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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唐婧    


  她不知道這世上除了冷獄竟還有其他男人能如此撼動她的感官,即使她知道她同意跟他不過是為了替冷獄復仇。

  她竟無法抗拒地回應著他的索求!

  她不愛說話,他不迫她,也從不去問她從前的一切。

  她承受著他給的一切,卻絕不在他面前流露心緒,他只能覷著征服她的身子,才能覷著她真實的反應,事後她冷淡無波的瞳眸又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她明明就在他身邊卻又離他遙遠,他似乎永遠也掌握不著她的心。

  他只知道,他的心魂已為她沉淪不悔。

  自那日起,只要是不用出征的日子,黎罡正夜夜流連在蒯薔宮,其他妃子幾乎再也見不著他的聖顏,連皇后荊柔要見他都還要找人三催四請,一怒之下,荊柔到嶗山住了三年,卻仍是喚不回夫君的心。

  ◆  ◆  ◆

  蒯薔入宮六年後一個深夜——

  巫燼張大眼望著眼前冷然若冰的黑衣人。

  「等了這麼多年,你果然沉得住氣。」

  「殺了你就形同戳瞎黎罡的眼。」她冷聲道,「我一直在等你死,沒想到你倒是命長。」

  「唉!你我本命相剋,我延著的這口氣還得由你來斷。」巫濜笑得苦澀,這個看盡人生起落的智者對自己的生死本不在意。

  「雖說你是他命裡劫數,但他也是你命中剋星,這麼久,他對你的愛難道還融不了你滿心的仇恨嗎?」

  「當年我在冷獄屍前起了誓。」蒯薔冷聲低訴,「對於冷月國慘死之人包括我的夫君,我要替他們報仇!」

  轉過身,蒯薔看著角落裡囁嚅的七歲小女孩。

  「寧兒!看清楚,這只是個開始,為你親生爹爹復仇的開始。」

  「娘!」小女孩眼睛滾著晶瑩淚珠,「別殺巫爺爺,他是好人呀!」

  啪地一聲,小女孩臉上吃了一掌,面頰腫起老高。

  蒯薔催命一掌對準巫燼心口瞬間落下,他身子一歪斷了氣息後,她立即轉身對女兒喝斥,「你真是沒出息,我是怎生教的?表面上雖許你同他們親暱,但絕不容放入真心,否則你將來如何有所作為?」她搖搖頭道:「看來我對你的調教尚且不足!」

  蒯薔揪緊女兒如來時一般潛身出房,心底響起老人死前警語——「他也是你命中剋星!」

  她心底冷哼,她就不信依她的本事會被人克住,她一定要讓黎罡後悔他曾做的一切。

  ◆  ◆  ◆

  黎罡正出征歸來知悉巫燼的死訊。

  巫燼並無外傷,大夫推測他是風燭殘年,自然老死。他在赤日國擁有崇高地位,屍身依著赤日國最隆重的赤日焚之禮予以處理。

  黎罡為巫濜舉行國喪,他一向視巫燼為父為師,巫濜辭世對他而言是個很大的打擊。

  蒯薔知道自己重創這個驕傲而自負的男人,但卻驀然驚覺自己無法從他的痛苦中汲取快樂,這個男人竟用他的柔情微融她絕冷的心。

  這個體認令她起了懼意,她強迫自己多想想冷獄。

  黎罡從不問她的來歷,不清楚底細卻敢將她留在身邊,這個男人太過自負!

  「玉面羅剎」是她當年在中原武林時的稱號,她是由絕殺殿這個殺手組織養大的一枚棋子,遇見冷獄前,她的日子裡只有殺戮。

  是冷獄教會她愛,並悖逆身邊所有人的意思,立她為後,給了她—雙兒女。

  黎罡屠城殲滅冷月國前,她的生命首次領略幸福,是黎罡讓她一夕之間墮入地獄。

  冷獄深覺自己錯誤的帶領將冷月國打入敗境,他愧對臣民,不肯聽她勸阻避逃。這個心高氣傲的男人承受不起挫敗喪了鬥志,於是服毒了結生命以示對冷月國臣民負責,拋下妻子及稚齡兒女。

  五歲的袂兒在赤日國大軍殺人時,讓禁衛軍統領姜夔從密道帶走,並殺了另一名臣子的同齡兒子換上皇子之衣充當袂兒的替死鬼。她留下不逃是為避免赤日國起疑,用她及寧兒的命拖延時間來增加袂兒逃走的機會,其實她有著一身武功,但產子不及滿月,功力未復,加上冷獄已死,她了無生念,一心求死。

  和黎罡的這段孽緣,她始料未及。

  她來到赤日皇城,外界的人,尤其冷月國遺族對她嫁給毀了自己家國的兇手不守貞潔一事諸多惡語,赤日國的人見她一個亡國遺孀躍身成黎罡身邊最受寵的妃子,也是恨得牙癢癢地背著黎罡儘是冷言冷語,是她的性子冷絕才對外人毀譽毫不在意,才能安然存活下去,因為她等著伺機而動。

  入宮五年後,她終於與姜夔取得聯繫,知道袂兒安好無事地專心學藝,她便開始籌劃助袂兒復國重建冷月國大業。

  至於寧兒,因她只是個女孩兒家,她教她武藝,並於六歲時告訴她真正身世,要她全心記著毀國之仇,但未告訴她還有個兄長尚在人世,這丫頭心腸軟,成不了大器,告訴她太多事情並無幫助。

  巫燼是個最大的絆腳石,現在她已將這顆石頭除去。

  雖然黎罡對她深情,對寧兒寵溺,但她絕不允許自己忘了冷獄,也不會讓寧兒忘了誰才是她的親生父親。

  她們的生存純粹只是為了復仇!

