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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水雲蒼月    


  「你……早有安排?」他艱澀地開口,赫然發覺自己中計。

  「你既欲置我於死地,想必不肯放過今日這絕佳時機。」易水寒大方地解答,「既是

  如此,怎可不做準備等你前來?」

  話語間,馬蹄聲愈來愈近,朝聲源處望去,依稀可見為首之人乃是穆真,領著身後一

  隊人馬奔馳而來。

  葉楓見大勢已去,自己再無勝算,驀地仰天狂笑,道:「哈,自大、狂妄、輕敵……

  是我的致命傷,是麼?易水寒!」他狂亂的眼掃過一旁馬車上的風蕭蕭,殺機畢現,「然

  而你的致命傷卻在此!」

  第九章

  話音方落,葉楓同時有了動作,掄起手裡的銀刀就往風蕭蕭刺去;易水寒臉色驀然一

  變,忙飛身向前,卻晚了一步。

  只及揮掌擋去這致命的一刀,然已失了準頭的刀鋒卻刺上前頭馬匹之腹,霎時馬兒吃

  痛地長嘶一聲,仰高前蹄,受了驚地向前奔馳。

  車伕被此震盪晃下馬車,風蕭蕭卻驚呼一聲,原已半離開的身子又反被震入車內,被

  已失控的馬兒拖著朝前方而去。

  易水寒見狀,提氣便飛身追趕,握緊拳頭,一顆心不覺高高吊起——

  只因此方向而去,最終所面臨的是……斷崖!再無路可行……

  忽地一股殺氣由身後襲來,易水寒旋身避開,隨後睜大眸子,訝異已負傷的葉楓竟還

  有氣力追來。

  「我不會讓你如願的!我要讓你眼睜睜看著愛妻摔落斷崖……」葉楓氣喘吁吁、嘴角

  仍淌血不止,卻陰惻惻地冷笑。

  經他一攔阻,和馬車間的距離又拉遠,易水寒神情轉而冷厲,急怒交加,手中招式毫

  不留情地擊向葉楓,邊快速朝馬車方向移動。

  再度交手,兩人於空中纏鬥,葉楓明顯居於下風,身上傷痕遍佈,卻仍是咬牙硬拚,

  直要拖住易水寒不讓他離開。

  奔馳中的馬車依舊沒有減緩速度,馬兒腹上的傷口汨汨地直流著血,步伐雖凌亂不穩,

  速度卻彷彿沒命似地狂奔,沿路鮮血處處。

  車內的風蕭蕭被晃得頭昏眼花,嬌小的身軀隨著劇烈震盪而起伏,於車內碰碰撞撞,

  疼得她說不出話,狼狽地無法起身。

  方自驚駭中回神,她緩緩明白了自身的危險處境,克難地支起身子,尋找逃脫之法;

  她忍痛跌跌撞撞地走至前頭,卻在發覺前方竟是一處斷崖時,絕美的臉蛋瞬間變得慘白—

  —

  「主子!」穆真此刻也已策馬來到,並同時發覺到前方的馬車就要摔落斷崖。

  易水寒又一掌將葉楓劈開,跨上穆真身側的一匹駿馬,急急而追。

  要趕上……千萬要趕上……他心焦萬分,再也無法冷靜自持。

  而再度欲追趕而去的葉楓,被穆真攔下。

  雙方拉距著,眼見斷崖就在眼前。

  易水寒終於靠近目標,他棄馬而飛身上前,對著即將面臨斷崖的殘破馬車,由破裂的

  車頂俯視,對著風蕭蕭低吼:「手給我——!」

  此刻負傷慘重、又再度狂嘔出血的葉楓忽地逸出冷笑,眸子已全然狂亂,低語:「來

  不及……你再也來不及了……」說著,身旁穆真察覺他神色有異,斯文的臉孔一凜,卻已

  遲了!

  只見滿身是傷的葉楓在倒地前,忽地再度縱聲狂笑,將手中銀刀朝馬車方向擲去,穆

  真心一驚,急吼:「主子!」

  「夫君……」風蕭蕭在搖晃不止的馬車上用力而困難地伸出手,待易水寒牢牢抓住她,

  正欲帶她一同飛身離開之際,她猛然瞧見一把刀朝他背後飛射而來。

  不及思索,在他握住了她的手之際,風蕭蕭咬牙抱著他一翻轉,隨即火辣辣的痛楚自

  身後穿透,那把貫注了葉楓最後的力量、背負著所有怨仇的銀刀,狠狠沒入她的身——

  血,飛濺。

  溫熱而腥紅,染紅她的衣,也濺上他的臉。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他驚駭而怔愣地瞪大眼,顫抖的手抱著懷中鮮血淋漓的嬌軀。

  斷崖就在眼前,他卻只是緊緊盯著她,動不了。

  「主子!」身後不遠處,穆真心焦地策馬急急而奔。

  「夫君……」她的嗓音變得虛弱,清艷絕美的嬌容,卻笑著。

  令他心魂俱裂的美麗微笑。

  「我只想說,我從來……不悔。」她一字一句,重重地熨入他的心。

  她瞧見他眸裡的震驚,和傷痛……隨後滿足地揚起唇角。

  那麼她可以告訴自己,他對她並非只有全然的恨,也有一點點的在乎嗎?

