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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綠痕    


  對於自己的無知,飛簾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很納悶他話裡那股掩不住的唾棄語調。

  他直接替她解惑,「那皆來自於你們的海盜先祖,百年前在海上為盜,四處燒殺擄掠人子,橫奪而來的大筆財富。」

  海盜?

  她有些愕然,直覺地想要否認,但藍色的眸子在他輕視的臉龐上,卻找不著半分欺騙的跡象,相反的,她看見了掩不住的憤怒。

  「你們是海上的強盜,更是海上的蠹蟲,百年前百年後皆然,依舊自私自利得只會強取不肯付出。」掌管東域多年,他最看不過眼海道的就是這點。「要吃,就得耕種、就得為這片大地付出心力,光靠神話能吃得飽嗎?既生在人間,就別說你們不願付出,不然,有本事你們就別食人間煙火!」

  才剛醒來,還未將離開海道的種種心事整理好,就得在這情況下接受另一個她未知的過往與現實,腦際有些暈眩的飛簾,似是不想再抵抗什麼般地往身後的牆上一靠,半晌,她淡淡地開口。

  「去說給海道的神子們聽。」

  破浪攏緊了兩眉,不滿地看她又再次合上了雙眼,以隔絕外界的紛擾。

  她倦累的低喃,「我已經離開那些貪婪的島嶼了。」

  第三章

  鐵造的囚欄朝兩旁扭曲彎折成一個圓形,恰巧容得一人通過,在通往地牢頂端的階梯上,牢外石砌的牢牆開了個大洞,一地的碎石呈放射狀地飛散在地豐外頭,破浪站在罕裡一手勾起那只被棄在地的手銬,發覺他大費周章帶回的那個女人,似乎已恢復她原有的活力了。

  只是看著這座被破壞得凌亂不堪的地牢,他還是想不出她究竟是如何辦到的。

  「她人呢?」他將手銬扔給站在身後的力士。

  「已離開別業了。」看著手中似被外力扯得扭曲的手銬,力士很後悔當初幹嘛不拿破浪推薦他用的另一款,由京城第一刀匠以百鋼所鑄的手銬。

  破浪側首睨他一眼,「你們沒人攔著她?」

  「不是不攔,是攔不住。」心中哀歎再哀歎的力士,無辜地高舉著兩掌,「我想現下去追她的金剛應當也撐不住了。」要不是親眼見她赤手空拳以風勁將石牆給轟出一個大洞,他哪會冒著被修理的危險去把破浪找來?與那個破壞力強大的女人相比,他情願找上這個偶爾也會講道理的破浪。

  連個女人也攔不住?破浪冷冷掃了他一眼,隨即追出去。

  此時就在別業外不遠處,再次從天而降的金剛,在又重重一跌之後,顧不了一身的疼,一手按著地面,吁了口氣吹開落在眼前的散發後,再次將固執的眼眸緊緊鎖在眼前女人的雙腳上。

  「別再攔著我,我不想殺你。」對於他不屈不撓的毅力,飛簾是很佩服,不過那並不代表她喜歡這種黏人的跟屁蟲。

  他苦哈哈地晾著笑,「與其遭王爺責怪,我倒覺得妳殺了我會較痛快……」反正橫豎都是倒霉,他情願選擇這個雖然很不留情,但看來卻賞心悅目的女人,也不要去面對破浪的陰陽怪氣。

  只想離開此地的飛簾,在他又不死心地站起身上前時,揚起一掌往前一探,自掌心中釋出旋風將他給吹捲至其中,兩腳被風吹得離地的金剛,已開始在心中不得不信邪,並苦皺著一張臉,認命地被捲入像是漩渦的風中,然後準備在高高飛上天之後,再一次摔得七葷八親。

  疾光掠影在他的眼前閃過,在急速下墜時,趕來此地的破浪見狀,即飛快地上前一掌接下正好落下的金剛,掌心扶在體型壯碩的金剛背後,手臂一轉,就輕而易舉地讓金剛兩腳安然落地。

