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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凌淑芬 「大家辛苦了。」郎霈回頭走向電梯,經過守衛台時,對兩名警衛打個招呼。 「郎先生也辛苦了。」警衛們咧了一下嘴,揮揮手致意。 然後,眾人眼前一花。 「郎霈——」 下一秒鐘,郎二少主的腰間便多了兩隻手臂。 「你有種別跑!」兩名泰籍男子追進來,戛然煞停在他背後。 郎霈低下頭,發現自己迎上一張年輕之至的俏顏。 她約莫二十歲左右,身材比一般女孩子來得高挑。巴掌大的瓜子臉上嵌著兩顆黑靈靈的眼眸,唇角尚未揚起,那雙眼已經先盈滿了笑意,倒像是眼睛比嘴巴更會說話一般。她的及肩髮絲以一個亮粉紅色的發圈紮成馬尾巴,淡藍色的細肩帶小可愛配上白色迷你短裙,腳下踩著一雙艷黃色的繫帶涼鞋。這番度假打扮比較適合出現在海灘上,而不是公事化的商業大樓裡。 「郎霈,快救我!」環在他腰間的手縮緊。 「小姐,在公共場合這樣拉拉扯扯並不雅觀,請你先放開。」和她靈透的瞳對上,郎霈總覺得自己在某處看過這樣的一雙水靈。 「不要,等你先幫過我再說。」年輕女孩偎近他,櫻紅的唇角躍上一抹淘氣的笑。 她說話的口氣和表情似乎跟他很熟,郎霈卻肯定自己並未見過她。 「小姐,我們認識嗎?」 「我是鈴當呀!」濃密的長睫毛插了兩下。 「『鈴』小姐,如果你有任何問題,敝公司同仁很樂意為你服務,但是請你先放開我。」郎霈試著分開她的手。 「不要!我偏要找你!你若是見死不救我就去跟郎伯伯告狀,你等著挨罵好了,別以為我不敢!」鈴當更用力環緊他。 郎霈深幽幽地瞧她一眼。女孩吐了吐舌頭,反正就是吃定他了! 「喂!你們這些人想做什麼?你們不可以隨便闖進別人的公司!」警衛連忙包圍過來護駕。 郎霈決定先不跟她纏夾不清。那兩個泰籍男子神情猥瑣,看起來就不像好東西。 「兩位有何貴幹?」 他的神情不怒自威,兩人對望一下,眼中出現一絲忌憚。 「她欠我們錢!」比較高的泰國男子先挑釁。 「對,她欠我們旅遊仲介費不還!」矮個子跟著嗆聲。 「亂講!」鈴當講起英文同樣唧唧咯咯的,靈便得不得了。「我一個人在街上逛得好好的,他們看我手上拿著地圖,長得像觀光客,就自己圍上來搭訕,我只是同他們問個路而已,他們就主動說要當我的嚮導,我當然拒絕啦!沒想到他們一聽完就翻臉了,說我已經使用過他們的『路況服務』一定要付錢給他們,不然他們就要把我扭到警察局去。笑話!原來在路邊問個路也要收錢?而且還不是我主動過去攀談的呢!天下哪有這種賺錢的道理!」 「她、她明明要求我們帶她去逛街購物……」矮個兒漲紅了臉。 「胡說!我已經表明得很清楚,完全不需要你們的幫忙,是你們一直纏著我不放的!我剛才已經說了我在泰國有朋友,你們偏不信,這會兒我朋友不就出現了?」她騰出一隻手朝對方扮個鬼臉,再飛快縮回來抱緊他。 郎霈大概瞭解發生了什麼事。警衛接到他的眼色指示,回頭向休息室裡的其他人揮了下手,幾條大漢一起圍上來。 「喂,你們再不離開,我們就不客氣了。」值班警衛大喝。 高矮雙男互看了一眼,恨恨唾了口唾沫。X的!本來聽這妞兒說她在泰國有熟人,他們還以為她只是虛張聲勢而已,沒想到真讓她抓住一個人來撐腰!而且這個男的看起來就一副位高權重的模樣。 「你給我小心一點!」高個子臨走之前再撂一句場面話。 「你才小心呢!這裡是別人家的公司,竟然隨地吐痰,不衛生!」鈴當還火上添油。 「有種就別讓我們遇到你!」矮個子氣得牙癢癢。 「誰怕誰?烏龜怕鐵鎚!本人是姑娘家,偏偏『沒種』,怎樣?」她可神氣了,擦腰挺胸,威風得不得了。 「還不快走!」警衛大喝。 「哼!」兩個人忿忿離去。 狀況解除,這小姑娘也不再需要他了,郎霈用力掰開她的手。 「小姐,女孩子出門在外自己要多小心,再見。」他轉身走向電梯,打算在兩分鐘內忘了這件偶遇。 「喂,郎霈,郎霈,你要去哪裡?等等我。」她雀躍的步伐竟然跟了上來。 警衛們一時不知是否該連落難的俏佳人一起攆出去。 「小姐,這裡是商務要地,並不適合大聲喧嘩。如果你需要導遊,接待小姐可以代你打電話給本地的旅行社。」