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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唐婧 這時楚天翱才發現他俊秀的臉龐上添了幾道捉痕,手上布著細細幾排牙印。 「怎麼回事?你的傷……」 「憐兒弄的,」霆昊苦笑道,「憐兒吃了忘情丹,忘了我是誰。」 「忘情丹!」楚天翱低呼,緊鎖眉頭,「這可麻煩了!」 「江湖傳言此丹一服無藥可解,」許霆昊問道:「楚叔叔,是真的嗎?」 「話是這麼說,但我相信一個人的意志力肯定勝過藥物,她潛在意識中不可能將所有過往一概抹盡,我相信給她多點兒外在刺激,並讓她多看看往昔熟悉事物應該會有幫助。」 第二天清晨,楚天翱怒氣沖沖地離開了小女兒房間,他的臉上掛了彩,那個不肖女竟然拿花盆砸向他笑著同她說早的臉! 「我收回我昨晚的話!這個逆女壓根無藥可救。你也趁早死了心吧!什麼忘情丹,那根本是『忘恩負義丹』,我養了她十七年,她竟拿花盆砸我!」他對著妻子吼叫。 慕晴雪搖搖頭,囑咐琴兒先去幫老爺裹傷,然後她緩緩走向小女兒房間,輕輕推開門,她看到小丫頭一臉戒備地捉著東西護在胸前,躲在角落覷著她的舉動。 慕晴雪不動聲色,踏過一地殘破,若無其事地在桌前落了坐,自懷中取出小雪兔擱在桌上。 「小白,你的主人脾氣真壞,一大清早便摔東西!」 「它不叫小白,它叫雪兒!」楚憐兮忍不住出了。 「是嗎?」慕晴雪望著她笑,「姑娘好會取名字,兔子叫雪兒,倒不知馬兒該叫什麼呢?」 「當然叫小點兒呀!」楚憐兮脫口而出,腦海中驀然出現一個五歲大的小女孩神氣地牽著父親送給她的馬來到婦人跟前,「娘呀!這是爹送給憐兒的馬,我要叫它小點兒!」想到這兒,她精神恍惚了起來,為什麼眼前這婦人與她腦海中浮現的人影兒那麼相似呢! 「是呀!你那麼會取名字就是像你娘。」慕晴雪略微哽咽,「你姓楚,你娘希望你將來生得『楚楚動人,我見猶憐』,所以幫你取了個名字叫楚憐兮。」 「楚憐兮?楚憐兮?」她喃喃低語,突然間整個頭狠狠地發著疼。「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頭好疼!」 見女兒抱著頭用力甩動嚷著痛,慕晴雪俯身摟著楚憐兮,心疼地哄她。「不急,不急,慢慢來,想不起來就算了!」 楚憐兮在她的懷抱中瞬間獲得平靜,失了記憶沒有安全感的她突然感到心安。「你真的是我娘親 嗎?」 慕晴雪聽著她無助的問語,心一酸,淚水撲簌簌地落個不停,驀然,一隻怯生生小手幫她拭著淚。 「別哭了,我信你!」楚憐兮雙眸真摯喊了聲,「娘!」 慕晴雪再也按捺不住,她緊摟著女兒嚶嚶哭起,不住低語,「小女兒,我的小女兒!你終於還是回家了!」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慕晴雪一樣幸運得著楚憐兮的認同,楚憐兮依著娘的指示喊了楚盼兮大姐,也叫了楚倩兮二姐。 但見著了楚天翱,小姑娘一扭頭。「這傢伙頂兇的,他罵過我!」 被女兒排斥,楚天翱尚可忍受,但是見著她對許霆昊的態度,他就忍不住想揍她! 她壓根兒不願與他單獨相處,見著他便躲得遠遠的。 回到家中已十來天,她的心中還是懸著個褚少冥,每次想到這兒,許霆昊心頭酸澀,卻又無計可施,憐兮不給他任何機會親近她。 親事沒有進展,公事又懸了太久,許霆昊算了算湘陽離大理來回大概要兩個多月的時間,關於桂王爺跋扈專權一事,他已在路過的郡縣中以御史欽差的身份取得了不少證據,只剩他通敵大理的憑證尚未取得,要得到這項證明,最好的去處自然是親自上大理一趟,要不是為了憐兮,他早就出發了,這會兒憐兮已確定平安無事,也該是他行動的時候了。 第二天許霆昊同楚天翱說了聲要上大理辦事,帶了魏傑、焦雄等弟兄喬裝商旅便往大理行去。 楚憐兮在得知「那個人」不在後鬆了口氣,卻也不知何以心頭竟有些懷念起他的糾纏。 娘告訴她,他是她打小便訂了親的未婚夫,是真的嗎?為什麼她就是想不起他呢? 