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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唐絮飛    


  朱府內外,不時有人巡邏,是以他們像賊人似地,小心穿過不時有人穿梭的後花園小徑。

  正當他們不費吹灰之力找著狗洞的地點。

  小三子對他說:「少爺,可還容得下你出去吧?」小三子還洋洋得意自己的主意受用。

  仲甫在那洞口端詳好一會。這哪叫做洞!?簡直比縫還要小!教他這麼大一個人鑽過去,除非他整個人趴在地上,緩緩爬過才行吧。

  但,他今日這一身可是名貴絲綢,若真教他一爬,出去是出去了,卻教他怎麼走進歡喜樓?

  不,基於這個原則,他寧可今夜無美女相伴,也不要破壞他二十多年來玉樹臨風的形象。

  他說道:「不去了,反正天色已晚,本少爺今日公休。」

  嘿!二少爺今天最像個人了,要不,他身邊天天都是胭脂紅粉味,哪來一天還他清香?

  仲甫大搖大擺地走回房去。枉費今夜這美麗月色。哎!他又得孤家寡人、孤枕獨眠了。

  *>*>*>話說冼家自玉蘿失蹤後,冼家二老便不時差人打探女兒的消息。

  自金花傳回大小姐喬扮男裝混入朱府一事後,二老不時為女兒的安危擔心。

  憂心她一個不小心便遭朱府家丁玷污了清白,到時候她可連東宮娘娘的邊也甭沾了;二來也憂心她細皮嫩肉的千金大小姐會受不了粗事折騰。這會冼家二老天天唉聲歎氣。捎去的信,又怕露出破綻,也不敢太張揚。

  而朱府內的金花也盡責地尋找大小姐。只是沒個姓名,要找人可真難,全憑底下冼家陪嫁的侍婢們,一有機會接近下人時,才得以找人或打探消息。

  可是,朱府乃名門望族,自然府大地也大,而且分佈又廣,想要找個底下人,且還是個不知姓名的,實在比海底撈針還難。

  再者,想要求查看底下人名單,總也要有個理由才行,無緣無故請求調閱,似乎不怎麼成理,因此她們只好死了這條尋人途徑。

  金花表面上十分悠閒,沒她事似,但私底下,她卻用心摸清朱府大小的個性。

  這麼做,也是為了方便尋找大小姐。花了三個月研究,上至老爺、夫人,下至婢、役,無不用心。所謂,知已知彼百戰百勝,不先摸清諸人底細,怎麼能吃遍朱府大大小小、收服人心呢?

  為了大小姐,這幾夜金花成了夜行客。人家夜裡是休息時刻,而暗夜裡她才活躍著呢。

  出來幾夜,一直相安無事。

  今夜,她又出來了,星稀月淡,偶吹夜風的確適合當夜賊。查遍中院、西院、北院,只差東院未查。是以今晚她決定查至東院來。

  更夫打著更,然而今夜朱府又多了一名夜客,那人不是金花,卻是……。

  金花整個人貼在牆壁上,只待更夫通過。她躡足移動,嘿,她動,來人正巧也動,彼此移動之間,金花是個弱女子,膽子自然也小。

  來人警覺性高,在探知除他之外另有他人時,心中暗忖:反正烏漆抹黑,甭管來人是誰了,大手掩住即將出口低呼的對方,一個踉蹌,兩人竟糾纏在一塊,金花心中的恐懼愈形升高。

  仲甫差小三子找來歡喜樓的老相好——怡紅姑娘上東院,此地除非貴客臨門,否則是人跡罕至。嘿,他手接觸到的竟是一股女人清香。天是暗了一點沒錯,但,他可以確定,來人是名女子,而這名女子也正是小三子帶來的怡紅姑娘。不分青紅皂白,也不管這可是以天為帳幕、以地為枕席之花園。禁錮已久的衝動,早教他這自比風流,而有點下流的色性男子無法控制。

