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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駱彤 「好好。」劉劭鏞飛快地抹淨眼淚,臉上猶帶淚痕。 「吃吃……」劉劭鏞捧了面,低頭要扒,卻見魏澤蘭一動不動。 咦,她不是要和他一起吃嗎? 「吃吃,一起吃吃。」劉劭鏞硬將另一碗往她手上塞。 「我不能。」他是瞎子呀?沒看見她臉上的白紗? 「怎麼不行?啊,張嘴。」劉劭鏞夾起麵條,往魏澤蘭面前送。 「我臉上覆著紗。」 魏澤蘭全臉包得只剩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瞳。眼睛不大,但卻溫和寧靜地像觀音娘娘下視人間。面對只露出一雙眼的她,他的面要往哪裡送?往她眼皮上糊嗎? 「紗?」劉劭鏞傻呼呼地覆誦魏澤蘭的話。似乎不瞭解「紗」和她吃不吃飯有什麼關係。嘿嘿,他一定要除下那層礙眼的東西,事關他的福利。 「紗,我臉上的白紗。」魏澤蘭輕扯臉上的白紗,恰到好處的力道,不會讓白紗落下一分一毫。 「拿下來嘛,黏在臉上又不會比較好看。」 總算,劉劭鏞沒瘋得太徹底,知道他挾起的面不能往她眼皮送。筷子只有一雙,即使往她眼皮送,注定有另一隻眼吃不飽。不過,從他的用語還是能聽見一些不尋常。「黏」在臉上引有人把面紗黏在臉上的嗎? 「不。我有我的用意。」 「拿下來呀,我也有我的用意。」 「我情況特殊。」 「我也情況特殊。」劉劭鏞哪裡不知道魏澤蘭不拿下白紗的用意,不過他不會害她,不是? 「拿不拿下來是我的事。」 「你拿不拿下來也是我的事。」ㄟ,事關他的福利耶。他依然記得那一夜她清麗的面容,現在他不要隔著白紗想像。 「這不關你的事。」 「怎麼不相關?你是我的小娘子,當然得跟我一樣。」喔,他的小娘子很不聽話喔。 「我不。」 不想跟他一樣,他的小娘子居然不想跟他一樣。 「不要就算了。」山不轉,路轉。「我會跟你一樣。」 劉劭鏞的話才剛落,大手一攔,端起麵碗往自己頭上一扣。 「你……」他是來找麻煩的?他難道不知道她最受不了這種髒亂。可、可……他又毀了一間廂房。 「看吧,我很聰明吧。現在我和你一樣了。」縱使頭上湯水淋漓,劉劭鏞依然不以為狼狽,驕傲自得的臉笑得燦爛。 他到底懂不懂自己在做什麼?就為了和她一樣?魏澤蘭幾乎氣炸。 多年來她一向是沒有什麼情緒的,即使有她也能控制得很好,讓人察覺不出孤冷以外的氣息。他讓她忍無可忍。但是面對那張好看的俊顏和孩童般誠摯的笑容,她怎忍心苛責? 「我很聰明吧?既然,你臉上黏的麵條已經變成紗了,想拿也拿不下來。那我也可以等我的麵條硬化成紗,到時候我和我的小娘子就一模一樣了。」劉劭鏞手臂一抹,用衣袖抹去滴下的殘湯。呵呵,就不信她不就範。 「怎麼樣?我的紗不錯吧?」劉劭鏞得意洋洋地往魏澤蘭身上靠,嚇得魏澤蘭連連後退。她才不要一整天身上都是菜餚的味道。若是讓他碰上,她換幾間房都沒用。 「看看嘛,如果還不夠……」劉劭鏞四下張望,假裝不解於魏澤蘭對他保持距離。「這面你還要不要?」劉劭鏞捧起她的那碗,在手上把玩。 她猜得出他要做什麼好事,不過要她靠近並阻止他,她可不幹。 「我……」 「多謝。」說時遲那時快,她的面已經扣在他頭上。衣服來不及吸收的湯湯水水全往地下流竄。 「你……」她不敢相信他真的做了。 「這樣夠不夠?」劉劭鏞步向魏澤蘭。 「離我遠一點。」 「噯,你怕什麼?你幫我看看嘛,我又沒做過『面』紗。」劉劭鏞又跨近一步。 「你不需要……」他真的不需要在頭上連扣兩碗麵。他要面紗頂多她分他一塊帕子便是。 「不行,我要跟你一樣,跟我的小娘子一樣。我還要一碗麵,這樣……」 雖然,百般無奈,但是魏澤蘭還是取下了戴了五年的白紗。 「現在,去把自己弄乾淨。」 劉劭鏞要清洗的部分不多。除了頭、臉、四肢外,其它只要換下便成。天冷,劉劭鏞穿得不少。湯水又流得快,還來不及滲入中衣。 「好,我很快就會和你一樣。