郎霈溫和地說。 「嘖嘖嘖,郎霈,你竟然沒認出我,真是太令人失望了!」鈴當負著手,在他身周繞過來又踅過去。「我可是對你的事瞭若指掌呢!我知道你叫郎霈,你是台灣『郎億製造集團』的二公子,你今年三十歲,號稱郎億集團的『月亮』!這幾年接掌郎億集團泰國的生意,經營得有聲有色。昨天的英文報紙寫道:在最近一次的勞資糾紛裡,你已經砍了兩顆台籍高階主管的人頭了,這稍微在你老好人的形象上添加幾抹血腥味,除此之外,公司裡上上下下一心愛戴,大家都努力開創美好光明的未來,完畢。」 這些資料,稍微看過幾本商業雜誌的人都能知道。 「謝謝你的關心。」無動於衷的郎霈繼續走向電梯門口。 「喂,你怎麼這麼不賞臉!」鈴當黏回他背後。「你不是一顆溫柔的月亮嗎?月亮不會對人這麼冷漠的喲!」 「小姐,請問你還有什麼事?」逐客意味非常明顯。 「好嘛好嘛,那我給你一點提示好了。」她跳到他面前,臉蛋轉至四十五度角。「我的父母是郎家非常非常非常親近的好朋友,你猜猜看,我長得像誰?」 「您貴姓?」郎霈連眉心都不動一下。 「No no no,不可以作弊,我一講出來你就猜到了。」她搖搖手指,明麗的笑靨比陽光更燦爛。「憑我們兩家人的交情,你若認不出我就太讓人傷心了,很多人都說我上半張臉長得很像我爸爸呢!」 她看起來大概二十歲左右,所以她的父母應該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若非他父執輩的朋友,便是他生意上的合作對象。 「即使我認識令尊令堂,也不代表在路上見到他們的兒女都認得出來。」他連猜都不想猜。 「如果你認不出我是不是就要放我在街上自生自滅?像我這麼可愛活潑美麗善良的女孩子,在曼谷的街頭落單很危險耶!剛才那兩個男人放話要兜我,你又不是沒聽到,你一點都不會良心不安嗎?」鈐當譴責地望著他。 叮!電梯到達一樓,郎霈懶得再和這怪女孩瞎扯了。他直接對門房打個手勢,「麻煩你們送這位小姐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那好,先來一張挪威的頭等艙機票,我想去歐洲玩已經想很久了。如果方便的話順便幫我報名一下當地的北極探險團,謝謝,我想坐頭等艙。」她的笑聲如銀鈴。 郎霈揉揉額角,怎麼會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女孩纏上呢? 「鈴當小姐,你到底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溫如春風的笑容消失了。 「瞧,這副表情比剛才那張面具臉順眼多了!你的體型已經夠像衣架子,臉上還掛著那副百年不變的微笑,走在街上人家說不定會誤以為你是活動假人呢!」鈐當滿意地點點頭。 「小姐,適才你遇到困難我也幫完你了,你還纏著我做什麼?」 鈴當完全不把他的凶相放在心上。 「聽說郎老先生對風水很有研究,在樓上的總經理辦公室擺了一個破劫納財的『山水格』本地的華人媒體還特地專題報導過,可不可借我參觀一下?」 「公司要地,不便開放觀光客遊覽。」他冷冷回絕。 「好吧!那你就別理我,去辦你自個兒的事吧!」她哼著小曲兒,走到電梯旁邊蹲下來。「但是我可以保證,只要你敢把我一個扔在這裡,我立刻打電話回台灣跟老頭子們告狀,老頭子一定會去跟郎伯伯通風報信,到時候你就等著挨你老爸的罵,哼哼!」 郎霈嘿的一聲笑出來,這種「我要告訴你爸爸」的威脅,從他小學一年級開始就不曾管用過。他嘲弄地瞥了她一眼,心硬如石,直接踏進電梯裡。 這回,鈴當沒有再纏上來。 「新加坡離泰國可是近得不得了,坐飛機幾個小時就到了。當然我是不指望郎老先生會為了我特地飛過來罵你啦!不過這年頭科技進步,用電話吼人也是挺方便的。」 郎霈的腳步霎時僵住。 郎祥中這兩年移居到新加坡去,雖然不是大不了的消息,可是全台灣知道的人卻不多,商界人士大部分仍然以為他住在美國。除了家族核心人物或知交好友,能掌握郎祥中現狀的人不超出十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