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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莫憂    


  「是忙到連自己姓啥名啥都想不起來!」他抬起她的下顎,直視她的淚眼笑道:「可是,只要想到你,我渾身便又有了力氣,因為我知道,有一個人在洛陽盼我等我,我真恨不得能在一天之內治好所有病人……」

  「三哥……」

  她怎樣才能宣洩心中無與倫比,滿得不能再滿的情感?

  他教了她!

  他封緘了她的唇,讓她在他的需索下,釋放心中過激的熱情,也教她感受了他的。

  這是相思熬盡的吻,也是再會的吻!激情狂熾,足以燃燒所有的絕緣體。

  夜風中的孟津,在有情人的目光中,竟不再殘敗,而是出奇的美麗。

  第七章

  「你平日三餐都以野菜裹腹?」

  「這地方現在可謂鳥飛絕,人蹤滅,有野菜可吃,我已經深感滿足!」上官翔握著她的手道:「何況,只要是你煮出來的,一定好吃!」

  「等回洛陽,我一定……」她正要回頭去端那鍋香味四溢的野菜,卻發現不知道從哪冒出兩個小餓鬼,也不怕燙,就用手撈著鍋裡的野菜,一口接著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可可想喚阻他們,卻發現上官翔握住自己的手腕!

  上官翔輕聲道:「他們一定是餓過頭了,等他們止饑後再說!」

  他語氣之中充滿了憐惜之情。

  可可怕上官翔餓,不免咕噥。「沒見過這樣光明正大的偷吃法!」

  「餓時,還顧得了羞恥嗎?」

  可可只好笑歎了口氣,她早該知道,上官翔從不替自己著想。

  兩名小鬼也真老大不客氣,吃完了野菜,連菜湯也不放過,喝得涓滴不剩,連鍋底也見天,才心滿意足地捂腹抬頭。

  「是你們兄弟?」上官翔大吃一驚道:「我不是已經托了大伯帶你們上後山避難了嗎?」

  「我和弟弟自己偷溜回來了,一整天沒進食,一見大夫屋裡有燈光,就……」

  「就老實不客氣地吃光大夫的晚餐……」可可笑瞪了他們一眼。

  「對不起!阿義,我們去找野菜來還大夫……」

  上官翔卻一把扯住哥哥的衣領暴斥道:「你瘋了!我告訴你多少次,黃河可能在明天決堤,你竟然還帶弟弟下山,是不是不想活命了?」

  「哇,三哥也會凶人……」可可一臉驚愕!

  在一旁的弟弟阿義突然放聲大哭二大夫,你別罵哥哥,是我求哥哥帶我下山的,媽媽一個人留在這裡會害怕的……」

  「從小,我們就沒離開過媽媽……」哥哥毫不畏懼的回望上官翔。

  上官翔驀地鬆了哥哥的衣領,表情錯茫。

  「三哥,他們的媽媽……」可可不解地問。

  「在五天前病歿。」上官翔喟然一歎。「兩天前,我來到這個村落後,協助他們下  葬。」

  可可心裡憐捨這兩個從小與寡母相依為命的兄弟,靈機一動地說:「喂,你們兩個,捨不得媽媽,不會帶著她一起避難嗎?」

  「可是,媽媽她……」弟弟突然泣不成聲。

  「媽媽已經下葬,怎ど帶她走?!」

  「三哥,他們的媽媽可是火葬?」

  「嗯!」上官翔娓娓述來。「蕭大姊她是得瘟疫而病股,屍體如不火化,恐會傳染病疫。」

  「那她的骨灰現在何處?」

  「蕭大姊的遺體火化後,由我收人骨灰罈中,葬在他家薄田後方!」

  可可點了點頭,對著那兩兄弟說:「現在,我們就去把你們媽媽挖出來,你們帶著她一同上山避難,等危機解除後,再將她重新下葬,人士為安。」

  「嗯,姊姊!」

  兩兄弟很是高興,親熱地拉著可可的手。

  上官翔也覺此法可行,伴著可可及那兩兄弟,拿著圓鍬,去到蕭大姊的安眠之處。

  那一地帶,放目四望,皆是墓碑。

  兩兄弟雖思母心切,卻也不禁害怕瑟縮,反倒是外型嬌弱的可可後地平靜,白皙的臉龐在月光下益顯晶瑩剔透。

  「姊姊,你不害怕嗎?」

  空曠的大地,風聲呼嘯,聽來十分詭異,加上上官翔規律的鏟土聲,格外陰森。

  「有什ど好怕的!」可可本能地回答著。

  後才幡然醒悟,自己真是冷血異常,一顆受過惡魔訓練的心,可能再回復單純清明嗎?她可有資格做上官翔心目中的可可?

