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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唐絮飛    


  而他卻只是假寐,以待她熟睡後才出門。

  挽朱在數度上當後,發現明明足不出戶的人,怎麼鞋底會出現新踩泥土之痕跡?

  這於理是不合的。

  她開始觀察他,原來問題就出在那盅茶上!她學聰明了,偷偷地換了那盅茶。

  秘密出現了!他夜夜等她入睡後便出門,且不是用走的出去,而是以飛的出去。

  一介書生竟會輕功,這其中必有蹊蹺!

  挽朱雖不會武動,可是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她暗暗地觀察他;終於就在今夜,爆出了此件緝盜行動。

  她的歸仕儒竟是名揚天下的賊盜——胡不歸!

  她雖受到很大的打擊,可是卻仍不忘助他脫逃。

  她將一生寄托在他的身上,沒有了他,她縱有萬兩黃金與享不盡的榮華,也無法就此滿足;因為,在富麗堂皇的背後,她是空虛而寂寞的。

  一陣諠嘩,胡不歸順利地逃出了官兵圍剿。

  邵馨玉也不氣怒,只是冷笑著……他懷疑,霍無痕和挽朱是同一夥人;一個收留人犯,一個幫助要犯。

  邵馨玉打定主意,要由她們倆身上下手以緝盜歸案。

  當然,這兩名美人共犯,他亦不會放過。

  霍無痕一直站在閣樓上往下望——「怪事?下面鬧烘烘的做什麼?」她披件外罩衫,遠遠站在繡閣陽台。這時,邵馨玉又好死不死地抬頭望向她。

  雖距離七、八尺遠,可是他仍看出黑暗中的她,獨佇立於黑夜中。

  正當她發現他的目光朝向自己而來時,想躲也來不及了。

  霍無痕這麼一閃,寬大的外罩衫如風吹似的飄揚,隱沒於黑暗中……待捕頭回報追緝無功,他只是淡淡說了一句:「只要城門一關,任他插翅也難飛!現在,我們往閣外搜捕。」

  「是!大人!」數百名官兵全撤出詠蝶閣,往城內搜捕胡不歸的行蹤。

  邵馨玉是最後出閣人,他一聲令下,也押走了挽朱。掩藏重犯之罪,該是同級處置。

  輕雲看在邵大人平時對詠蝶閣亦十分嘗臉,當他下令捉人,也不敢出言說「不」。

  窩藏江洋大盜,罪可大了!

  即使是十個她輕雲,也不敢擔當這個重責,只她任由邵馨玉處置了。

  這事一張揚出去,眾人也對挽朱姑娘膽敢私藏重犯而議論紛紛的。

  輕雲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卻也只能任它頭大而無可奈何了……

  第二章

  溜了個賊,捉了個人質;要引虎出穴,也非難事。

  也許平時的邵馨玉不正經慣了,挽朱可一點也不賣他的帳。

  他一刑求,她倒大義凜然、毫不畏懼生死,一反女子怕疼、怕死的形象,這點反倒讓邵馨玉心生讚歎。

  「師爺,你看這事——」

  「大人,何不押她出衙門,以引胡不歸出面營救?」師爺董信庸獻出他的一百零一計。

  「押她出衙?當街嗎?」

  「對!當街。」

  鮮少人知邵馨玉不單是文狀元,也是武功頂尖的高手。除了當今聖上之外,也就只有他的師父及摯友知道了。

  「好!明日午時,拖出去——」

  他這麼一激動,師爺嚇得一身冷汗……「大人,萬萬不可呀!」師爺雙手顫抖地諫言。

  怪了?明明是你自個說要當街鉤餌,怎麼這會又反對了?

  「師爺,我是說拖出去——當餌,有何不對嗎?」他這麼一轉,董師爺才將那把冷汗捏掉。

  幸好、幸好!否則挽朱姑娘若遭斬首,這詠蝶閣台柱不缺一腳才怪!那宛陽縣的課稅也將減少不少。

  「沒……大人說的是!是小人耳背了,聽糊塗了!」

  邵馨玉知道,他在別人眼中是個昏官;不過,他並不在乎外界的看法,因為他只注重破案效率。

  男人嘛!不風流枉少年。他是個男人,亦自認愛美人,對進出粉院是毫不排斥;

  再說,流連粉院也是為了促進銀兩流通、增加稅收。他的所作所為,也算是為了宛陽縣兩萬百姓之福祉而犧牲「小」我呢!

  當然,有腐官,也會有敗師爺,才能湊成一對。

  邵馨玉身旁這個師爺也是吃、喝、嫖、賭、拐、詐,樣樣精通的。

  人前信誓旦旦的:「我們大人是清官。」人後卻是五指伸得老遠死要錢,沒錢即判罪。

  縱使師爺行徑如此惡劣,可是邵馨玉可不吃賄賂這一套;一手拿錢,口裡卻另判一道罪刑——污蔑縣令清譽。

  久而久之,根本再也沒人敢走後門。

  故即使邵馨玉再怎麼行為荒誕,也沒有人敢不服他或是小看他,至少他在判案時還算公正。

  至於行徑嘛!只要不礙正事,也沒人說他怎麼了。

  一下了決定,立即要人放出風聲——明日午時,將詠蝶閣花魁挽朱,五花大綁地遊街示眾。

  想當然耳,此消息一發佈,沒錢上妓院的縣民莫不紛沓而至,為的是要一窺美人面容;尤其是落難美女,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為哦!

