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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沐穎    


  她說了什麼?孟離霜這才反應過來。

  她竟然說出那種……那種話!她是丟了腦袋嗎?

  「您貴為東凌郡之主,我這麼……這麼說全是為了東凌的子民著想,絕沒有其他意思。」她疾聲說道。不知道這下改口來不來得及?

  「為了我?」路繼堯眼底的笑更濃。

  就連他自己都不明白,這盈滿心頭的愉悅是為了什麼。

  「為了老百姓!」

  「你是說為了我。」他眼底的笑意再也藏不住,開心地提醒她。

  「我改口了!」可惡!

  「我聽得很清楚,你說你是為了我。」看她如何繼續故作鎮定。

  「我也說了……」

  「停。」他截去她的爭辯,「就算你只是一時說錯話,你又何必如此介懷,就讓我開心一下也不行?」

  正因為那不是隨便說說,所以她才……

  天哪!她……

  「原來在你心底,我始終只是一個主子,而你只是稱職地盡應盡的責任。」他話鋒一轉,點了點頭。

  她萬般感激他給她台階下,然而一股莫名的刺疼卻在心窩處開始泛起。

  「罷了,你退下吧,我不需要你了。」笑意斂去,方才愉悅的臉頃刻覆上冰寒。

  承認自己的心意有這麼難嗎?他不懂,也無法明白,她的亟欲否認惹怒了他。

  他霍然改變的態度讓孟離霜恍遭雷擊,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此地的,從她踏出永和宮,腦中就一直轉著,他要她離開,指的是暫時,還是從今以後不再相見?

  她的思維從這一刻起不再平靜。

  ……→……→

  她與他說不上認識,甚至從頭到尾她也只聽他提過自個兒的名字,她不知道她哪兒流露出一副好商量的樣子,否則他怎麼會再度找上她?

  「阿離,還記得我吧?我上回有找過你。」吳堅指著自己,喚醒孟離霜那段不太愉快的交際。

  「我記得當時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

  「別這麼不近人情,當時我沒有足夠的時間向你仔細說明。」

  這麼說來,他現在時間很多囉?「但我很忙。」

  並非她蓄意拒人於千里之外,而是就連往常沒有交情的人都要她伸出援手,那往後的日子該怎麼辦?她會無法回絕其他人的乞求。

  「這些人都是陋巷裡的貧民,有些人甚至只能靠屋簷滴下的雨水維生,有的上有六十老母,下有吮指兒孫,你不幫他們,教他們該怎麼辦?難道你要他們在巷弄裡飢餓至死嗎?」

  孟離霜抿了抿嘴。可笑!別人的苦痛莫非是她的責任?又不是她搶了他們的食糧,將他們推人陋巷,更沒有限制他們乞食,他們這會兒來向她討取正義又有何用?她也經歷過饑苦,可她從來沒有妄想一步登天,他們憑什麼向她要求,憑什麼在她面前搖尾乞憐?

  「我可以給他們一筆錢。」雖然不想這樣,然而在許多人的注目之下,她還是言不由衷地說了。

  唉!希望此舉不會引起他們日後貪得無厭。

  「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難道你要他們統統去死嗎?」吳堅聲色俱厲,氣急敗壞的罵道。

  「我並沒有教他們去死。」

  「可是你這麼做就是要他們死!」

  孟離霜按捺心中的慍火再次低語,「我只承諾我會給他們一筆錢,暫時解決他們的困境,然而今後他們會如何就不干我的事了,他們就算要死要活也是他們自己的事,我不會插手。」

  「你竟然爬到了這個地位就忘了他人的可憐!你真是殘酷、下流!」吳堅的神情充滿鄙夷。

  她冷冷地回應,「你說我殘酷、下流是嗎?好,我承認,但他們並非我的責任,將他們自己局限在陋巷裡的是他們,是他們自己不願謀取別的生路,自甘下流。我也蹲過陋巷,也喝過雨水,甚至吃過餿水、地上的污水,攢的是出賣自尊遭人踐踏所得來的錢!然而我熬過來了啊!

  「上有六十老母又怎樣?她們一樣可以靠刺繡攢錢,下有吮指小兒又怎樣?當真養不了就將他們送到大戶人家做僮僕,別讓孩子跟著在陋巷中求生存,非得要貴人相助才行嗎?不!你們比我還要殘忍,我與你們素昧平生,甚至連名字都是你們自個說我才知曉的,我有任何義務幫助你們嗎?你們又有什麼立場指責我?」

  「說得這麼聲嘶力竭還不都是為你的拒絕找借口,你不願意就算了,我們也沒有指望能在你身上得到什麼。」

  孟離霜無語,心冷至極。

  「不過,你剛剛的承諾該不會不算數吧?」

  「我並非言而無信之人。」她扯下腰包,將一袋銀兩拋給吳堅,「這些銀子你們拿了之後,不要再來找我,否則難保我不會在郡王面前啐嘴。」

  出言恫喝,她也不想,只是今兒個這一遭當真讓她見識到人心的不堪。

  「我們也不會再來找你了,誰想自討沒趣。」

  吳堅嗤聲不斷,不屑的口吻使她聯想到多年前對她多所凌辱的柳昌明,那副嘴臉還真是如出一轍。

  「若這些錢你們能夠好好利用,相信必能助你們脫離苦難。」

  她並不討厭這些人,只是替他們如此卑微的行徑感到可惜,不知他們日後想起,會不會為今日之事感到可恥?