夜裡,楚倩兮房裡燒著暖烘烘的炭火,楚憐兮抱著雪兒窩在慕晴雪膝上,聽著二姐錚錚樂音裊裊,房裡點著檀香,配著娘親與大姐談著瑣事軟軟的嗓音讓她沉沉欲眠,她有種感覺,這一切彷彿在她過去的生命中是每天例行公事。 對於楚憐兮這個身份,她已經漸漸接受認同,慕晴雪從不迫她,只是整日帶著她熟悉一切,一點一滴試圖將她突然空白的十七年填滿。 她也知道了從九歲起,那個陰魂不散的男人就開始出現在她生命中,她聽著娘述說著他對她做的一切,才知道他是個情深意重的男人。 「我大概猜得出小妹何以想不起霆昊哥哥。」楚倩兮的聲音劃破已接近朦朧的神志向她襲來,楚倩兮是對著娘親說的,但楚憐兮卻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小妹自小怕疼,她的自我保護心太強,」楚倩兮分析道:「如果這事兒會讓她痛苦萬分,她就會排斥得遠遠的,那忘情丹並未傷了她的智力,只止住了她的記憶,可見藥效並沒有十足發揮,是她自己下意識裡害怕受傷害,所以蒙住了心靈,不肯去弄清楚罷了!她對他的愛越深,她就越怕受傷,也就越要躲了起來!」 「對吧!小懦夫?」楚倩兮對著妹妹耳朵輕吼,然後笑了起來勸道:「別裝睡,我知道你都聽到了,試試給自己一個機會去弄清楚事實吧!」 楚憐兮翻過身子繼續好眠,她才不會被二姐的話煽動呢! 嘴裡兀自逞強,第二天早楚憐兮悄悄地來到了昊天居,院子裡的丫環見到三小姐來有些訝異,卻還是眉開眼笑地同她問了好,並速速離去將空屋子留給她。 楚憐兮來到書齋,他桌上擺設的東西井然有序一塵不染,就像他的個性。 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個九歲的小小人兒趴在桌上,認真地一筆一劃寫著大字,女孩兒抬起頭,那沾得一臉墨水笑得燦爛。 翻開左邊書櫥,她在抽屜中找到一迭紙,由簡而繁,那些字體十分眼熟,同她寫的字形好像,看來這個傻子居然還將她的筆跡存留了下來。 她打開右邊書櫥後,輕呼了聲! 裡頭是一堆精緻的琉璃罐子,各色各樣炫耀奪。 「該用來裝雪!」她也不知何以會興起這樣的念頭。 她拿了幾個盅到外頭盛了雪,回了屋子擺成一左看右看就是不對勁。 「不對,不對!夫子都是用藏書閣上頭接到的雪,那才是最乾淨酌雪!」這話兒順口一出,她駭然停住,她的腦海中浮起一幕景象—— 「哇!夫子!」她驚叫著開門接過他手中一盞盞各色琉璃雪盅。 「一顆心,兩顆心,大的心,小的心,藍的心,紅的心。」她邊排邊數,臉上起了疑惑,問道:「夫子,其它形狀的模子是不是壞了?不然何以今年你給我的全是心?」 「沒壞!」他淡然回答,睇著她的眼神卻亮過檯子上搖曳的燭火。 「只是想讓你看清楚點兒我的心。」是呀!那個一直要求她看清楚他的心的男子,那直守著她的心的男子,她怎會忘了他! 她雙手一放,手上兩個琉璃盅掉落碎了滿地。 她的耳際響起他深情的聲音迴旋—— 「別在我的心頭剜個缺口,憐兒,別這麼殘忍!」是的,她對他一向殘忍,她愣愣地落下淚。 她居然會忘了他! 第九章 春回大地,嫩嫩新綠在枯了一個冬季的枝頭冒出頭,溪谷裡嘩啦啦地俱是冰雪融解後的水流淙淙,紅葉莊四周圍滿眼俱是綠意。 許霆昊一身疲憊望著不遠處的紅葉莊。 幾經波折,他已取得足以立斬那朱彝桂的實質證據,雖然中間過程驚險萬分,他們取得了這些證物,卻也遭到大理王手下的全面誅殺,回程中他們不斷遭受到襲擊。 為了順利將證據送回皇上手裡,他同魏傑等人兵分五路,真正的證據由魏傑、焦雄繞了遠路送回京,而他與其他弟兄分別誘敵,伺機殲滅,好掩護他二人安全,昨日許霆昊收到魏傑傳書,得知他們已安然抵達京畿,懸著的心總算安下! 這段日子裡,他專心應敵,待任務完成,他空出心思,而全部空出的心思全指向一人! 近三個月的分離,她還好嗎?還是想不起他嗎? 為了任務,他與外界斷了近三個月的音訊,無從得知她的近況。 不管她記不記得他,他的心頭燃著思念的焰,他好想她!他的小憐兒! 他立在高坡上一株張大了朝天枝椏的榆樹旁遙望著虹葉莊,遠方一匹白馬奔馳而來,原先他以為是自己因著思念過度看花了眼,但當那再熟悉不過的笑聲傳來,他渾身僵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