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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綠痕    


  「你欠我一個人情。」

  「我不會還。」破浪大剌剌地說著,才不理會他的勒索。

  他不甘心地撇著嘴,「嘖,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早就知道這傢伙小氣。

  「你有沒有辦法對付雨神?」破浪不擔心海道那三個島主,只擔心那個多管閒事的神女會來壞他的事。

  石中玉擠眉皺臉地想了好一陣子,而後,他不情不願地摸摸鼻子。

  「有一個。」

  第八章

  去過了岸上一回後,再次回到海道,她所身處的地方不再是熟悉的神宮大殿,而是位於神宮底下,沿著山崖所鑿出的牢房。

  因持續被下藥的緣故,使不出什麼力氣的她沒法離開,就算是牢門沒上鎖,連路都走不穩的她也無法踏出牢門一步,她還記得,當大祭司與大長老命人將她送進這座罪人之牢時,即使他們有意要在人前掩飾,可她還是看得出他們很開心。

  海面上一波波白色的海濤撲向岸邊,海潮的聲音盈滿了一室,看著窗外在她剛離開海道時,曾經想念過的海景,飛簾有種奇怪的感覺。不知為何,再次回到海洋後,她反而想念起東域裡的遠山,她想念當清晨的朝陽自山頂露出臉,初醒的大地上那一縷縷的炊煙……

  她想念溫暖。

  她無意識地撫著身上應天為她縫製的冬衣,以往她總覺得刺骨的海風,雖因這件保暖的衣裳而不再感到寒冷,但當她孤身一人處在這時,原本多年來都很習慣獨處的她反倒感到不慣,在這同樣的寂靜裡,少了一副總是霸道強橫的懷抱,少了一雙總是會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眸,每當夜晚來臨時,沒有那雙會自她身後環住她的大掌,她總會在夜半驚醒,而後睜眼直至天明。

  一切都已經改變了,就算她再次回到了海道,她再也找不回認識破浪前的那個飛簾,她不再習慣孤單,當雙唇被海風吹得凍紫時,她會不由自主的想起以往他那說來就來,總是在過後讓她覺得既甜蜜又溫暖的吻。

  破浪的臉龐,總在她出神發呆時出現在她的面前,在這無事可做的她,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溫習他那張以往每日都可見的臉龐,這可能是她這輩子以來,頭一回如此想念過一個人,即使在她的記憶裡,都是些他自傲自大的模樣,以及他老勉強她做些她不願的事,或是他又要心機撒謊騙她,可他就像個淡淡浮在心上的印子,抹不去,更放不下。

  除了海濤聲外,在這片寂靜中,走在牢外石廊上的步伐聲顯得格外響亮。

  「為何選擇人子?」漢青低沉的聲音在豐外響起。

  「你想問的是,我為何選擇破浪?」看向牢窗外的飛簾沒有回首地問。

  無法直接問出口的漢青,對於她的坦白,因沒有準備,反而不知該怎麼接受,他低著頭緊握住拳心,反覆用力地吐息換氣,在這時,那夜破浪嘲弄的臉龐浮映在他的眼前,那種鄙視他膽小的目光,像個深烙在他心頭的烙印,再次因此而發熱疼痛,過了許久,他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拾首看向飛簾的側臉。

  「我愛妳愛了一輩子……」頭一回不稱她為殿下的他,直視著她將埋在心中多年的秘密說出口,「自妳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愛著妳。」

  在說出口的剎那,某種類似解脫的釋放感,自他心底所築的那座感情的監牢裡遭放了出來,他渾身緊張地凝視著飛簾,在她緩緩側過首時,他心中頓時興起了一股從不敢想的期待,然而,就在飛簾眼中的訝然淡去,僅剩下無奈時,那份來得短暫的期待感消失了,換來的,是種必須準備去接受的失望。

  「你可曾告訴過我?」她輕聲地問。

  破浪常在嘴邊掛著喜歡兩字,雖然她不知道他的喜歡,究竟有沒有包含了愛意,可他會告訴她,讓她知道他的感受,也讓她知道她是被喜歡著的,她可以看見他的心,也可以自他種種的舉動中感受到她的重要性,但,漢青卻與他相反。

  光是聽漢青那充滿壓抑的音調,她就能感覺到他所藏著的愛意有多深,可是他從沒有開口說過,也沒有問過她,能不能接受他的愛?