  希望她的話能深入他們心中,她不求得到任何迴響,只盼這麼做能有助從他們,而不是反而導致他們更貪婪。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她的視線後,她漫步回到與永和宮相鄰的住處,漱風小築。

  她環顧週遭,是的,這裡看起來是這麼典雅,怎能和她過去與父親的住處相比?

  但她並未因此而得意,反而時時告誡自己不能墮落,眼前的奢華都是一時的,誰曉得她能擁有多久?

  今朝她就遭受冷落了,不是嗎?

  她慢慢地踱至漱風小築外,看著這裡清幽的景致,讓思緒平穩。

  是她自己要求住進這裡的,她不要多大的排場,多少人服侍,她告訴路繼堯,她只要一個安安靜靜遠離人群的地方就足夠了,於是他安排了這個地方給她,她在此住得十分舒坦。

  她回到屋內,埋頭一片黑暗,她走到桌邊,欲點上燭火,條然發現屋內有一絲怪異。

  「是誰?」

  沒人回應她。

  手邊的燭火末點燃,她放下火摺子,戒慎地走入內室,發現那濃濃的酒味是自炕床上傳來的。

  床上有人?她走到屋角拿起木棍,小心地來到床邊。

  那人一個翻身嚇壞了她,她舉起木棍就要擊下,沒想到卻被握個正著。

  「你是如此謀殺人的?」醇厚悅耳的低沉嗓音隨著濃重酒味從床鋪中逸散而出。

  孟離霜一震。竟是他!

  「我只是出於防備。」她試圖取回木棍,他卻死抓著不放。

  「這樣的防備未免薄弱得可笑。」路繼堯低沉的嗓音滿含慵懶。

  她更加使力想奪回木棍,他卻懶得再與她嬉戲,反手一帶,將她整個人抓上床鋪,暖昧地讓她壓在他的身上。

  「啊!讓我下去……」

  「讓你下去?這可是你的床。」他不以為然的說道,醇酒的氣味在她的鼻間不住地繚繞,侵入她的呼息。

  既然他知道這是誰的地盤,那他還愣著做什麼?

  也許她該提點他,「那你還不走?」

  「你壓著我啊。」

  孟離霜趕忙想爬下他的身子,卻發現他的兩隻大掌正緊鉗著她。

  「能不能請你放開?」

  「通常女人在我身上擺動只為了一件事……」他喃喃說道,那低啞的曖昧嗓音卻讓她動彈不得。

  「我……我只是想離開……」

  他將她壓得更近,更為緊貼,兩人幾乎相偎,似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這是欲擒故縱?我不喜歡,但是對象是你,我破例接受。」

  「你醉了。」否則怎會說出如此稚氣的話?

  「我沒有醉,我是千杯不醉。」

  「好,要我相信你沒醉,你就先起來。」她很明白他定是醉了,才會出現這樣慵懶的姿態。

  「聽你的。」

  他將她推至一旁,坐起身,就在孟離霜吁一口氣放鬆些的時候,又猛然朝她撲去,將她壓至身下。

  「你根本就是醉死了!」她疾呼,臉頰轟地竄熱。

  他的酒氣為他的舉動作最佳說明,他不僅醉了,還醉得不輕。

  「誰說的,我起來了不是嗎?」

  「別再試圖狡辯!你根本沒有離開。」她與他氤氳的醉眼相視,發現醉了的他更為魅惑逼人。

  「有,我從下面起來,換到你身上……」他吹著氣,溫熱的氣息在她耳邊騷動,將她暈紅的面龐渲染得更為嬌艷。

  「別鬧了,郡王。」

  「我沒有鬧,我是故意的。故意喝了酒,到你這兒……」他瞅著她,臉上滿是懊惱,懲罰似的倏地朝她暈紅的小臉吹了兩口大氣,使她眼眸刺痛,鼻息全是酒味,「你真可惡,竟然在我教你離開之後就滾得無影無蹤,莫非你早等著這時機很久了,巴不得離開我?」

  「我只是照您的指示……」

  「對,罪魁禍首就是我!是我的錯!」他憤懣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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