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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露意絲·費·戴兒    


  收音機擰到了一個輕柔的滾石樂台,她輕聲哼唱著——身體一邊隨著節拍搖來晃去,一邊發出斷斷續續的吟唱聲。

  溫暖、明亮的廚房裡充滿了烘烤的香味。傑狄驚訝的目光看見灶台上烘著兩隻餡餅,蒸籠裡冒出肉桂和蘋果醬的香味。香味撲鼻而來,這出乎意外的家庭景象撥動了他的心弦。一種童年的回憶忽然擊中了他:冬天的夜晚他奔進廚房,從做晚餐的媽媽那裡尋找溫暖和安慰。他彷彿看見父親抱著她的腰,用冰涼的手指咯吱她,而她格格直笑,舞著一把粘乎乎的勺子嚇唬他。

  可是那一切只不過是記憶罷了。他的父母已經離開人世快五年了,他們是博伊西附近一架小飛機失事的遇難者。早在那次空難以前很久,還是在少年時代,他就天真地夢想,他也會像他父母那樣,擁有那種永久的愛情。

  他想到了早年與瓊妮的交往。想起了他對女人和女人那些叵測的動機的深深疑慮。一種似曾相識的、痛苦而空虛的情感漫上他的心頭。

  阿西莉將蓋子放到長柄鍋上,轉身到水槽那裡洗調羹。一眼看見傑狄,她就愣住了。他那雙黑色的眼睛裡充滿了極度的痛苦,以至於她一時啞然失語。

  他依然不帶表情地望著她,她結結巴巴地開了口,有點緊張。

  「我在做晚餐。」她傻乎乎地說,揚起粘乎乎的調羹,指著桌上那鋪好的亞麻餐布和擺好的餐具。「希望你不會介意。」

  那黑沉沉的目光離開了她,轉移到白色的餐布、瓷碗、餐巾和銀色餐具上。

  「我在餐廳的櫥櫃裡找到了餐巾和瓷碗。」

  他那漠然的目光重又回到阿西莉身上。

  「很好。」他沉沉地說了一句,將雙臂盤在胸前,一條套著法蘭絨襯衣的臂膀靠著門框。「很好,不過我納悶你幹嗎要做這些煩人的事呢?」

  阿西莉朝他皺了皺眉頭,不明白他那張疤臉上冷漠而近乎玩世不恭的微笑是什麼意思。那雙望著她的黑沉沉的眼睛冷得不可思議。

  「一點也不煩人,」她慢聲回答,「我喜歡做飯。這是我的愛好之一,而且今天下午我也沒有其它事情可做。我想這也算是我對你的款待的一點回報吧。」

  「這就是唯一的理由嗎?」他假裝溫和地問,一道黑眉詢問般的揚起。

  「難道我還會有別的理由?」她困惑地問。

  「我想這大概是懷柔政策的一部份吧。有句老話不是這樣說嗎:『要想贏得男人的心,就要讓他有好胃口。』」

  迷惑很快就被氣憤所替代。阿西莉瞪著他,厚厚的睫毛凝結在金色的眼睛上方。她試圖保持平靜,但是可以感覺到雙頰熱得發紅。

  「在這件事情上,麥考羅先生,恐怕那句老話並不適用,」她彬彬有禮地回答道。

  「是嗎?」他用嘲諷的目光看著她,她很快就開始感到不自在起來。「你用不著玩這套把戲,寶貝。瓊妮已經問過我,你是不是還可以再在懶鬼老麥這裡多住幾天,我告訴她說可以。就這麼回事。」他朝爐子和桌子揮了揮手,「沒這個必要。你可以回去修你的指甲,或者隨便做你下午在紐約想做的任何事情,我會自己做飯的。」

  阿西莉聽著他這番話,驚訝得目瞪口呆。等他說完,她望著他——驚駭萬分——過了好一會兒,嘴巴才合成一道縫。她雙拳支在腰間,金色的眼睛因為氣憤而幾乎要冒出火來。

  「好吧,你給我聽著,自以為是的麥克牛仔先生!我下午並不修指甲。我做飯也並不是想討好你。我做飯是因為我喜歡做飯,還因為正常的人忙乎了一天之後都喜歡吃點熱乎乎的東西。」她停下來抽了一口氣;她是如此生氣,真希望能感覺到從耳朵裡冒出熱氣來。「還有,我在你這兒一分鐘也呆不下去了,更不用說再呆好幾天!」

  傑狄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她怒氣沖沖,氣得臉上都冒出火來,金色的眼睛一眨一眨地帶著憤怒,兩隻小拳頭挑戰似地撐在腰間,握得骨節都變白了。她對他的威脅無動於衷,顯然一點也不怕他。一個女人居然這樣站在他面前,真是一件新鮮事啊!他那冷漠的嘴角不由得現出一絲微笑。

