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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樂風    


  「好啦,不要吵,看老大弄。」

  夏昱人掃入照片,然後雙手在鍵盤上快速移動,先是複製一個埃弗伊女士,按著利用電腦功能,把她的頭髮由自轉黑,皺紋掃除,試圖還原埃弗伊女士年輕時的模樣。花了六分鐘,做好了,呆呆瞪看著。

  滴滴把Emily的照片放在年輕的埃弗伊女士旁做比對,邊得意說:

  「瞧!很像吧?我就說她們倆年輕時簡直一模一樣,你們就不相信我。」

  虎仔沒說話。夏昱人看著電腦裡的人像,緩聲道:

  「沒錯。看這眉目、眼神,確實有八分相似,說他倆是母女,沒人會懷疑。滴滴,你的判斷完全正確。是我錯了,抱歉。」

  「哼。」滴滴這下可得意了,裝模作樣地對著虎仔挺起胸膛,高抬下巴。

  「虎仔,」夏昱人出聲:「把列表機打開,放一張光面紙進去。」

  虎仔照做了。滴滴挨到夏昱人身邊。

  「老大,你印那些照片有什麼用?」好奇問。

  「自然當作例證。」

  「幾張照片可以當證據?」她怪叫。

  「當然可以。」夏昱人微微笑了,「就像小墨說的,女人是感情的動物,我就來個以夷制夷。」

  以夷制夷?滴滴聽得迷迷糊糊,「什麼東西呀?老大。」

  他沒有回答,僅是微笑。

  「老大,印好了。」虎仔拿來照片。

  「很好。」夏昱人接過照片,說:「你們暫時留守,等待下一步命令。」

  「是。」

  「那我先走了。」

  「老大!」滴滴急促又有些猶豫地喚。

  夏昱人停住腳步,偏頭疑惑地看她。

  「那個……」既然提到小墨,她想問:「就是……小墨現在還好嗎?」

  「很好哇!她今天早上回去上班了。我先走一步,再見。」

  「呃──」滴滴楞楞目送他如風般閃身出去,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幹麼發呆?被老大的帥氣迷住啦?」虎仔坐下,有點好笑地問她:「怎麼突然問起小墨呢?」

  「我忘不了小墨在清嵩樓時那種萬念俱灰的模樣。」她難過地低語:「她這回真被老大傷得好深。」

  「老大有傷害小墨?」奇了!他怎麼不知道?

  「你看不出來嗎?」她叫,「就是老大否認他們之間關係的時候,小墨臉上那種心碎神傷的表情。你完全看不出來?」

  心碎?虎仔狐疑地看她,慢慢搖頭。

  滴滴氣歪了,跳起來吼:「你們這些該死的男人,全是食古不化的大笨蛋!」她話說完就跑了。虎仔盯著她的背影,自覺好冤枉,被罵得完全不知其所以然。

  他搔著下巴,喃喃自語:「見鬼,我這是招誰惹誰了我。」

  ☆ ☆ ☆ ☆ ☆ ☆ ☆ ☆ ☆ ☆ ☆ ☆ ☆ ☆

  國慶過後的第一個禮拜,是小墨恢復上班的第一天。

  這天,她走進花店,一眼就看到堆在角落那兩大束鮮嫩欲滴的紫色鬱金香。

  她慢慢走上前,伸手觸碰它粉紫色的花瓣,神思飄遠。

  鬱金香的色系非常多,除了一般可見的紅、粉、黃色外,紫色算是顏色較特別的一種,常是消費者在婚禮時會特別指定的顏色。

  又有人要歡天喜地的舉行婚禮,共赴甜蜜溫馨的生活,還慧眼獨具地挑中紫色鬱金香來佈置禮堂。真有眼光!要換了她,也一定會選用高貴優雅的鬱金香,象徵浪漫與喜氣,還給她一夜紫色好夢。

  可是她會有那一天嗎?阿昱!淚水不自覺滑落雙頰。阿昱……

  「來來來!小心喔,可別摔壞了……」

  有人?小墨慌忙地用長袖拭淚。

  「好、再來,再來,可以可以,就放這裡。」英姐指揮一群人搬著兩個巨型花瓶進門,「好了,放定就可以,謝謝喔。」她送工人出去,一回身就看到小墨。

  「小墨,你來上班啦!正好,幫我插這兩盆鬱金香。人家要用來放禮堂正門口的,插好看些。」英姐隨手揮去額上汗水,滔滔不絕地說:「說到這些鬱金香,還真是刁難人。現在才十月,要我上哪找春天開花的鬱金香。還好台灣加入WTO了,那些花農又願意配合。」她得意一笑,「你看我找到這些鬱金香,一朵朵都含苞待放,美麗至極。我跟你賭,這些花如果妥當保存的話,花期至少有十天,還能全開呢。」說完,卻發現小墨一直沒有動作,又疑問道:「小墨,你怎麼都不說話,也不動手?」