  「找到了!」上官翔興高采烈的捧起骨灰罈,用布擦淨後,交給哥哥。

  「可可,我夜送他們兄弟上山,你在茅屋之中等我!」

  「三哥,我跟你去,多我一個人,可多拿一根火炬,路上也光亮些!」

  上官翔望進她意志決絕的眼,明瞭了她的心意,她是打算再也不和他輕易離分,所以,他點頭應許。

  可可露了一個異樣燦爛的甜笑。

  他們在準備好三、四根火炬後,便往後山出發,當地的村民,在半山腰的林間空地,搭建了臨時的避難區。

  一路上,上官翔陪著可可說說笑笑,不似避難逃命,倒像在好風如水的月色下,秉燭夜遊似的。

  突然之間,夜空畫過一道閃電,雷聲也緊接著轟然大作,是大雨將來的前兆。

  「我們得加快腳步!」上官翔歎了口氣。「看來又要下雷雨了!」

  「來,快點!」可可回頭招呼那兩兄弟。「離村民的避難聚集處還有多遠?」

  「就在前頭,姊姊,從這可以看見火光!」

  上官翔四人的運氣極好,當他們跨進村長丁大伯的草蘆時,雨滴便由天上如豆般地下掉,雨勢猛烈,霧氣四集。

  「大夫,你也來了?」丁大伯一見上官翔,如蒙大赦,如獲救星。

  「發生了什ど事?」

  「王大嬸的孫子傍晚獵野味時,摔斷了腿,請你給他治治!」

  上官翔聞言,便牽著可可冒雨奔至王大嬸的草蘆,果然有一名少年倒地呻吟,腿部鮮血淋漓,陘骨因劇烈骨折而突出血肉,十分駭人。

  王大嬸早在一旁哭得不成人形,一見上官翔,大喜過望地險些暈厥過去。

  上官翔的第一個反應是將可可扳過身子,帶開她的眼神。「沒嚇著你吧?」

  殘酷駭人場面見多的可可豈會害怕,但面對上官翔的關切目光,只好裝怕地道:「還好,還好!」

  「你去看看大嬸,我來接骨!」上官翔邊接過村長丁大伯拿來固定腿骨的木板,邊拍可可的肩膀安慰著。

  他原擔心可可一見血就會嚇倒的,真是好險!

  不一會兒,上官翔已經替少年料理好了傷勢,在王大嬸的千謝萬謝下,帶著可可走向門邊,伸出手,讓雨水洗去雙手的血污。

  可可微笑著從懷中抽出手絹,讓他拭手。

  接著,他們兩人並肩席地而坐,看著草蘆外連綿不絕的夜雨。

  「可可,夜雨路滑,伸手不見五指,我們等雨停之後再下山吧!」上官翔望著蘆外雨勢,濃眉擰了起來。

  「就聽三哥的!」反正,只要能待在上官翔的身旁就好。「三哥,你在擔心黃河決堤的事嗎?」

  「嗯,這一場夜雨如不快停,無疑是火上加油,雪上加霜,」上官翔的語氣突然變得強硬起來。「如果孟津地方有個萬一,我絕對不饒唐門……」

  可可聞言,不由得渾身一顫。

  「冷了嗎?」上官翔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不是,不是!」可可牛頭不對馬嘴地脫口問道:「三哥,如果我也是唐門的人,我是說如果,你也不饒我嗎?」

  上官翔聞言不由得深深地瞅了她一眼,沒有接腔。

  可可險些被自己因等待而猛烈的心跳逼瘋,近乎要脫口嚷道:「三哥,當我沒問,沒問這個蠢問題!」

  「傻可可,」上官翔驀地摟住了她。「唐門中也會有好人,我不會以偏概全的!」

  可可卻淒淒地想,三哥,可可不是好人哪!

  想著想著,她的意識開始游移起來。

  「可可,你怎ど了?」

  上官翔喚了她很多聲,都沒得到她的響應,他發現不對勁地扳起她的臉孔,仔細端詳。

  可可的目光已然渙散,神情頹靡,且在一瞬間,她的身軀倏然繃緊僵硬,伸手支額,呻吟叫痛出聲,額上再度浮現罕有的牡丹花型紅暈。

  「可可,你……」上官翔領悟過來道:「你舊疾復發了嗎?」

  「三……哥……痛……頭……」可可勉強地求救著,「救我,救……我……」

  「可可張開嘴!」上官翔雖心亂如麻,卻力持鎮定,挖開可可的嘴,將手絹塞進她的口中,以防她在疼痛掙扎中咬傷了自己的舌。

  可可的臉孔已然扭曲,汗如雨下,身子就像上了勾卻仍極力掙扎的魚兒,不住地扭動,十分劇烈,就上官翔都無法捉穩她。

  上官翔用一手緊摟她的腰,一手去點她身上的暈穴及睡穴,卻發現對可可毫無功效可言,她雖停止抖動了一會,不久便又痛醒過來,慘吟不只。

  「該死!」上官翔發現自己身上沒帶針灸所需的金針,唯一之計,只好讓可可服下他為她特製的無害迷藥。

  就在他伸手去取懷中玉瓶時,可可驀地掙開了他的懷抱,發狂般地奔人雨夜之中,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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