  阿西莉察覺出了他的嘴唇的變化,氣得更加厲害。

  「你竟敢取笑我!」她氣乎乎地喝道。

  「是的,夫人。」他溫和地說,黑眼睛裡消失了往日的冷峻,閃爍著愉悅的光彩。

  阿西莉又瞪了他一會兒。這個令人惱火的男人!剛才他還指責說她試圖一——試圖——試圖幹什麼來著?引誘他。或者說是誘惑他、勾引他。或者是任何一種憑他那點男性的傲慢想得出來的別的罪狀。而現在他就站在那裡——整個兒一個傻大黑粗的六英尺的身材——他好像發現了她的聰穎之處,直衝著她樂呢。

  她「匡郎」一聲把調羹扔進水槽,極不耐煩地去扯腰後那個圍裙結,直到鬆脫為止,再把它揉成一團扔到角落裡,差點打中了那幾隻餡餅。然後她一轉身朝著通向餐廳的門直奔過去。這時傑狄一把推開門,疾趕過去擋在她面前。阿西莉往門邊邁,但他比她動作更快。她又作了一次努力,這回他伸出手來捉住她的雙臂。他握著她上臂的手很輕,但是很有力。她十分識相,沒有為了得到解脫而和他那潛藏在一雙壯臂裡的力量較量。她站定了,仰頭倔強地望著那張板著的臉。

  「怎麼著?」她問,不肯回去,哪怕是後退一英吋。

  「我錯了。」他開始道歉。

  「哼!」她不屑地打斷他,儘管他比她要高過半英尺,她卻順著鼻尖輕蔑地望著他。

  「我說過我很抱歉。」他又說。「瓊妮跟我說她要你留下來之後,我回到家,發現你在扮家家,我承認自己太冒昧了點。」

  阿西莉在他手下不再動彈,金色的眼睛閃著怒火。

  「我沒扮家家。我喜歡做飯。」

  「好吧,好吧!」傑狄讓著她。「就是說你喜歡做飯!你得承認烤餡餅跟你的形像不大相稱吧。」他那黑色的眼睛看著對方柔嫩潮紅的臉、金黃得發亮的眼睛和豐滿的嘴唇。她也不喜歡這種說法,他知道。厚而長的睫毛又在她眼睛上方眨了起來。「我這樣說沒錯吧?」

  「你這樣諷刺我的形像是什麼意思?」她氣乎乎地問。

  「只是想說明你過著挺奢侈的生活。」他以詳實的理由指出,「我相信你在家裡更多的是穿著漂亮衣服參加雞尾酒會,而不是穿著牛仔褲站在火爐旁。」

  阿西莉被他揪住,一動也不動,一邊用火辣辣的目光望著他,一邊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在她內心深處,她很奇怪自己居然如此氣憤。在這以前,還沒有哪個男人惹她這樣生氣,至多也就是有禮貌地拒絕罷了。以前她對待任何男人都沒有像對待傑狄·麥考羅這樣。

  「我討厭別人僅僅因為我為了謀生做模特兒,就把我看成那種頭腦簡單的舞會女郎!」她咬牙切齒地擠出這幾句話。「告訴你吧,我不但大學畢業成績優良,而且工作努力。除非是跟業務有關,我從不參加任何晚會,因為我每天晚上都要在9點以前上床睡覺。我討厭別人損害我的形像,我不但做飯,還要繡花。我不濫交,也不吸毒。我要嫁人,有一天還要養幾個孩子和一條狗——就如同許許多多的美國女人一樣。」

  傑狄大為驚奇,要不是阿西莉看上去實在是氣得要命的話,他恐怕會笑出聲來。

  她揚起一隻小手,鬆開拳頭,用中指戳了戳那套著藍色方格襯衣的胸膛。

  「而且,你絕對安全。不用擔心我為了要你的心就去填你的肚子!」

  「真的嗎?」他問,「為什麼?」

  阿西莉很吃驚,她沒想到他聽了她那又長又激烈的演說,還會反應得如此沉著。她呆呆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又重新想出招來。

  「別往心裡去,」她恨恨地說,「別把我的話當回事。」

  「可這是為什麼?」他追問,「就因為這個?」

  他放了一根手指到面頰上。

  「什麼?」她問,吃了一驚。目光掠過他那張黑沉沉的臉,在那道直穿臉頰的長形白線上逗留。「上帝啊,沒這回事!這不關你的事。」

  傑狄搖了搖頭,好像在整理被阻斷了的思緒。

  「好了。我想我剛才沒有考慮周全。」他慢聲道,放開她。「你說過我很安全,你不想通過填飽我的肚子來贏得我的心。但是接下來你又說這事與我無關。」他望著她,陷入了迷惑,眉頭一擰,壓在夜一般深暗的眼睛上。

  「是沒關係。」阿西莉毅然說道,非常希望自己還可以管住自己的舌頭。眼見他依舊充滿困惑地看著她,她激憤地把頭髮往後一撩。「瞧吧,這事與你無關,就這麼回事。」他依然望著她,顯然對她的答覆既不明白也不能接受。「這是我的事,僅僅如此。我並不想引誘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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