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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林芷薇    


  「不,我可以的……」風雲蒲掙扎,突然,他抓住渡宇的手,神情一變。

  「你中毒了?是紫電幻影針的毒?你為何不早告訴我,把它吞下去。」

  他迅速取出解藥。

  「不。」渡宇搖搖頭,望也不望解藥一眼,無比堅定道:

  「我不需要解藥,如果雪雩從此不再醒來--我沒有生存的意義,我與她同命,雪雩不醒來,我也絕不服下解藥。」

  上蒼畢竟不是殘酷的,他不會離雪雩太遠……他可以馬上趕去與她廝守。

  「你……」剎那之間,風雲蒲幾乎說不出話來……他的雩兒,竟遇到如此至情至性,以性命來愛她、守護她的男人。

  渡宇將風雲蒲輕推開:

  「前輩,讓我來吧。」

  他的命,依繫在她的血脈上。渡宇滿足地緊握著她沒有溫度的手,如果上天注定他倆的生命就此走到盡頭,那麼他覺得最安慰的是--

  他們一直緊緊相依,不曾分離。

  「渡宇……」風雲蒲想推開他,不,他不能眼睜睜地看這年輕人做出形同自殺的事。

  「渡宇,讓我來吧。」

  一個聲音突然由背後響起,渡宇驚愕地回過頭……千鷺女王,拄著枴杖一步步地走過來。

  「母親?您?」

  鄺毓琳來到昏迷的雪雩身邊,歎息:

  「她現在的氣脈這麼混亂詭異,以你們的至陽之氣,絕對無法導回她的至陰之氣,還是讓我來吧,至少,她不會排斥我的內力。」

  「母親,但是……」渡宇不安地抓住她。

  風雲蒲冷漠地開口:

  「雪雩在釋出真氣時出了岔子,現在,就像有干軍萬馬在她體內衝撞遊走一般,我必須先提醒你--在你輸送內力給她的同時,她會無法控制地一直吸取你的真氣……你的性命很可能……」

  鄺毓琳淡淡一笑:

  「我不在乎我的下場會怎麼樣。反正……我這一條命原本就是多留下來的;早在十八年前,我喪心病狂地設計害死纖影時,我就沒有資格留在天地之間了。苟活了十八年,今日總算有機會為我的滿盈罪狀稍做一些彌補。」

  「母親。」渡宇拚命拉住她。

  「不,請你不要。」

  他想以自己的力量救雪雩,就算犧牲性命亦在所不惜;鄺毓琳畢竟是生他、養他的娘親呀,他不忍看她……

  鄺毓琳堅定地推開他:

  「渡宇,退下。你不明白--你不明白……」她佈滿風霜的臉上滿是最深的悲哀與悔恨:

  「我曾多麼殘酷血腥地傷害他們一家人,終我這一生,永遠洗不清這一身罪孽。」

  ☆ ☆ ☆ ☆ ☆ ☆ ☆ ☆ ☆ ☆ ☆ ☆ ☆ ☆

  兩個時辰後。

  雪雩青白的小臉上竟奇跡地出現一抹微紅……她低哼一聲。

  「雪雩!」一直緊握著她雙手的渡宇欣喜若狂地大叫:

  「她有反應了,她的脈搏跳動了,前輩!雪雩有救了。」

  鄺毓琳雙目緊閉,咬著牙,以顫抖的手打出最後一股真氣,隨著雪雩越來越紅潤的臉色,她整個臉也慘白枯乾地嚇人。

  在雪雩睜開眼睛的同時;氣殆力竭的她也重重地倒下。

  「母親!」

  尾聲

  半個月後。

  蒲陽宮。

  雪雩細心地測探千鷲女王的脈搏與呼吸,確定一切沒問題後,她才放心地輕輕放下簾帳,走至桌前坐下,緩緩地研磨待會兒要煎的草藥。

  藥方是絕世神醫--黃山童姥所精心配置的,自磨研至煎藥,雪雩一直親手包辦,並伺候女王服用。

  半個月前,女王在冰田外將全身真氣輸給雪雩後,已是奄奄一息,幾乎沒有任何生命跡像了。渡宇和風雲蒲輪流以真氣護住她的元神,雪雩並火速返回中土,求來當代三大名醫--她的師父:仙鶴神姑俏夜叉;師父的好友黃山童姥,以及翦寒姊的生母,拂雲手秋憶雨。

