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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珞竹    


  海漠擺了擺手,一副但隨君意的慷慨模樣,「很簡單,如果你把那丫頭完好地還給傅家那些人,我就是你的朋友;相反的,假如你打定主意要把她留在身邊,那麼從今天起,咱們西方就跟你再無關係。」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看他是選擇女人還是江山?

  「這是威脅嗎?海漠。」

  「不是,只不過是請你做個選擇。」海漠俊雅的臉上露出懶洋洋的笑意,「畢竟咱們西方不想隨意捲進無關的鬥爭中,所以只好請你稍微見諒一下。」

  說來說去,終究還是以自己為重。

  沒辦法,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

  比起好友,海漠還是覺得該要以自家的利益為重。

  「你明明知道無論是你或是她都對我很重要,為什麼還要我做出選擇?」

  這是令司徒傲所不解的,他不認為海漠會是這種人。

  「她對你而言或許是重要的,但對我卻是個累贅。」海漠笑道,直指事實。

  「一直在我身邊的你應該是最瞭解我的人,你知道我為了她付出了多少的心力。」

  就算是與好友反目,他也絕對不會讓挽袖離他而去,「十年,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算短,我並不想再放過這次的機會,繼續等待下一個十年的到來。」

  海漠無語,這十年的時光他幾乎是一直在他身邊的。

  面對愛情的時候,似乎不管多聰明的人都會變傻了!十年來,他親眼目睹他為了挽袖而做出的努力與愚行。

  第一次失去挽袖音訊時,他也是如此。

  在一個偶然機會下,他得知失蹤多年的挽袖寄住在傅家,在那段日子裡司徒傲為了挽袖的安全,拚命按捺住相思之苦,多次深夜要自己陪他夜探傅家,都只為了看看佳人是否安好。

  這種深情與耐力,海漠可是親眼看著好友倍受煎熬,怎不讓他跟著欷吁?

  這次若不是因為傅天狂與挽袖的婚事已定,逼得司徒傲不得不出面阻止。要不然說不定他還會繼續等待下一個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一直到挽袖想起他為止。

  真是一個既癡又傻的男人!

  「侮漠,我對挽袖所付出的,你能夠瞭解多少?」他的眉宇之間閃動著堅毅的決定,以及一抹算計似的淡然笑容。這是陰謀即將展開的前兆。

  「我不想瞭解,也沒興趣瞭解。」

  看見了他那抹不懷好意的笑容,海漠用力一拍桌子,俊顏上雖然仍是略顯厭煩,卻多了一絲無奈的味道。

  司徒傲知道,這是海漠妥協的表徵。

  「認識你真是我的不幸,」海漠猛然站了起來,一把扯住司徒傲的領子,接著緊握的拳頭用力地朝他的俊臉上揮去,瞬間,被他過猛的拳頭給打落在地的司徒傲半邊臉上就多了一處礙眼的青紫。

  緩緩從地上坐起來,司徒傲露出苦笑。

  「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哼!勉勉強強啦。」海漠生氣地轉過身去,「隨你想要怎麼做,南方……不,是我們一定都會支持你的,你就放膽去做吧!」

  這是海漠的承諾,司徒傲將會銘記在心。

  ???

  我們會再見面的,挽袖……我們會再見面的,所以請你千萬別忘記了我們的誓言——情深無悔、獨挽傾心。

  別忘了……我們的誓言……

  可是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是什麼誓言?你又是誰?

  請別用那種哀傷的眼神望著我,別……

  「不要!」痛苦地翻轉著,挽袖睡得極不安穩。

  「小姑娘、小姑娘,你還好嗎?」

  「不要、不要!啊——」

  愕然從夢中清醒,挽袖只想遠離那雙充滿了悲傷的眼眸,睜開眼睛卻意外看見一名陌生的老婦人用關切的眼神看著她。

  「你終於醒了,昏睡的這幾天人鄒像一直做惡夢呢。」

  佈滿皺紋的老臉漾起親切的微笑,老婦人溫柔地拿著濕巾替她迭拭臉上的冷汗。

  「你是……」挽袖試圖坐起卻徒勞無功,無奈的看著這簡單卻清雅的茅屋搜巡著紅妝的身影。

  「我嗎?只是一個山野村婦,因為發現你一個人昏倒在草原上,才擅作主張把你給救回來,你不會介意吧?」老婦人轉身端出一碗熬得香噴噴的小米粥放在床邊。

  「是嗎?我昏倒了。」挽袖撫著脹痛的腦袋,對於昏睡前的事一點記憶都沒有。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呢?」

  「耶,好多了。請問老婆婆是否看到另一個和我在一起的姑娘?」撐起身子,挽袖覺得有些虛弱無力。

  「沒有啊!小姑娘,你是怎麼會到這兒來的?」老婦人微笑,攙著她疲軟的身子坐起。「瞧你不像本地人,想必是從外地來的吧!你爹、你娘呢?怎麼捨得放你這樣一個嬌弱的小女娃到這種荒山野嶺來?」