  「哦,對不起,我馬上做。」她匆匆奔來替花瓶注水,充填吸水海綿固定,做插花的預備工作。

  英姐走到櫃檯喝茶,再回頭看見小墨動作極快,已經開始修剪花枝,她看著,既欣慰又感到傷懷。小墨從學生時代就在她花店裡打工,至今有九年了。她是個定性極高的女孩,做什麼事都專心一意,就如同她對夏昱人的感情。

  唉!每回想到這事,她就忍不住歎氣。還是讓勸勸小墨,做人該先愛自己,行有餘力時,再去愛別人。她重重點著頭,越想越有理,抬頭正要告訴小墨,卻吃驚地完全呆住了。

  「我的天啊!」她幾乎不敢相信,一向插花技術極佳的心墨,居然──「小墨!」她尖聲叫:「快住手!」

  小墨緩慢轉頭,看見英姐膛目結舌瞪著她,手指也指向她這個方向。她不解地看回來──巨型花瓶裡的鬱金香七橫八豎地擺著,姿態像極了路旁迎風飄舞的雜草。她對自己的作品吐吐舌。高貴優雅的鬱金香竟被她插成野花,難怪英姐要尖叫了。

  「小墨,你到底在幹什麼?!我花大把鈔票買的鬱金香,人家下午就要用到,我好不容易接下這筆生意……」她愈想愈嚴重,哭喪著臉。「這下全毀了,完了!」

  「別說得那麼嚴重嘛。」她試圖補救,說:「我承認空隙過大,鬱金香沒有支柱,有些歪斜。沒關係嘛,我……我用點卡斯比亞,馬上可以補救回來。」

  新娘捧花用的卡斯比亞?英姐沉吟了下。有著藍煙火星晨花別名的卡斯比亞,是星晨花的姊妹在,同滿天星一樣,是非常好的填補空間材料,可是卡斯比亞只有紫色系列的花色,再配上紫色鬱金香,紫上加紫,在視覺效果上,不好就壞,兩極化的差異,對比十分明顯。

  「你確定這樣好嗎?」英姐猶疑地問。

  「相信我一次嘛。」小墨笑得極有自信。

  「好吧,就聽你的,全交給你。」英姐決定道,坐進櫃檯,拿出計算機來敲打。「如果要再加卡斯比亞,那價錢……」

  小墨牽動模糊的笑,找來如夢幻般的卡斯比亞,對著花瓶微微沉吟,然後雙手連動,用雙紫色裝飾兩個婚禮用的巨型花瓶。

  「紫色鬱金香加卡斯比亞,還有花瓶、插花……這樣一共──啊,對了,還有一束新娘捧花。小墨?」她想到似的抬頭,眼一瞄,發出驚叫:

  「哇塞!」這回是驚喜的叫,「小墨,好漂亮喔!你真是一個插花天才!」

  真的!卡斯比亞的淺紫與鬱金香的深紫,營造出富麗堂皇的高貴氣質,隱約中又帶著少女奢求愛情的夢幻,其優雅的風采,美妙動人。英姐深深讚歎,小墨創作、設計、配色的本事教人折服。

  「小墨,實在美極了,你的眼光好棒,那麼捧花也麻煩你了。」

  「沒問題。」小墨簡單頷首,找來材料便動手插花。

  英姐在一旁看著,頻頻點頭。

  「你對這些花花草草還真有一套,連我都自歎不如了。嘿!小墨,將來你要結婚的時候,自己佈置禮堂嘛,你對插花這麼在行,自己動手做一個浪漫又溫馨的禮堂。我會去觀禮,然後對每個來參加婚禮的人說,這座美輪美煥的結婚禮堂是新娘自己佈置的。」她想像著那情景,說得興高采烈,沒有注意到小墨早已停下忙碌的雙手,掌心緊緊蓋住口鼻,扼止快掩不住的嗚咽哭聲。「當然你婚禮上用的花,我會全部供應。話說回來,小墨你準備什麼時候才告訴那個臭小子你的心意啊?」

  大概永遠沒可能了……阿昱!

  「嗚……」

  小墨溢出一聲模糊的哭聲,教英姐大大吃了一驚。

  「小墨?」

  她深吸鼻,卻怎麼也止不住滿臉的淚,最後她拋下待整的捧花,匆匆奔進廁所。

  「小墨!」英姐驚喊,顧不得灑了一地的文竹,追著她跑到廁所門口。「小墨?」她把門反鎖了,「小墨,你怎麼了?快開門呀!」她敲著門,連聲問。

  「嗚……英姐,你暫時別管我好嗎?」小墨帶著哭音,嗚咽道。

  「小墨……」英姐心疼地低喃,大約猜得到是什麼事,心裡不禁把夏昱人訕咒上千回。

  「臭小子!一定又是他幹的好事!」

  「英姐?」在外面整理花草的打工小弟聞聲而來,看著她怒目騰騰的表情,有些遲疑地喚道。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她恨恨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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