  三人聯力,終於救回千鷲女王的性命,不過,因她耗損的內力過多,可能這一輩子都無法動彈,必須長臥榻上。

  雪雩已一天未曾闔眼,但她仍仔仔細細地磨研藥草,準備待會兒親自去煎藥。

  一隻溫暖的大手輕輕放在她肩上。

  「渡宇?」雪雩驚醒地回過頭,「你下早朝了?」

  自女王陷入昏迷後,渡宇便和彥宇共同主持朝政,他明白以母親虛弱的體力和身體狀況,將來絕不可能再臨朝,必須細心調養。

  所以,他會先留在宮中一段時間,待彥宇完全可獨當一面後;他便可放心地攜雪雩遨遊於五湖四海間,過著閒雲野鶴的生活。

  「你又一夜沒睡?宮女呢?」渡宇心疼地將外袍卸下為雪雩披上,英挺俊朗的臉上全是濃濃的關懷與不捨。

  「是我要宮女先下去的,我來照顧陛下就行了。」雪雩給他一最甜美的笑容。

  「雩,」渡宇亦在她身旁坐下,緊握著她的手,深邃的黑眸鎖住她。

  「自母親回宮後,你不顧自己初癒的病體,不眠不休,衣不解帶地照顧她。你……真的完全不恨娘當年……」

  雪雩點住他的唇,搖頭微笑:

  「我的父親在雲遊四海之前,曾對我說了一句話:『如果,一個人一直活在恨裡,他永遠無法解脫出來,也無法真正地去愛任何人。』坦白說,當我知道是陛下一手害死我的母親時,說完全不怪她,恨她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不是她捨命相救,我早就死在寒月山脈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因為愛你,所以我不會去恨她,我不願看到夾在兩難間,痛苦的你。」

  「雪雩!  」渡宇悸動地緊抱住她,「謝謝你。」

  「別這麼說,」雪雩將臉貼在他健碩的胸膛上:

  「我的母親在臨死前,托宮女冒險將我帶出來。她在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她絕不希望長大後的我是個只知記恨卻完全沒有血性的人,我希望自己能為溫柔善良的母親好好地活下去,勇敢堅強地活下去。」

  坐在桌前的兩人沒有注意到--一行清淚緩緩滾下千驚女王的臉龐,縱然她今生世再也無法自由行動,但在這一刻,她卻感覺前所未有的欣慰與滿足。

  她終於掙脫了,由那黑暗恐怖的心結與自責中悄悄掙脫了……她不敢奢望風雲蒲能原諒她。但,至少,在她聽完雪雩的一席話後,她已有足夠的力量勇敢地走完她的下半輩子。

  渡宇強勁的大手緊摟住她,以他粗獷剛猛的氣息來包圍她,輕撫著她柔細的髮絲。

  「待母親的情形再好一些,彥宇也可獨當一面並登基為帝后,我便可以帶你盡情遨遊五湖四海間。從小體弱多病的你一定不知天下山水是如何的寬闊壯麗,我要帶你遍覽世間美景,第一站,你最想去哪裡?」

  「最想去的?」雪雩偎在他鋼鐵般的胸膛內,盡情感受他堅不可摧的密密柔情,皎美的唇逸出一醺然若夢的笑意:

  「我好想回仙鶴山一趟,好想念師父和兩個師姊,還有疼我的姊夫。」

  所有的風浪都已平息了,她好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幸福,她最想讓一直關心她,疼她的師父、師姊和姊夫們,一起分享她的喜悅甜蜜……她要讓他們放心--雪雩不再弱不禁風,不再聽任命運的安排。

  她已有足夠的能力捍衛自己的愛情。

  當然,也有一個以性命來愛她,守護她的男人。

  「好。」渡宇一口便答應了。

  「你是師父養大的,我當然也要鄭重地登門拜見她,並請他們前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兩人緊緊相依,甜蜜地勾畫未來的生活……遠景是那麼地燦爛,那麼多彩多姿,充滿了希望。

  就算未來仍有些挫折在等他們,那又怎麼樣呢?他們已攜手度過最艱難的考驗,再沒有任何事、任何人能將他們擊倒、分開。

  正你儂我儂之際,一個怯怯的聲音卻在門外響起:

  「稟告殿下……」聽聲音是雪雩的貼身宮女珊兒。

  「什麼事?」渡宇仍緊抱雪雩,火大地怒喝--該死的!這些笨宮女是豬嗎?絲毫不懂得察言觀色,竟在這氣氛正熾熱的時候打斷……他好想使出「隔門打穴」的絕招,直接將那多嘴的宮女震昏了。

  雪雩笑著抓住他的手--她當然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嫣然一笑道:

  「宇,別這樣嘛。也許珊兒有很重要的事。」

  珊兒?她叫珊兒是嗎?渡宇發誓這是這個名字最後一次出現在宮中,明天一早他就把她調去洗馬房!

  「有事快奏!」渡宇大吼,渾厚粗獷的嗓音隱著濃濃火藥味。

  「是……」叫做珊兒的倒楣宮女結結巴巴地道:

  「宮外,突然來了兩個騎著馬的絕世美女。一個穿紫衣服,一個披藍紗;她們也不進來,只說要見雪雩小姐。」

  啊?雪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喜交加地大喊:

  「是湘語姊和翦寒姊姊!一定是!她們竟大老遠地跑來看我,天……渡宇,快來!快來見見最疼我的師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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