  ◆  ◆  ◆

  九年後

  赤日國靠海,東方強界俱是海堤,多數人均善泳。

  赤灩崖緊臨波濤洶湧海潮,巖壁峭石疊累交錯,臨晚時分,霞光萬丈,奼紫嫣紅,美不勝收,遠處傳來幾聲悶雷,海際那頭黑壓壓的雲層追逐著霞氣,是颶風來臨前奏,風捲浪起,浪潮猛擊巖壁,千軍萬馬雜沓聲響,震耳欲聾。

  不遠處崖上傳來的噠噠馬蹄聲突然戛然靜止。

  駿馬上的男人昂然挺立,海風狂飆打在俊美出塵的男人身上,他雙目似劍如電,目光如炬,俊挺雕塑般的鼻樑,薄削酷絕的唇,及一臉狂佞氣質,叫人光覷著就覺得喘不過氣。

  這會兒,他勒停住馬,目光睇著海面,他發現在這浪濤驚人的海域裡,竟有個不怕死的東西遊動著。

  那矯健身形恍若鮫魚卻又讓人看不真切,男子躍下馬順著巖壁下崖貼近海潮。

  無視於海浪狂襲的威力,對於有趣的東西他向來不會放棄!

  半晌,那潛人水底悶氣多時的「東西」總算露出海面,他聽到的是「它」的聲音——

  「你長大了,我根本追不上你,只能捉著你一起游嘍!」那是個清甜的少女噪音,她嬌聲控訴,而她控訴的對象竟是……竟是只海豚!

  原先他看不真切的身影就是少女摟緊著它在海中躍起翻落的畫面。

  霞光映上少女,隔段距離,他看不真切她的面貌,只是那濃密幽長如海草般絢著光的發,及半浮在水面上姣好的身子勾起他更大的興趣。

  他遙遙睇著她,半晌,少女同她海中的友伴告別,一旋 身,她朝著岸泅泳而來,身形如魚。

  到了岸邊冒出水面立起身,少女察覺到男人的視線,笑意斂起,一臉寒霜,她約莫十五、六歲年紀,那一臉冷鷙瞳眸的寒氣與她的年齡一點兒也不符。

  少女生得極美,額心淡淡一抹硃砂痣襯得她的美有些邪氣,她有股尊貴的氣質,不馴的眼神,僅著單衣的她依舊傲然由海中起身,無視於男人炯烈如炬的目光。

  濕透的單衣緊黏著她的身子,少女有副曲線玲瓏凹凸有致的完美胴體,以她的容貌加上身材,絕對足以使男人瘋狂。

  她迎視他的目光,豪無懼意,她必須經過他,在另一頭,她的衣衫擱在石上。

  「你是不是在考慮要怎麼殺了我?」男人低沉磁性嗓音漾著笑。

  見少女寒瞳亮著不解,男人繼續說下去,「靠海的村落有個傳說,海底的妖精總會在颶風的夜幻化成人形上岸獵殺活人入海為祭,他們尤其喜歡幻化成美麗的少女勾著精壯少年的心魂,成為她的祭品。」

  男人笑得邪佞,「美麗的妖精,我是否有幸成為你今晚的祭品?」

  微微笑意竄入她絕美的瞳眸,她眨眨眼將之揚去。

  冷著聲,她經過他時開口道:「當我的祭品並不容易,我對你毫無興趣。」

  他攫住她的手阻她前進,一臉惡意的笑貼近她。

  「是嗎?那我也必須坦承身份了,其實我也是個妖精,今夜,我已選定要你當我的祭品!」

  少女尚不及反應,卻叫他猛然貼上的唇截斷聲息。

  他的吻霸道熾熱,少女瞠大眼揚起手就要朝他臉上打下,卻叫他輕易地攫住雙手箝制於身後,她掙不出他的懷抱,駭然驚覺他的武功遠遠超出她的想像。

  半晌,他鬆開她的粉唇,輕笑道:「好甜,還有海草的香氣,你果然是個海底妖精!」

  抑下怒氣,冰霜重回瞳眸,她自如打不贏他,於是不想浪費力氣。

  他放開她,由著她穿上外衣。

  「小妖精,你叫什麼名字?」

  她冷哼回應,「既是妖精何有姓名?」

  旋過身,少女懷中銀光一閃,激射出細如蜂芒的銀針朝他飛去,男子一個掠身,銀針落了空扎上一旁巨石,石上佈滿細針,令人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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