  挽袖低垂螓首,不發一語。

  「沒關係的,如果不想說就別說了。」瞭解地拍了拍她的手,老婦人回給她一個溫柔的微笑,瞬間暖熱了她的心扉,「這粥多少吃一些,趕快把身體養好。你就安心在這兒好好休息。」

  老婦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走出門,留下她一人。

  她怎麼能說出口,其實只是害怕地逃避而已。

  可是即使是現在,她最牽腸掛肚的竟還是那個男人。

  原來一直在她心底的人是他,縱使她有多麼不願意承認,但是逃離的恐懼逼使著她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心意。她排拒、抵抗都只是徒勞,最後仍是掉入了他所設下的深情陷阱。

  多麼懦弱的她啊!

  撫著發疼的頭,挽袖靜靜地閉上眼平復自己浮動的心思。

  遠遠地,門外傳來老婦人的聲音:「老伴啊,今天的天氣很好呢!」

  許久,卻沒有人回應。

  「呵呵,接連下了幾天雨,你的老毛病一定又犯了吧!」

  仍是無人應答,只聽見老婦人一人喃喃自語。

  挽袖聽著門外老婦人的話,終究按捺不住好奇地前往探望。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出乎她的意料——

  層層疊疊的群山中一匹銀練從天而下,奇花異草圍繞著小屋,在淺淺溪流旁只見頭髮早已花白的老婦人靠坐在一塊墓碑邊,仔細地拿著布巾一處一處擦拭著,但真正吸引她的卻是老婦人幸福的笑容和頰邊緩緩流下的兩行清淚,那是既甜蜜又苦澀的眼淚。

  「我好想你呢,老伴兒。」重重地歎了口氣,老婦人顯得有些落寞。

  「老婆婆。」挽袖輕喚,驚醒了沉思中的老婦人。

  突然瞧見她走了出來,老婦人來不及抹去滴落的淚水,急忙上前扶住孱弱的她,「啊!小姑娘,你怎麼起來了呢?」「我不要緊的。這個……老婆婆,請問這位是……」

  「是我那老伴兒。」老婦人笑著,眉眼間有著懷念。

  「您一直待在這裡陪伴他嗎?」

  「因為他很怕孤獨,所以這十幾年來我就只好在這陪他說說話、解解悶。」老婦人話說得輕鬆,但語氣間的愁緒卻洩漏了她的心情。

  看出她的傷感,挽袖忽然有些心酸。

  孤單的老婦人,究竟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來苦守著丈夫的屍骨?是怎麼樣深刻的情感,讓一個人能夠花費幾十年的光陰只為陪伴早已逝去的另一半?難道長久以來的愛戀不曾因孤單而散去嗎?那樣的孤獨難道不椎心嗎?

  長年以來孤單的想念,該怎麼忍受?

  挽袖只覺得心頭一陣沉悶襲上,再也無法想像。

  直到一道巨大的黑影擋去了光線,感覺到那一股幾乎今她窒息的愛戀重回心中,她才稍稍有了反應。

  「為什麼要逃走?」

  低沉的嗓音彷彿在耳邊重現,熱烈灼人的視線燒痛她,猶如烙在心上的傷痕清晰明顯。

  「請你回答我,挽袖。」

  她半瞇著眼揚起頭,逆光中隱約可見熟悉的身影。

  那眼、那唇、那飄揚的發……是她的錯覺嗎?出現在她眼前的,真的是他嗎?

  「為什麼不告而別?」他的嗓音隱含怒氣,清楚可辨,「你就真的那麼討厭我,甚至不惜逃離我身邊,只為了回到情郎的身邊?」

  司徒傲見到眼前的人兒安然無恙,心中的重擔也跟著釋然,但繼而升起的卻是無法掩蓋的激烈妒火。他的大掌毫不留情地壓扣住挽袖細弱的肩頭,俊臉上惱火的神情就像只出柙的猛虎般,教人懼怕。

  「你……怎麼會在這兒?」挽袖猛然向後退去,只想遠離他的氣息。

  「小姑娘,他一直都在這兒等你醒來。」老婦人親切地出面打圓場,「為了不驚醒你,這幾天他都待在外面,也真苦了他忍受這幾天又是風又是雨的天氣。」

  「跟我回去。」不由分說的,司徒傲抓起挽袖的手就要離去。

  「放開我!」挽袖哪裡肯乖乖聽話,用力甩開了他的大手。

  「怎麼了,你們不是認識嗎?」老婦人看得是一頭霧水,她還以為這個俊秀的年輕小伙子是這美姑娘的丈夫,但從現在的情形來看似乎並非這麼一回事。

  司徒傲回頭朝老婦人微笑,算是回答,旋即不慌不忙地盈握住挽袖的纖腰,一把便將她輕易放上馬背,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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