  時辰一到,大街上擠滿了圍觀人潮,將官道擠得水洩不通的,還得累及官差沿著府衙一路維持著秩序。

  挽朱姑娘打一出府衙,胡不歸便盯上了她。

  他喃喃自語:「是我害苦了你!」拉低笠沿,緩緩隨著囚車走動。直到囚車停在廣場前,將她架出囚車外止。

  邵馨玉知道他會出手,故設此險計。

  胡不歸也知此去或許是條死路,可為了挽朱,就算是命喪於此,也不足惜了……他緩緩解下了笠沿繫帶。

  躲在遠處的邵馨玉早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就等他這條大魚上鉤。

  胡不歸站在距挽朱約三尺遠之距離,如盯上獵物般的撲狼,直勾勾的眼神盯著挽朱不放。

  挽朱在千鈞一髮之際高呼:「仕儒!回去!」她那淒切之呼喚,令在場群眾莫不驚心膽跳……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男子能令她如此無畏生死?

  邵馨玉混在人群中,伺機逮他。

  聖上已下旨,凡見胡不歸,格殺勿論、就地正法。如此諭令,使他已有足夠權力置胡不歸於死地;可是他要胡不歸心甘情願地受國法處刑,而非在這種追殺遊戲中了結性命。

  胡不歸一步也未停下;他若怕死,就不會在此出現。既已現身,他就必須救回挽朱方可。

  人群腳步直撲向囚車,他亦順勢混入人群中。

  邵馨玉在東,胡不歸在西,相距有二十尺的距離。

  也許胡不歸死期未至,突來轎隊打散了官兵的注意力——是詠蝶閣例行進香的隊伍。珠簾紗轎,依序抬著無痕姑娘、笑生姑娘及離垢姑娘,獨空一頂紗轎,那原是挽朱的座轎。此刻她人在大街示眾,他們三人再無情,也不可能漠視她於不顧。

  霍無痕有心鬧場,笑生則認為此是例行祈福之事,亦不反對。倒是離垢,不去不行,去了又怕得罪邵爺;而輕雲則是心猿意馬的,去與不去難決定。但在霍無痕堅持得很之下,就這樣三姝便成行了。

  詠蝶閣轎首抬著的霍無痕一出現,一會兒間,秩序全亂了,圍觀人群不再光只注意挽朱姑娘,人潮愈湧愈多……在人群失控下,胡不歸出手劫走了挽朱。

  而邵馨玉早被詠蝶閣此舉擾亂了方寸,加上胡不歸如迅雷般劫走挽朱;人潮又阻住了官兵追緝之路。

  邵馨玉奪過箭手的弓箭,箭在數里遠之處射中了胡不歸手腕。

  只可惜圍觀群眾一層又一層,一時衝不出重重人牆逮他。

  邵馨玉這回有點惱怒了!幾度圍剿不成,枉費他還擁有「御前帶刀」之美稱;

  也就是——即使在皇帝老爺面前,他亦能無往而不利。

  人犯被劫,重犯又未緝,三番兩次全在霍無痕這名女子出現之後,莫非……空囚車與大批人馬全調整回府衙,詠蝶閣浩蕩隊伍過去了,街上人潮也漸散……邵馨玉站在綃轎前,冷眼看著霍無痕。

  霍無痕掩嘴而笑……此景沒入邵馨玉眼中,解析出來的是——她正笑他連捉個強盜也大費周章,仍是無功而返,可笑呀!可笑!

  邵馨玉在紗轎一過,立即調頭回府衙。

  他這個人什麼沒有,就是有極度的耐性沉著應事。

  縱使霍無痕譏諷挑釁,他也會理智地理出正確的行事方法,不再重蹈覆轍。畢竟失敗只能一次,第二次再發生,便是自己的疏忽;而若失敗的原因來自個人因素的疏忽,那便不可原諒了。

  他決定今夜再去會霍無痕!

  ※  ※  ※

  華燈初上,詠蝶閣已成一片燈海夜會。

  邵馨玉一下轎,嬤嬤便向前招呼:「邵爺!」她熱心招呼,邵馨玉也不擺個臭官架勢地親切待人:「輕雲大姐,今夜無痕姑娘——」

  「是的,邵爺您昨夜已先付訂了,所以——全準備好了,只等尊駕光臨呢!」

  輕雲直推他上樓,畢竟一夜代價可不菲呀!

  邵馨玉一上樓,門外兩名侍婢便恭敬迎他。

  「邵爺!」兩人異口同聲向他問候。

  「好,有賞!」他由懷中掏出兩錠銀子,每人各一,侍婢開心地直向他道謝,並為他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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