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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珞竹    


  這個笨女人,是非得要所有人都變得跟她一樣呆才甘心嗎?不過就是一雙鞋子,居然也值得她如此不顧生死去撿回來,天知道究竟是鞋子重要,還是自己的小命重要。明明不諳水性,還跳進這種水草雜生的池塘,結果鞋子也沒撿回來,倒是差點給水草纏死在水底,要是就這麼死了也只是自作自受,沒有人會同情她的。

  「我……也不是故意的。」心裡知道理虧,陸盈月也不敢太大聲表達不滿,只能小小聲嘟囔。

  「你不是故意的,那我應該同情?」聶人故強忍著想掐住她纖細頸子的衝動,額際青筋隱隱浮現。

  「好冷……聶人故,我……好冷。」雙臂環抱著自己,紅潤的櫻唇褪去了原本的粉紅的光澤,取而代之的是蒼白的紫藍色。

  「冷死算了。」

  應該把她放在這裡吹冷風,死了也沒人同情。

  說歸說,聶人故倒也不會真的棄她於不顧,畢竟他可是一點也不想背負冷血無情、殘害生靈的罪名在身上。

  「上來吧。」他命令著。

  「上去?去哪兒?」她聽得一頭霧水。

  「這裡。」聶人故大手一拉,輕輕鬆鬆就將她扯上自己寬厚的背脊,讓她穩穩當當地坐在他的背上。

  莫名其妙一陣顛簸暈眩後,陸盈月發現自己從柔軟的土地上移坐到他寬闊的背上,原來他竟背著她走。

  「那個……我會不會很重?」

  「你說呢?」即使背了一個人在身上,聶人故腳下的速度卻未曾減慢,依舊與往常一般自在從容。

  當然不會!事實上,她一點兒也不重,而且似乎比看起來還要來得更瘦,全身上下幾乎沒有幾兩肉,嬌弱得彷彿風一吹就會飄走,活脫脫一個標準的病弱美人。

  「我想,我還是自己下來走好了。」陸盈月說著,身子還不斷的扭動掙扎,試圖從他的背上跳下來。

  「別亂動。」

  「可是、可是……」

  「你就不能偶爾接受一下別人的好意嗎?」聶人故幾乎惱火。

  「我……」

  「別我來我去的,乖乖坐好,否則就等著我把你丟回水裡淹死。」他威脅她。聶人故才沒興趣跌回那冷冰冰的水裡,得安分地靠在他的背上。

  「你……常常像現在這樣背著人到處走嗎?」清潤的嗓音悠悠響起。

  「你會蠢兮兮的一天到晚跳進水裡撿鞋子嗎?」聶人故口氣冷冷淡淡,顯然相當鄙視她的疑問。

  「當然不會。」

  「這就對了。」

  哪裡對了?這算哪門子的答案,怎麼她一點也搞不懂。

  撿鞋子跟背著人到處走,有任何相關嗎?陸盈月怎麼也想不通。???「下來。」過了一會兒,聶人故冷言提醒。「什麼?」

  「我叫你下來。」

  「為什麼?」

  「為什麼?」聶人故對於她的遲鈍,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我們現在就站在你的房門口,你不自己進去換衣服,難不成還要我進去幫你換?」

  「喔。」陸盈月輕聲應著。

  原來已經到了!陸盈月稍稍逗留一下,心中對這寬闊的背脊有些戀戀不捨,不過還是乖乖的聽話從他的背上滑下落地。

  她跛著腳,一步一步沿著牆面摸索走動,到了門口的時候,她忍不住轉身詢問身後的人:「聶人故,你……不會走吧?」

  心中一股強烈的慾望,陸盈月並不希望他離去。

  似乎只要他在身邊,不論他是刻薄尖酸的,還是冷言冷語的,她都會有種莫名安心的感覺,就好像一個巨大的屏障,替她擋去前方襲來的風雨。

  「我幹嘛留下?」

  「我、我……我會害怕,對啊,我一個人會害怕!」陸盈月十分努力想著能夠留下他的理由。

  「你害怕跟我有什麼關係?」

  「是沒什麼關係……哎呀,反正你就留下來陪我嘛。」陸盈月轉身跨入房門,不讓他有反駁的機會。

  聶人故看著逐漸消失在門口的身影,一臉不耐煩。

  要他留下,他留下能幹嘛?看他換衣服,然後隨時等著偷襲她嗎?雖然心中意願不大,但聶人故還是留下了。會乖乖聽話留下的原因,連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大概是不太想看到她失望難過的表情吧。

  他鮮少會如此在乎一個女人的想法,這個陸盈月算是特例。她的存在,使得他會本能的想去注意她的心情、表情、笑容和情緒,想知道她開不開心、快不快樂,似乎只要有關她的事就可以引起他的注意。

  這真的是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啊!」房內猛然傳來她的哀叫聲。

  聶人故一驚,以為是房裡出現了什麼妖魔鬼怪、還是強盜土匪,連忙闖了進去,卻發現她摔坐在地上,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沒看見。

