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徐少艾 > 檸檬的滋味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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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徐少艾 「我肚子餓了,你媽煮好的水餃已經冷了。」 「你怎麼只想到吃?」虧我一番話說得令人感動,這傢伙卻…… 「為了當你的抱枕,我連晚飯都還沒吃呢!」 「你……笨蛋!」 「我的手麻了,你要餵我吃才行,吃完了我還得趕回台北呢!我是來台中談case的,正好知道你父親的事,我怕你傷心欲絕才繞過來看你的,現在你沒事了,沒事就好。」 「你,難道沒聽懂我剛剛說的?」我呆住了!看著范聖海雞同鴨講的模樣,我真的有被騙的感覺。 「有啊!聽得很清楚,可是,你總得讓我先吃飽吧?!」他說著,一邊已經走到餐桌坐定。 而我卻是愈來愈迷糊了!為什麼我有一種感覺,我和范聖海就像是同個磁性的磁鐵,一直在「記億」的鐵粉裡互相牽制著對方?他一靠近我,就讓我想跳開;而當我想靠近他時,卻也不得近身?!我到底該怎麼辦呢? *** 世界上移動速度最快的是愛情,因為它說來就來;世界上移動最慢的是在愛情裡游移的心,就像我現在和范聖海之間一樣。 上一次在我家,我毫不掩飾地對他說了那一番話之後,我們似乎又回到原點,一切又重新開始了! 所有的人物都還是和以前一樣,只是劇情更加地混亂罷了! 因為,何明哲又開始來接我下課,他還想不通他到底是哪裡做錯;我則是什麼都不想說了。 而有時候,齊乃安也會在我的住處等我,更巧的是,偶爾他們兩人會正巧遇個正著……那是一種可笑得不能再可笑的畫面。 我知道,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打破現在這個僵局,否則,我真的會非常的痛苦。 我愛的人是范聖海。可是,還有費天麗,正在生病的費天麗…… 唉!我總不能對費天麗說:「范聖海這傢伙從小就是屬於我的,一直到現在都是!」 我的臉皮不算薄,但是,我是絕對說不出這句話的,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問題實在是太複雜了,我即使腦筋清醒,也整理不出個所以然來!再說,我只覺得,最近這陣子以來,我腦筋清醒的時間也真的是愈來愈少了! 冬天來的時候,天氣的變化還不算大;但是,當我知道費天麗住進療養院之後,我才驚覺這個冬天好像來早了--讓我乍然間簡直是無法忍受這種寒冷! 一個星期天的早晨,我和范聖海一起出現在費天麗的病房;范聖海堅持要我拿著花,雖然那明明就是他自己買的。 「謝謝你來看我。」費天麗笑著。「是聖海告訴你,我喜歡海芋嗎?這個季節很難找到這種花吧?」 看著費天麗滿足地端詳著那束花,我好像有點瞭解范聖海的用意了。那幾支嫩白的海芋,彷彿真能帶給費天麗很大的鼓舞。 「當然了,如果不是他說的,我不會知道你喜歡這種花的。」我老實地說。 「可是,他卻偏偏要你說是你買的,對不對?他現在最喜歡和我做這樣的腦力激盪了,他呀!就怕我不想再思考了。」 我不太懂她的意思,只好胡亂地笑一笑。 「我們有好久不見了。」我說。 「是啊!這一陣子你都在做什麼?聖海也不告訴我。」 「哦,那是因為他……也不知道我在幹什麼。」 「是嗎?你們都這麼的忙碌。」 「沒什麼,瞎忙而已。我希望下一次看到你時,是在裝潢豪華的餐廳裡,而不是這麼單調的白色病房。」我故作輕鬆地說。順便把帶來的花插列花瓶裡。 「我也希望如此,不過,真的要謝謝你來看我。」她笑了,臉色像海芋一樣的蒼白又有點害羞似的。 我仔細打量著她,心裡很是震撼,才兩個多月不見,她清瘦不少,又把頭髮削得很短,笑起來時,好像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不笑的時候,臉色蒼白,像個病人! 但是,她到底是什麼病呢?經過病房護理站時,我注意到側門口的內部工作告示板上有一行小字,好像是寫著:「acquiredimmunedeficiencysyndrome」,那是醫學的專門用語,好像是遺傳方面的疾病吧,我也沒看仔細,所以我即使是個英文老師,一時之間也還想不到那是什麼病理名稱。 