  易水寒張著口,卻無法言語,感覺手底下身軀的生命力逐漸微弱……

  為什嗎?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風蕭蕭的意識緩緩飄忽,她用盡力氣撫上他俊毅的臉孔,帶血的指在他臉上留下一道

  道血痕。他和她之間,有著太多沉重的包袱。

  是故,他倆的婚姻,建築在仇恨上……他恨她,不敢放膽愛;而她,也愛得好辛苦……

  「若是……我還能活下來——」她幽柔的目光和他交纏,「那麼將來有一天,當你我

  再度重逢,你願意……願意拋開一切仇恨,與我重新相愛一回嗎?夫君……」

  他聞言,驚恐的眸睜大,劇烈顫抖起來。

  「主子,危險啊!」

  失控的馬車已即將摔落斷崖,穆真此刻匆匆趕到,奮力扯住疆繩,馬兒痛苦地長聲嘶

  嗚,然而過於猛烈的勢子已無法收回,馬兒前蹄已幾近采空。

  見事態緊急,穆真當機立斷,砍掉馬匹和後頭輪車之間的粗繩木條,下一瞬,馬兒由

  崖上摔落,後頭的車在崖邊驚險地停住。

  風蕭蕭無力的身軀隨勢摔出車外,易水寒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眼見就要一同摔出。

  「主子!」穆真驚喊,使勁拉住他的身子。

  風蕭蕭半個身子已落在車外,易水寒執意不放手,她抬眼,用盡最後的一分力氣,掙

  開他的手……

  他瞠大了眸,乍感手心一陣空虛,眼睜睜地,看著那渾身浴血、嬌軀裡還插著銀刀的

  風蕭蕭,和他四目繆著,而後彷若一具殘破的布偶,由崖上跌墜而下,直至消失不見。

  夫君呵……

  她閉眼前的那抹笑,深深地印在心版上。

  急欲挽回的手,只及捉住她的一截袖。

  「蕭蕭——!」激狂地喊吼出聲,他俯在崖上,首次呼喚她的名。

  穆真痛心地別開頭,不忍再看。

  空蕩的回音,徒留心傷。

  揭止不住的酸楚猛烈竄上,他直直視著崖下,無法動彈。

  風起,帶出一陣血腥撲鼻。

  彷彿心被挖出,在最初的痛覺後,只餘難以言喻的木然空虛。

  身上被染紅的衣,似乎還感覺得到她鮮血的熱度。

  他再也無言;自臉上蜿蜒而下的酸刺,是她的血,抑或……是他的淚?

  一滴,兩滴……落在手裡殘破的血袖上。

  22

  天將亮。

  話聲漸歇,她緩緩回過頭,仍是笑,「故事……說完了。」

  「瀲涵姐姐——」身後另一名女子早已淚流滿面,忽地上前輕輕抱住她,「風蕭蕭……

  你就是風蕭蕭……是不?」

  伍瀲涵任由她抱著,再度掏出帕子為她拭淚,並未回答,只是輕道:「聽完故事,你

  仍認為……撲火的飛蛾傻麼?水色。」

  「傻……不,一點也不。」水色搖著首,熱淚抑止不住地直落。

  那是無怨無悔的深情,執意燃燒自己而得的絢爛火花……

  「歇息吧,你一夜未眠。」伍瀲涵結束談話,從首至尾沒掉過一滴淚,神情平靜得像

  在說別人的故事。

  「你現下既已平安,何不去找他?」水色不放棄地又問。

  鼎鼎大名的易水寒,她自然也有耳聞,只是怎樣也沒料到,眼前這位一手經營「盼君

  菀」的神秘美人兒,竟然就是他的妻。

  「我在給他時間,也給我自己時間。」伍瀲涵步伐一頓,揚著美麗的笑,「若他並未

  死心,總有一日,會找到我。」

  說著,背過身,竟輕解羅裳,在水色瞪大的眼下,露出背上一道深刻而觸目驚心的傷

  疤。

  瑩白的雪膚上,這道疤痕顯得格外突兀而醜陋。

  「這傷,每日每日都提醒著我。」伍瀲涵垂下眼簾,「我以為我會死去,但我活下來

  了,是渴望再見到他的意念讓我奇跡似的生還。即使傷口已癒合,我仍是感覺得到當初疼

  得幾乎要死去的火辣痛楚……」

  「那麼……也是當初救你性命之人,助你成立了這『盼君菀』?」水色將心中的疑惑

  問出口。

  「盼君菀」幕後尚有一位不知名的大老闆暗中支持,早已不是秘密;只是從無人見過

  他的真面目,他的真實身份,也只有目前身為「盼君菀」主人的伍瀲涵知曉。

  底下不少丫頭們曾私下臆測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然如今聽聞了伍瀲涵這樣的淒涼過

  去,那謠言是不攻自破了。

  「他,也是個傷心人。」緩緩將衣裳穿上,伍瀲涵低訴,「對恩人,除了一個名字,

  我其實一無所知。」

  見水色訝異的神情,她又笑笑,「他救我性命,又得知我的過去,便大方贊助,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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