座言下之意,是指施功者必須和華天香燕好。 藥座歎了一口氣:「這才是真正不可行之處,你師弟以堂堂昊陽掌教之尊,願意自毀三十多年勤練苦修的清潔道體,去救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子嗎?」藥座離開武林有一段時日,當然不知沐聖陽和香座結拜之事,就算知道,也沒料到昊陽掌教居然對香座動了情。 靳寒陽在桌面上寫下,一切由聖陽決定。 「你的意思是要帶沐聖陽來此?」藥座問。 靳寒陽點點頭。 「此去路途遙遠,而恐她病情有變,我自是留下來照料。只是…… 」藥座頓了一下,「凝香姑娘也隨你同去嗎?」 靳寒陽搖頭。 藥座說道:「靳君,你在武林中敵人甚多,此回再現江湖,得多加小心,你不帶凝香姑娘同行,這是一番好意,但是,小妹覺得你當對她明言,救華姑娘全是因為師弟之故,她才不會心有芥蒂。」 斬寒陽毫無表示的走出房門。藥座在他背後歎道:「笨男人,你不對她說,她怎麼會知道?青樓出身的人心思又特別迂迴,也難怪花凝香會想到別的地方去了,若我來對她明說,只會更糟。靳寒陽,你徒有俠骨,卻完全不懂柔情。」 果然,隔天花凝香便一臉陰霾地送靳寒陽出門。靳寒陽僅輕拍一下紅粉知己的肩頭,便轉身而行。 ※ ※ ※ 華天香 沐聖陽一見到這三個字,臉色大變,渾身顫抖,顧不得是在武林大會廳堂,數百名武林高手的目光都集中在他這天下第一、武林支柱的昊陽掌教的身上。 他一把扯住靳寒陽的衣袖,顫聲道:「她……難道她沒死麼?」語氣又是狂喜,又是不敢相信。 靳寒陽點點頭。 「四哥,你要我即刻前去嗎?」他四下環顧,見滿堂的武林人士眼中閃著好奇的光芒,顯然對寒冰劍客突然闖入武林大會,而昊陽掌教與之對話感到好奇。另一方面,他也看見有幾個人眼露凶光,手按劍柄欲起,想來是要找靳寒陽報仇的。 「老四好不容易退隱了,今天冒著仇殺的麻煩來找你,一定是刻不容緩的急事,你就趕快隨他前去吧!這裡就交給作哥哥來打理。」說話的是方烈陽,他從天府、吳陽、飛霞三個主位中起身,和前來的靳寒陽互望一眼,便拍拍沐聖陽的肩頭如此說道。 飛霞五老慍然道:「沐掌教公然離席,豈不是藐視在座的英雄好漢?」 方烈陽雙眼朝飛霞五老一掃,虎目炯炯有神,沉聲道:「難道天府方烈陽不夠資格主持會議?」 飛霞五老見他神威凜凜的模樣,不覺噤聲,心想,方烈陽威猛剛硬,可比沐聖陽難纏得多,得罪了他,只怕往後天府不會善意對待飛霞派,於是不敢再言。 沐聖陽便隨著靳寒陽疾行而去。 ※ ※ ※ 到了世外深谷,沐聖陽無心欣賞四周美景,心中儘是想著:「她受了如此重的外傷和內傷,如何能救得活?就算四哥有通天的本事,也無法讓如此重傷之人恢復如初。」他心中已經有了底,如果,如果天可憐見,讓華天香活了過來,就算她變成面目全非,全身癱瘓的殘疾之人,他也要一生護持於她。他心中暗自下了決心,就如從前一般,沐聖陽決定的事,從來不會改變。沐聖陽隨著師兄踏進小屋中,一顆心忐忑不安,就要見到他的香妹了,他日日心傷懷念的香妹。 「啊!」一聲飽含痛苦的低呼,抓住了他的注意,尋聲而望,床上一名女子被頭散發,麗容慘白,全身不住地顫抖,臉上表情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心。 「香妹!」他大步走近,伸臂攬住在床上顫抖的人兒。 深情痛惜的呼喚,並沒有喚醒華天香的神智,她依舊日風眸緊閉。 對一個天天身受劇痛折磨的人而言,她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止痛吧!