不過,我倒不覺得那有什麼,窗外有很好的陽光,雖然只灑進一小部分的溫暖到病房裡,也仍然令人充滿了希望! 看著范聖海在走廊上和醫生狀甚愉悅談話的樣子,我相信費天麗應該不會往得太久的,也許過一、兩大就會出院了。 之後的時間,我就在費天麗的頭等病房裡隨意地翻閱著書報;范聖海則拿著另一份報紙坐在病床邊的沙發上看著。 好一會兒,費天麗突然對著范聖海嫣然一笑地說:「聖海,我突然想吃乳酪蛋糕。」 「好,我現在馬上去買。一個夠不夠?」范聖海高興地問。 「別買太多了,我的胃口只有一點點。」費天麗嬌柔地說著。 「那……這樣子好了,各種口味的乳酪蛋糕,我都各買一個。」范聖海說。 費天麗的食慾彷彿是范聖海的使命,看他興奮地提議著要為費天麗採購各式各樣的蛋糕的模樣,我的心裡就有一股暗沉的衝擊…… 范聖海和費天麗真的是非常的相愛,毫無疑問,他是願意為地做任何事的,別說是一個蛋糕,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他也會試著去想想辦法的。 范聖海穿上外套後,就興匆匆地出門了。就這樣,病房裡就只有我和費天麗兩人,空氣中有一點點不尋常的氣息。 「剛剛我說謝謝你來看我,我是認真的。」費天麗努力地看著我。 「咦?」我不懂。 「因為看到你,我的意志力可以堅強一些,我真的好想要活下去。」 「現在的醫學這麼進步,我相信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你要充滿信心才好。」我走到她的病床前生了下來。 「你是不知道我的病,才會這麼樂觀的。因為我的痛,才會讓這麼多人痛苦,我的父母、朋友……尤其是聖海,他被我拖累得最慘。」她有點悵然若失地看著天花板。 「怎麼會?你看他這會兒不是開開心心地去買蛋糕給你了嗎?」我說。 「他一向就是把苦往心裡藏的人。」費天麗靜靜地閉上眼,又沉悶地歎著氣。 「是嗎?」我說。她說的范聖海和我所知道的范聖海好像不是同一人。 「既然事已至此,我只希望他以後能夠真的快樂,只要我死了,他就輕鬆了。」她似笑非笑的。 「你別這麼說,拜託。」 「呵,生死的事只要想通了,並沒有什麼可怕的。只是,漫長地等待著生命結束,又不知死亡何時降臨,才是最令人恐懼的。」 「至少,你擁有聖海的愛,獨一無二的愛,不是嗎。」我說。我這麼說也好像是要再一次地告訴我自己。 「是啊!回想起來,在我短短的人生裡,和聖海在一起的日子裡,是我最快樂的事了!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夠多一些時間,再為他多做一些事,這也是我最難割捨的事情了。」 「別說這麼哀傷的話題了吧?」我像是在求饒一樣。 「你還是喜歡聖海吧?」費天麗的眸子靜靜地看著我。我有點詫異,還不等我的回應,她又接著說道:「我也愛聖海,我不怕你奪走他,我既然是如此短命,你介於我和聖海之間的存在就沒有價值了!但是我確定你真正的價值,我不管他愛不愛你,我在乎的是他是真的忘不了你,你若肯陪著他走這一生,我萬分感激,你可以答應我嗎?」 「我不會因為別人的原因,而改變我自己的感情。至於你和聖海之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我知道,無論如何,他是不會希望看到他竟然帶給你這麼心痛的抉擇的。答應我,做你自己就好!你是范聖海的女朋友;而我是你的朋友,事情就是這樣簡單。」我說。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說,只是此情此景,令我不由自主地這麼說了出口。 顯然,費天麗相信了我所說的。 「你真會說服別人,你也是這麼說服你自己的嗎?」她說這句話時,臉上有一抹天真的笑容,還有……汨汨的淚水,她一邊笑著,一邊卻也毫不掩飾地在我面前靜靜地淚流滿面。 這是我最後一次和費天麗談話。 那一日,她有意地支開范聖海,為的就是希望用我對范聖海的感情延續她對范聖海的愛情。說真的,那很難,我是我,她是她,愛情又怎麼能夠替代呢?我一直都不確定,也不瞭解,但是一想到費天麗淚流滿面的模樣,我不禁要退縮了! 終於,我決定不再和范聖海見面,一股莫以名之的罪惡感,讓我不得不把自己和范聖海之間在前一陣子發生的所有感動,全部冷漠地冰凍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