  金花在毫無抵抗能力之下,平白失了貞節;失貞事小,日後的後遺症才是她所憂心的。

  仲甫狂歡之後,連日來的委屈消失無蹤。

  他由褲囊裡取出一錠銀,在她耳邊細語:「哪,打賞。」

  打賞?金花怒不可言,黑暗中見他胸前有一隻玉珮,突然用力拉扯,玉珮也隨之斷落。金花衣衫未整便逃離現場。

  心中有說不完的悔恨,她恨今夜的東院行。

  倉皇中仍不忘衣衫不整,在一屋角處整好衣衫,才悄然返回繡閣。

  她一回房,水兒便問:「金花姐,你怎麼一頭泥草?」

  她不自然地推說:「跌了下來,幸有軟泥護身,才不致受傷。」

  她知道,水兒一定會要求查看她身上是否有傷痕,故她趕忙解釋。

  水兒還善意叮嚀她凡事要小心。後來在金花的催促之下,回房休息。

  待水兒一走,她真是欲哭無淚。躲過了那「狼」君,殊不知仍躲不過魔爪的侵害。

  看著緊握在手心中的一隻虎型玉珮,淚水簌簌流下,今夜,是她最漫長、也最難捱的一夜了。

  仲甫仍不知怡紅姑娘為何只愛玉珮,不愛銀兩。

  他們相識這麼久,他這才知道,原來,她也有不貪財的時刻,這一點,太令他感動了。

  整衣走回房之際,小三子鬼鬼祟祟對他說:「少爺,你去哪了?怡紅姑娘等你等得可久了。」

  等我?她根本等不及我來了。於是對小三子說:「怎麼了,剛剛銀兩才說不要,現在又反悔了?」

  小三子一頭霧水地看著少爺。「少爺,怡紅姑娘一直都待在你房內,她又哪來剛剛不要銀兩,現在又要呢?」

  仲甫終於聽出小三子話中的玄機。「你是說怡紅她一直待在我房內?」

  「是啊!我可以作證的,她確實一直待在少爺您房中。」

  仲甫這會心中大起疑問!不是怡紅,那——東院那名女子是誰呢?

  情慾在此時全然消退,腦子也恢復至正常的狀況,這才意識到情況嚴重。

  見少爺口中唸唸有詞,小三子急問:「少爺,怡紅姑娘她……」

  他揮揮手說:「給她幾兩銀子,打發她走。」

  小三子真的不懂,二少爺怎會突然反常哩!平時碰見女人比碰見什麼似的猴急,現在竟肯白白送走可愛動人的怡紅姑娘,這未免太奇怪了。

  不過,做人手下的是沒資格管主子的事,乖乖聽令行事。

  小三子入房內,要怡紅姑娘著裝回去。

  嘿,不做事仍有銀子可得,她自然開心,也不多問,便隨小三子出了朱府。

  待她一走,仲甫人站在門外踱步。也不知何來意念,竟抬頭望向繡閣方向。這一望不得了,竟瞧見冼家那小姐也往這望來。看來,她已觀看有一會時間了,他非但不感歉疚,反倒是……哼!誰叫你的鬼咒害我得禁慾。呵!現在別的女子來了,她也怨不得他。基於這樣的心理,他還不屑地、帶點示威性質地進入房內。

  金花一回房,也許是因自己今夜的落難吧,一方面愧疚於他,另一方面是難諒的舉動,又見一名女子出入他們的新房。這會,她才大大降低自己的罪惡感。

  夫君投來的不屑目光,她是看見了。但她只擔心,萬一與那人珠胎暗結而至東窗事發,她拿什麼來向眾人交代呢?憂心吞噬了她的心神。

  次日一早,她與仲甫在大堂碰面。他依然瀟灑自如,自在得很;反觀金花,卻是一臉的疲憊。

  朱夫人關切地問道:「玉蘿,你看似不舒服,有哪不對勁嗎?」

  朱夫人的明眼與關心,教金花有苦難言,索性搪塞道:「回婆婆的話,玉蘿昨夜犯頭疼,所以,今天精神差了許多,不過不礙事,已緩和下來,請婆婆不要擔心。」

  一聽媳婦不舒服,她老人家立刻差人找來大夫。金花見要找來大夫診治,便忙著推說沒事。但,朱夫人可不這麼認為,堅持找城內最出名的大夫過府診治。

  在拗不過的情況下,大夫請來了,一把脈。嘿,沒頭疼徵兆,倒有脈象亂的結果,大夫並未多說什麼,只是吩咐下人隨他回藥鋪抓幾帖藥。

  不過倒交代朱夫人,改天他會再上門複診才離去。

  可奇怪的是,什麼藥帖不抓,竟抓了千金種子湯。怪怪,煎藥的下人心中納悶不已。藥一端上,也不敢多問。

  金花在心中暗忖:她不過是失了眠,朱夫人何必如此大費周章,但,她還是感謝朱夫人的關心。

  水兒她們雖和金花同是侍婢出身,但依目前的情況看來,金花的身份更非昔日可比。過去在冼府,金花的文學造詣、詩藝才華遠遠超越她們;即使說她是千金出身,也沒人會起疑心。尤其金花姐在成了大小姐的替身嫁入朱府後,她們更不能像從前一樣嬉笑在一塊了。

  見夫人這麼大費周章,又是參湯,又是補品。水兒也不免關心起她來:「金花姐,你真的不舒服嗎?」

  她飲完藥汁。「沒事,我哪來的病呢?」金花已一肚子藥水了,連飲了數十帖藥,沒病也得成藥罐子。

  水兒不懂,若她沒病,那這連續幾天的藥汁,是喝什麼作用來著?「金花姐,那你這幾天喝的是做什麼療效?」

  她打趣答道:「有病治病,無病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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