求求你!」她完全不知道該求老天,還是求這個一直折磨自己的身體。 沐聖陽感覺到懷中嬌軀渾身冰冷,看見華天香凍得嘴唇發紫,牙齒打顫,他不禁劍眉攏聚。他知道華天香是純陰功體,但向來是清涼溫潤,現在這副樣子,卻像是身受寒毒折磨。他將手掌貼在她頭頂、背心兩大要穴,體內真氣緩緩注人。果然,華天香顫抖停止,鳳眼微啟,詫異地說了聲:「你……」便倦極入睡。 顯然她並未認出沐聖陽,只是對突然寒氣退去感到詫異。沐聖陽一手輕輕為她蓋上棉被,一手輕撫她凌亂的髮絲,臉上滿溢深情愛憐之情。 靳寒陽看見師弟的神情,冷漠的雙眼閃著奇異的光彩,但一現即隱,又恢復平靜,他已經明白沐聖陽對華天香有著什麼樣的情感。 藥座趁著華天香昏迷的時候,將治療的方法詳細說給沐聖陽知曉,同時留心觀察他的反應。但見沐聖陽聽了之後,沉默不語,在房裡來回踱步。 藥座心道:「果然還是不行,香座,我已經盡力了,你若死了,也千萬不要怪沐聖陽,畢竟,這對他來說太過於難堪了。」 沈聖陽突然轉頭對靳寒陽說道:「四哥,麻煩你同我一齊回昊陽觀見師尊。」 靳寒陽聞言點頭。藥座聽了有點摸不著頭腦:「回昊陽觀幹什麼?難道你們要找純陽老人來醫治香座?」救人當前,她想也不想就說出來了,只見沐聖陽聞言愕然,靳寒陽表情尷尬,她馬上發覺其中不對之處,老天,要純陽子老頭跟香座做那檔子事,香座痊癒後若得知真相,不一刀斬死她才怪。 沐聖陽微微一笑:「在下回昊陽觀交待一下瑣事,兩天後就回來。」 聽他說得輕描淡寫,藥座心中可明白得很,這可不是什麼瑣事,而是轟動武林的大事!沐聖陽素來正直廉潔,此行顯然是要 辭去掌教之職,並且還俗,退出武林,才能放心醫治香座,而不辱昊陽觀的名聲。藥座不敢想像,武林中人若得知沐聖陽還俗退隱之事,會多麼地吃驚失望,因為,他向來是眾望所歸的武林支柱。 任何一個男人,只要擁有沐聖陽的地位和聲譽,一定會不惜 一切地保住,而這武林史上最年輕的昊陽掌教,竟然為救一名女子而甘願放棄一切。雖然照剛才的情形看來,他和香座的情誼頗深,但是,向來只聽過男子飛黃騰達後遺棄糟糠妻,沒聽說過為了情人而甘願放名譽地位的男子,從古到今,一個也沒有!藥座望著沐聖陽疾去的背影,喃喃自語:「沐聖陽,你果然是與眾不同。」 ※ ※ ※ 昊陽觀 方烈陽神色凝重地說道:「聖陽,你真決定辭去掌教之位,從此退出武林?」此事非同小可,「沐聖陽」三字向來都是昊陽觀的代表,已經成為一種信仰,觀中弟子和武林人士能接受陡失樑柱的事實嗎?天府和地朝兩國會因沐聖陽的離去而再起紛爭嗎?想至此,他不由得口氣凝重。 沐聖陽毅然回答:「是的,師兄,我已決意如此。」 方烈陽凝視著他半晌,大掌在他肩上一拍,朗聲道:「既然你已決意退出武林,為兄二話不說,支持你,師尊若是不讓,咱們兄弟三人一齊跪地苦求,求到師尊答應為止。」 沐聖陽心中感動,眼眶含淚,說道:「三哥……」 方烈陽一擺手,說道:「你我兄弟情逾骨肉,就算是你犯下滔天大禍,為兄也跟你生死與共,何況只是脫出道門這等小事,相信老四也和我一般心思,對不?」轉頭望向靳寒陽。靳寒陽堅定地點點頭。 沐聖陽心知這決不是「這等小事」,也明白烈陽準備替他挑起肩上的重擔,感動之際,他哽咽地說道:「肝膽無聲,劣弟也不再多說什麼了。」 方烈陽笑道:「你瞧你,堂堂一個昊陽掌教,還是像小時候一樣,眼眶說紅就紅,待會兒讓師父瞧見了,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