  「怎麼了?」他問,神情緊張。

  「我被桌子絆倒了,摔得很痛。」陸盈月苦著一張小臉,輕揉著撞疼的膝蓋。該死的笨女人!聶人故在心中罵過千遍萬遍。

  「聶人故?」陸盈月發現他不作聲,以為他走了,只得輕聲叫喚。

  「煩死了,閉嘴!」聶人故暴吼出聲。

  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著實嚇了一跳的陸盈月,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生氣,但仍很高興發現他還在,並沒有離去。

  聶人故狠瞪著她蒼白的小臉,最後在看見她的衣服猶在滴水的時候,俊眸閃動著熊熊怒火,再也隱忍不住地大吼:「你怎麼還沒換衣服?」

  「我要拿衣服的時候,就被桌子絆倒,所以……」

  「夠了!」聶人故難以想像她自己穿衣服的模樣,那麼笨手笨腳,說不定穿個衣服都會把自己給勒死。「告訴我,衣服放在哪,我來幫你換。」「你幫我換?」

  「怎麼,你有意見?」他一副但隨君意的優閒模樣。「那好,既然你有意見,那我就不必待在這裡,我走了。」

  「別、別……好嘛,衣服在那裡。」陸盈月生怕他留下她一個人一走了之,只得他衣服放置的地方。

  陸盈月去取來了衣服,便將她抱上床坐好。「把濕衣服脫掉。」他說。

  「可不可以不要?」在他面前脫衣服,多不好意思。

  「隨便你。」

  聶人故一派優閒,等著她動作。

  「好啦,我脫就是了。」陸盈月轉過身子,背對著他。「你不可以偷看,絕對不可以偷看喔。」

  「放心,我對你那一身皮包骨的身材沒多大的興趣。」

  才怪!要知道,她瘦歸瘦,但該有的地方還是有,尤其她那一身幾乎無瑕透明的肌膚,隱約透著瑩潤的光澤,說有多美就有多美,簡直就是上天送他最美好的禮物。

  也真難為聶人故如此鎮定地替她更衣,絲毫不受美色誘惑地把持得住!

  第五章

  「陸盈月。」她叫住身後的人。

  「幹嘛?」聶人故惡聲惡氣地回著。

  「你怎麼會穿女人的衣服?」

  這衣服綁手綁腳的,穿起來東繞西繞,說有多麻煩就有多麻煩,就算是她有時候也會給這繁複的程序給搞得七葷八素。

  「我看過別人穿。」他隨口講一個答案。

  「別人,是女人嗎?」

  「廢話,不然我還看過男人穿嗎?」

  基本上,聶人故是看過很多女人穿衣服,不過替女人穿衣服倒是頭一回。從十五歲開葷起,他的身邊總有形形色色的女人,他從不安定、從不給承諾,卻總讓這些鶯鶯燕燕對他死心塌地。

  對於感情,他自有一番見解,他不願讓情感束縛彼此,也不願讓彼此受彼此束縛,所以縱然他有過很多女人,但從來都不長久。

  「聶人故。」陸盈月突然很認真的轉過頭,一雙澄澈的大眼彷彿望進他的心。「嗯?」

  「你覺得我怎麼樣?」

  「不怎麼樣。」

  陸盈月聽到他這麼說,心裡有些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她喜歡聶人故這樣溫柔的碰觸;喜歡聽聶人故在她耳邊低語;喜歡聶人故低緩輕柔的嗓音,喜歡聶人故很多很多……可不知怎麼著,她就是沒辦法忍受她如此喜歡的聶人故躺靠在別的女人懷裡,光想就讓她難受。

  這是怎麼回事呢?「我不要這種答案,我要你認真的回答我。」

  「認真?」他沉吟。

  「你覺得我怎麼樣?」她又問一次。

  「不怎麼樣。」

  原來就是不怎麼樣,陸盈月的小臉充滿黯淡的失望神色。

  他就不能說些好聽的嗎?聽丫頭們說,男人的情話最好聽了,既甜蜜又迷人,若是讓聶人故來說鐵定更醉人,因為他獨特的低緩嗓音實在悅耳。

  「不然,你想聽什麼?」看著她明顯佈滿失望的小臉,聶人故不覺啞然失笑。「聽……聽你誇獎我,就像男人會對女人說的話。」

  「男人會對女人說的話?」

  「對呀,你說給我聽聽看嘛。」她像只小貓,甜膩地賴在他身旁撒嬌。

  「不要。」他冷硬的回絕。

  男人會對女人說的話,就是承諾。

  他從來不輕易給人承諾,對他而言,沒有什麼人是需要他給予承諾的。

  就算是對曾經親近過他的女人也一樣,他從來不給人承諾、不讓人存有任何希望。在他心裡,承諾、希望不具有任何效力,它不能保證兩人之間的情感牽絆會隨著承諾和希望的存在而永遠不變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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