  頭昏眼花得像在打轉,金剛忙不迭地捧住腦際,在雙眼終於能看清眼前事物後,他登時一怔,一頭冷汗地看著近站在面前的破浪。

  「王爺,屬下……」他的臉色慘白得跟地府裡放出來的冤鬼沒兩樣。

  「我都看見了。」破浪沒那個閒情找他算帳,只是揚揚指示意他退遠些,免得再自找罪受。

  撈回一條小命的金剛,嚥了嚥口水,趕緊一骨碌地投奔向那個只敢站得遠遠旁觀的力士。

  看著一步步朝她走來的破浪,飛簾承認,她是沒料到他竟會親自追出來,不過,比起那日他高傲的模樣,她頗滿意他現在一臉陰鬱的德行。

  一陣寒風拂過破浪的臉頰,髮絲在風中不住飄揚的破浪,雖已親眼所見,卻還是很難相信前陣子海上的強風都是由她造成的,他再往前踏一步,迎面而來的微風立即轉強。

  飛簾側首輕問:「還是不信神?」

  「妳信嗎?」他邊答邊瞧著她的雙手,仔細研究起這些風是打哪來的。

  「我信,但我不等。」

  他玩味地將這字勾留在舌問,「等?」

  「我感激你救我一命,但我不能留在這。」不想對他解釋內情的飛簾朝他揚起一掌,清楚明白地向他表明去意。

  他只是橫掃她一眼,「誰說我准許妳離開的?」

  「我不需你的允許,況且,你也留不住我。」無懼於他的飛簾露出一抹笑,不認為他與他人有何不同。

  站在原地未動的破浪,看著她高傲的姿態,想了想,笑意驀地躍上他的唇角。

  「妳是我的人,我若不願放,妳哪都別想去。」

  「你的人?」微笑消失在飛簾的芳容上,對於他話裡的用宇,她有不解,更有著一閃而逝的不安。

  他徐徐提醒,「島上的洞穴,有記憶嗎?」

  什麼記憶?

  飛簾眨眨眼,試著回想起他口中所說的洞穴,但腦中卻一無所獲,只是當她的雙眼落在他那因風衣衫微敞的胸口時,她卻憶起了一副光滑結實的胸膛,她深吸了口氣,這才想起她還未問過他,在他把她帶來此地前,他曾對她做了何事。

  「你乘人之危?」雖不願這麼想,可照他方纔的話,她也只能不情願地做出這等推測。

  破浪聳聳寬肩,「我記得妳並沒反對。」

  那時人都快死了,怎麼反對?沒想到他救人之餘還不忘採花的飛簾,不禁心生慍惱,不知是該為他救了她一命而感謝他,還是為葬送在他手上的清白而殺了他。

  怒視了他好一會後,飛簾忍抑地捺下因他而起伏過劇的氣息,忿忿地撇過臉蛋。

  「那好,這下我不欠你什麼了。」反正她也不想欠這人半分人情。

  面帶訝色的破浪,在她轉身想走時,騰空一躍落至她的面前,不想再多看他一眼的飛簾,索性揚起狂風直襲向他。

  「若不讓我走,信不信我會毀了你的東域之軍?」

  劇烈拍擊在身上,帶著點痛感的風兒,和她恫喝的話語,令破浪渾身泛過一陣久尋不過的酣甜刺激感,他也學她揚高了掌心,以內勁往前一震,輕輕鬆鬆地就令她手中的風兒改向。

  他一臉自信,「妳不會有那機會。」除了那三個老和他打在一塊的同僚外,她可是第四個能讓他這麼認真的人。

  直衝雲霄的煙塵,在他的話落後即將他籠罩在其中,風暴之外,四處飛沙走石,讓遠處有過教訓的人,皆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但愈是施法,飛簾的眉心就鎖得愈緊,因為……

  「風神?」站在風中一動也未動的破浪,嘲弄地對她挑挑眉,「嗯?」

  甚少對人動怒的她,雖知自己身子尚未痊癒,法力還未全回到身上,可她就是對他那張對她擺架的臉龐看不順眼,尤其是在知道他做過何事後,她發現要是他在她面前再待久一點,她恐怕會不顧他是救命恩人的份上忍不住想殺了他。她二話不說地再加重手中的力道,將兩股旋轉的風兒朝他靠攏,試圖挪動他的雙腳,好讓他離得遠遠的,誰知覺得枯等得有些無聊的破浪,在下一刻,竟當著她的面大剌剌地打了個呵欠。

  站在遠處觀戰的力士晾著白眼。

  「就說他不像人……」有沒有搞錯,在那種風中不倒也不搖一下?他這回是去島上練了什麼蓋世神功不成?

  金剛則是滿臉的同情,「他一定是嘔了很久。」連風神都可以無動於衷,七年來卻老是擺不平那個叫夜色的女人,他八成是已經內傷得連作夢都會恨。

  已看出勝負的力士一手推著他,「甭替他嘔了,去叫應天做一下準備,那女人輸定了。」

  不想再看她變新把戲的破浪,憑恃著雄渾的內力,安然地走至她的面前,在她欲後退之時一把握住她的雙手,並將它們扭至她的身後,接著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看似纖細脆弱有如朵花兒,不堪他一折的女人。

  「別碰我。」她使勁想抽回雙手,然而他卻俯身至她的面前語帶雙關地問。

  「現下才說這話,不嫌太晚了嗎?」

  她的嫩頰頓時一片緋紅,「放手。」

  「我聽說海道的神女都是住在神宮裡的。」他自顧自地靠在她的耳邊,以低啞的聲音對她呢喃,「從前沒人敢像我這般碰妳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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