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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唐幻萱    


  南宮陽翳走進和室內,順手將門給帶上,他學著日本人的正坐方式,挺直腰桿子向上座兩位老者鞠了個九十度的禮恭敬道:「我回來了。」

  「人呢?」男性老者也冷冷道,冰冷的眼眸透露出如寒冰的光芒。

  「在我房間休息。」陽翳抬起頭,以不變的溫和語氣道。

  「她怎麼啦?」這次換女老者問。

  「她累了。之前因為喪親之痛幾天夜裡睡得不安穩,所以昏睡了過去,我把她帶到我房內休息。」

  「那就好。」男老者的語氣放得輕緩,看著眼前帶著一張溫柔面具的陽翳,他的眼眸低垂,從臉上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緒反應。

  雖然南宮陽翳可算是他一手帶大的,可是老實說,陽翳愈長愈大,就愈難在他的掌控中,他有些怕他的莫測高深。

  「等她醒來後,把她帶過來給我們倆看看吧。」女老者指示道。

  「我知道。」一絲異樣的光芒從南宮陽翳的眼底一閃而過,但很快就恢復為他看似平靜無波的眼眸,讓人捉不穩他內心的想法。他點頭恭敬道:「等她醒來之後,我會把她帶到您們面前。請問睿者和智者還有事情要交代嗎?」

  「沒事了。」男性睿者頭一輕點,手一揮道:「下去吧。」

  「是。」南宮陽翳無聲無息地退了出去。

  睿者看著陽翳離去的身影,眉頭愈蹙愈緊,智者發覺身旁的伴侶神情似乎不大對勁,轉頭輕問道:「老伴怎麼啦?」

  他們在人前稱為睿者、智者,在人後只是一對平凡的老夫妻;他的臉上任何一個不對勁的表情,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冷漠的臉孔現出一絲絲關懷的溫情。

  睿者看著妻子關懷的表情,冷硬的嘴角往上揚了幾分,他的手撫著愛妻的臉頰,輕聲細語道:「我在想我們倆加起來日子也不多了,而陽翳這孩子到底還能忍受多久。」

  「你這麼希望那群孩子把你從高座上趕下來嗎?」智者抿嘴輕笑道,這時的她,彷彿像個十七、八歲年輕的少女般。

  「若說沒有眷戀是錯的,但是我更十分希望陽翳那孩子能夠有所行動。畢竟我倆都老了,新時代應該交給年輕一代,若他真有辦法把我們倆踢下來,就代表他是真的長大了,能有所擔當,這樣你、我就不必為了這群孩子擔心,而能安心的享受我們所剩不多的日子。」睿者語重心長,眼神陷入回憶而變得深邃。

  「你已經想好以後退休的日子了?」智者用溫柔的眼神娣向陪伴她走過半個世紀的伴侶,即使到死,她也不會離開他。

  「我已經想好了。」睿者對妻子溫情道:「只要陽翳一掌握大局,我們就搭飛機環遊世界,以補償當初你嫁給我時,忙得速度蜜月的時間也沒有。」

  「我並不在乎。」

  智者依偎在睿者懷中,她感到幸福,相信事情落幕以後,她和她的丈夫就可以過著輕閒無憂的日子。

  第三章

  南宮陽翳拉開紙門,看到躺在被下睡得一臉安詳的北宮月使,他關上門走了進去,跪坐在她身旁,看著原先蒼白的小臉漸漸恢復了紅潤。

  他伸出手撥開落在她臉頰上的髮絲,撫著她嫩柔的肌膚,眼光變得溫柔。他希望她永遠都是如此天真無邪,可是終有一天她會長大,但他卻希望她即使在長大之後,仍能保有一顆赤子之心。

  而他也會一輩子守護著她,正如當初他所承諾的。

  清風吹了進來,吹起他的髮梢隨著風輕擺動著他身子微微傾向前,拉起被子替她蓋好。看南宮陽翳那副細心呵護的模樣,若是被熟悉他的人瞧見,恐怕會驚愕地連下巴都掉了下來。

  或許,南宮陽翳對人是溫柔的,但他對任何人都是如此,絕沒有對哪一人特殊,或對誰多一分細心關照過;因為他與人終究保持著一段距離,不管是多要好的朋友也是一樣。而如今他竟對一名小女孩這般細心呵護,若是被他的仰慕者知道,恐怕會對月使嫉妒不已。

  南宮陽翳坐在她床邊,眼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天使般純淨的睡顏,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他注視著她的臉孔若有所思地不知在想些什麼。外頭有流水聲,和竹子叩叩敲擊石頭的聲響,世界上彷彿只剩下這兩個聲音。