等我喔。」劉劭鏞興匆匆地奔出門,裝作沒看見魏澤蘭的一臉無奈。 嘿嘿,傻瓜力量大呀。 第四章 湖邊的小樓上滿是賓客,而樓頂視野最佳的位置卻被保留下來。劉劭鏞、魏澤蘭、華寧三人的影子映在被天空映照得灰濛濛的湖面上,更顯得天地蒼茫,徒惹愁思。 「小娘子,來吃吃。」劉劭鏞還是散亂著頭髮,一身狼狽地坐在魏澤蘭身邊。 不是魏澤蘭對他的照顧不周。即使是當天一早才梳好的頭,劉劭鏞只要在地上多打幾個滾,他那顆腦袋再怎麼梳也整齊不了。而一身淡藍色的儒衫更是不用說了,即使是當天才洗好,要不了多久,劉劭鏞保證可以弄得自己滿身的塵土味。她懷疑讓他衣著整潔的惟一方法便是讓他一絲不掛。沒有衣服,他的本領再大也沒東西可供他弄髒。 魏澤蘭沉著臉對他相應不理,因為自己的一時心軟,魏澤蘭暴露了她「鬼醫」的身份。現在她不只放棄不知多少次硬闖鬼門關才好不容易得到的回報,並且將自己置身於危險當中。有人忌妒她一身醫術,也有人因為魏炎聚的關係想找她算帳。雖然,下手的人不是她,但是魏炎聚的仇家們哪懂這些道理!父債子償,合情合理。雖然魏澤蘭和他並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她畢竟承襲了他的姓。他們報仇的對象不只是魏炎聚,而是鬼醫一門。也無怪乎魏炎聚若是要殺一人,絕對會連整個家族都一起消滅,為的就是怕後人循線復仇。 通常,傳授醫術到一個階段,魏炎聚會讓他們身兼大夫和病患兩種角色。由他下藥或給予各種傷口,然後各憑本事,以求活命。救不活自己的人就自然淘汰,不需要主觀的判斷,也不用多費唇舌。學毒的時候便在自己身上試毒,養身的時候務求讓自己體健。求生的渴望,讓她一路存活,成為「鬼醫」。 但那些被淘汰的人是否真死了?魏澤蘭無法回答。只要陷入昏迷,魏炎聚甚至吝於施以任何急救、協助,任其留署荒野。很顯然地,在這一點上魏炎聚太過自負,也欺幼童無爹無娘,否則他應該補上一刀,不是? 「吃吃嘛,來張口口,張口……」劉劭鏞挾了個包子往魏澤蘭嘴裡送。 「不要,你自己吃你的。」魏澤蘭偏過頭,假裝在看由樓頂溢出的枯枝。 就是在枯枝帶著透明薄霜的時節,她和父母走散,後來就被人拐了,輾轉賣給魏炎聚。就算不走散她的命運也是一樣的吧?雖然那時還小,但她不難看出當時父母是真的窮困,否則不需要從北方遷徙到江南。 「我要你吃,你不吃我就不吃。」 「不吃就算了。」魏澤蘭拾起筷子,無趣地撥弄碗裡的飯菜。 他是瞎子呀?沒看見華寧就在旁邊? 雖然他們在相對隱密的最頂層,但是劉劭鏞畢竟是個大男人。一個大男人做些娼妓才會做的事,卻不知羞。 華寧冷眼旁觀。 魏澤蘭的改變她不是沒注意到。除了面紗除下以外,兩人間有一股似有若無的氣息流動著。像愛侶,又不是那麼親暱;說是單純的大夫和病人,卻又太過逾越禮教。可曾有哪一個病人三不五時地抱抱大夫? 魏澤蘭的心在改變,一點一滴,如涓涓細流,但這種趨勢卻無法阻止。她自己不能,劉劭鏞也無法。既是如此,華寧也只得靜觀其變。她的頭腦一向不靈活,所以這下子她也無法可想。 「不管,我要你吃。」劉助隨挾包子的手停在她嘴邊。「快一點啦,我手酸了啦。」瞎纏是對付她的利器,他說什麼也不願放棄。 「你……你別管我。」魏澤蘭離開座位,這一次她不能再退讓半步。 魏澤蘭原以為他會知難而退,沒想到他也跟著站起來,追著她跑。 「吃嘛,吃嘛,很好吃的喔。」 「走開,別煩我。」 「吃吃看。聽我一次,就聽我一次。」 「走開。」魏澤蘭伸手將他推開,沒想卻去撥到他拿筷子的手。 「呼,好燙。」 劉劭鏞身手伶俐地用手接住下掉的包子。他的小娘子沒吃,他怎會讓它輕易落地? 「還好沒掉,包子還是乾淨的。」劉劭鏞將包子由左手換到右手。最後選擇放棄筷子,兩手來回交替散熱。 他沒發現包子的溫度其實是不低的嗎? 他當然有發現,否則他不會一直換手。他的大掌甚至被包子燙得通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