  看著飛簾一無所知的無辜眼眸,漢青知道,兩個男人間的勝負已揭曉,從一開始,把愛窩藏在心裡沒有說出口的他,就輸了……是他選擇了沉默,是他錯手放過了機會,而破浪,則是選擇牢牢掌握住機會,並誠實的在她面前面對自己的心。

  倘若時光能倒流,能讓一切重新來過的話,倘若能給他再次選擇的機會,讓他也能開口的話,他愛飛簾的那顆心,是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的……

  「他愛妳嗎?」受了傷,卻只能壓下那種疼痛的他,忍不住脫口而出。

  飛簾靜看他好一會,然後別過臉繼續看著窗外,「我不知道。」

  「長老們……打算燒死妳。」像是要提醒她選擇錯人般,他告訴她今日在神殿上聽來的決議。

  她一點也不感到意外,自她在大祭司臉上看到那種落井下石的笑後,她就一直在想,身為神女卻背叛海道的下場會是什麼,只是她沒想過,那些人竟一點也沒把她當初的話給聽進耳裡,她早已自逐於海道,又哪來的背叛?

  「大祭司說,妳背叛了海道,妳不配當神女。」

  一抹笑意溜出她的唇角,不知她怎還能笑得出來的漢青,忍不住要問。

  「笑什麼?」

  她微笑地看著窗外的海洋,「至少,我沒有背叛我自己。」

  人的一生中,總有幾回的背叛,最起碼,她真正為自己做過一回該做的事,她總算忠於自己一次,若是追求這些必須償付出代價,那麼這代價,她付得心甘情願,因這些日子來她所得到的,足以填補自她七歲起以來所有的空虛。當她再次望著這片海洋時,在她的腦海裡,有了許許多多的回憶,而不再只是空白,且還有一個人,在她不知不覺中,偷偷地住進了她的心裡,也因此,眼前的這片海洋,看起來不再像她記憶中的那麼孤寂,而是多情。

  「妳太自私了……」為了她那不悔的神情,漢青不禁懷念起以往那個一心一意為海道奉獻,全然無私的她。

  「你們又何嘗不是?」她淡淡地說著,「是你們的自私,造成了我的自私,若不是你們,原本,我可以擁有一個平凡的人生。」

  在他們把她當成神女前,他們有沒有問過她的意願?若不是那頂將她抬進神宮裡的黃金小轎,她可以像其它的女孩一樣,嫁人,生子,和良人平靜地共度晨昏,過著平平淡淡卻很容易滿足的生活,自小到大,她所求的不多,她只是想要一個家,和一個愛她的人。

  從不曾親耳聽過她心衷的他,怔然地看著與他一樣,無法把自己心情開口說給人聽的她,恍然間,在她身上,他彷彿看見了另一個自己,回想起他曾在長老們面前說過她什麼後,頓時他的心裡充滿了懊悔,可他卻無法告訴她,陷她於如此境地的人,正是隔著牢欄的他。

  他心亂如麻地問:「他會來救妳嗎?」

  「我不知道……」

  「那妳在看什麼?」

  飛簾瞬也下瞬地看著藍色的大海,「我只是在許願罷了。」

  「許願?」

  「嗯。」另一座海洋,曾經實現了她的願望,或許這座海洋,也能成全她一個。

  漢青不語地看著她恬靜柔美的側臉,在光線的籠罩下,他不曾這麼仔細地將以往總是躲在簾後的她看清楚,思及她方纔所說的話語,他的視線緩緩落至她交握的十指上。

  他也曾有過心願的……

  「島主。」當觀瀾踩著無聲的步伐走至他身後時,發覺她存在的漢青,趕緊回神,收拾好寫在臉上的心情向她頷首。

  觀瀾朝他揮揮手,「我有話要與她單獨談談,你退下。」

  「是。」

  自那夜過後,就不願面對觀瀾的飛簾,在聽見她的聲音後,逃避地閉上眼。

  觀瀾看著她那似等待著判刑的表情,沉默地在牢外站了許久後,她不忍心地一手握住牢欄。

  「飛簾,妳快樂嗎?」

  飛簾愕然地睜開眼,難以置信地側首看向那個依然對她關懷如昔的好友。

  「離開海道後,妳快樂嗎?」自在海中失去她後,觀瀾只想知道,她所追求的,究竟實現了沒有。

  「很痛苦……」她顫抖地掩著唇,眼中泛滿了淚。「可我卻一點也不感到後悔,因我找到了另一片天地。」

  放心的笑容出現在觀瀾的臉龐上,「無論他人對妳說了什麼,妳只要記得一事。」

  「何事?」

  「妳沒有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化解了自那夜對峙以來,飛簾身上所背負的愧疚。

  飛簾必須以兩手緊緊掩住口鼻,這才能阻止氾濫的淚水掉出眼眶。

  「是妳成全了我。」觀瀾感激地看著她,「海道,原本就該由我們這些神子親自來守護,而不是一味地依附在妳的羽翼下,因此無論妳背叛與否,我都該感謝妳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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