  陽翳見月使在一時之間還不會清醒過來,他從地上站起身,伸長了腿,長時間跪坐在地板上,腿都變麻了。

  他看向月使安詳的睡臉一眼,見她熟睡,轉身拉開紙門步出房間,卻看到襲柔正站在走廊上的另一頭,似乎等候已久。

  她看著陽翳一臉欲言又止,他對她露出淡淡溫柔的笑容,襲柔看著他的笑容,呼吸為之一窒。

  「你要進來看看月使嗎?」

  襲柔僅是猶豫了一、兩秒,她點點頭,跟隨著南宮陽翳進入房間內,看到月使熟睡的那張臉,看著棉被上下起伏,表示她還有呼吸,襲柔頓時間鬆了口氣。

  襲柔低頭懺悔,貝齒緊緊咬著蒼白的下唇,陰霾的眼神偷偷瞄了專注於月使的南宮陽翳一眼,看著他對她細心呵護的模樣,心好痛。她多麼希望能與躺在此的人兒互換,以祈求他憐愛的目光,即使就算是一眼也好。

  「對不起。」她打破沉寂,微啟著雙唇緩緩吐出。

  南宮陽翳搖搖頭:「你為何要向我對不起?你並沒有做出對不起我的事。若你是為了剛才的事感到抱歉的話,你要道歉的人是月使才對。」

  襲柔沉默了,過一會才說了一句:「我沒辦法向她道歉。」她臉部線條為之僵硬。

  「可以告訴我原因嗎?」他無法瞭解她在氣什麼。

  「因為她是搶走你的人。」襲柔抿著紅唇倔強道。「我討厭她。不止我而已,全部的人都討厭她。」「我知道你和其他人一樣對我的決定有所不滿,但我是不可能更改我的決定的,要怨要恨就衝著我來,我無話可說。」南宮陽翳神情冷漠,惟有望向床上的人兒時才露出一絲絲的溫柔,他淡淡道:「但月使是無辜的,她只不過是個孩子。」

  「你……你只關心她。」襲柔眼中露出一絲絲受到傷害的眸光,她自嘲道:「這也難怪,你已經認定她是你的妻子了。」

  南宮陽翳對她的話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默默不語地凝視著北宮月使沉靜的睡顏。

  襲柔看到他這模樣心中不禁有氣,他根本不曾用這種深情的目光看過她一眼,她控制不了激動的情緒質問道:「我不明白,這個黃毛丫頭有什麼好?」

  「她的好,只有我知道。」南宮陽翳撫著月使睡夢中柔嫩的臉頰,雲淡風輕道。

  「她真有那麼好,好到你願意用後半輩子當賭注?」襲柔感到不服氣。

  論年齡,她差他才四歲,而這名小女孩和陽翳整整差了十歲;論姿色,她只不過是個孩子。然而陽翳卻看上乳臭未乾的她,而不願接受任何一個與他年齡相近的女子。

  不單她不服,在這裡的每一個女子沒有一個人肯服氣,她們敗給一個毫無姿色可言的小鬼,教她們如此忍得下這口氣。她們一個個自認為比誰都還要愛南宮陽翳,包括襲柔自己也是。

  「值得。」他的手掌覆蓋上她小巧飽滿的額頭,輕吐出兩個字。

  襲柔的心揪痛了起來,她的手扯著胸前的衣襟,抵不過胸口泛起的一陣陣疼痛,他的話就像冰冷的劍刺穿她的心。

  「我不會死心的。」

  她咬著牙,把眼淚逼回眼眶中不讓它流下來。從小到大,她就期盼能夠當陽翳的新娘,這一直都是她的心願,她絕不會因為一個黃毛丫頭的介入,而放棄她長久以來的夢想。

  她記得第一次見到南宮陽翳時,也是櫻花飛舞的時候,她記得當年因為父母親的拋棄,她蹲在櫻花樹下哭泣。

  當時的她不明白父母親為何要棄她而去,後來才知因為她有一點異於常人的地方,她擁有控制火的能力,她的父母怕她終有一天會燒了房子,燒了他們長久以來努力下的心血,所以急著想擺脫她。當「竹苑」願意收留她時,她的父親毫不留情的把她送了進來。

  是陽翳第一個發現她的。他伸出手掌,帶著溫柔的笑容襯出他絕艷的臉孔,看得她忘了哭泣,以為他是哪一位漂亮的大姐姐。

  「別哭了,以後就和我們在一起吧。」當時他對她說的話言猶在耳,她還記得的一清二楚。

  他牽著她的手,她甚至還記得他手掌心的溫度,一顆心還因此怦怦亂跳著;直到當她知道「她」是男的,眼光就常不由自主地繞著他身上打轉;直到逐漸長大,明白少女的一顆芳心,早已遺落到南宮陽翳身上。

  所以當他平靜的向眾人宣佈要帶回他的新娘時,她是受到多麼沉重的打擊,就像拿把刀狠狠地往她胸口劃上一刀,血流不止、難以癒合。直到現在,她還能感覺到胸口在隱隱作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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