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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水妹 「晚了,要不要回我娘房裡休息?」他問。 她搖搖頭,拿起一本書,指指他桌旁的另一張椅子。 看了她手中那本書一眼,是「刺客列傳」,很少女孩兒家會想看這種書的。 唐謙君含笑點頭,「無妨,你就坐那兒看吧。」 於是,她就靜靜的坐在他身邊看著她的「刺客列傳」,而他則重新看起孔夫子所說的每句聖言。 這回,她同樣無聲無息,雖然就坐在他的身邊,可是他卻能定下心來看著他的書,讓孔夫子的句句聖言安安分分的進到腦子裡去。 直到他感到雙眼微澀,才驚覺自己已經看了許久的書了。 唐謙君抬眼望著窗外的星移,眼下該已是三更天了吧?偏頭望向無言,才發現她竟然拿著書本垂首睡著了。 他真是太粗心了,竟然自顧看著書,而忘了提醒她要回娘的房裡休息。 如今夜已深,總不能此刻再叫她回娘房裡去,那會驚擾娘的安眠。更何況,看她睡得沉,他也不忍心喚她醒來。 唐謙君無奈的搖搖頭,輕輕將她自椅上抱起。 掂著懷中輕如羽翼的重量,他不覺又無聲的輕歎。 她好輕,就像她的無聲無息那般,彷彿隨時會煙消雲散……他不由自主的稍稍收緊抱著她的雙臂,怕她真會忽然在他懷中煙消雲散了那般。 緩緩將她安置在他的床榻之上,提著被子輕輕為她覆著。今晚這床榻就讓給她,而他,就繼續看書去吧!唐謙君如此想。 但當他正準備起身時,卻發現他的手忽被睡夢中的無言緊緊抓著不放。 「爹……別……別丟下我……」她哀淒斷續的輕呢震住了他。 原來她真是不願言語,而非不能言語!因為痛失至親,造成她不願開口說話?又是因為何種因由,讓應該是家世優越的她,痛失至親且淪落到無依無助的境地? 「爹……」抓住他的手握得更緊,不安顫動著的緊閉雙眼更泌出了淚珠。 唐謙君凝眉歎息,輕柔的拂去她長睫上的淚珠,輕輕的在她耳畔低聲哄著:「我不會走開,就在這裡陪你,安心睡吧。」 似是聽進了他的安撫,她蹙攏著的眉心緩緩鬆開,唇邊也漾起一抹滿足的微微笑意,就這樣拉著他的手,重新安穩入眠。 睡夢中的她也還是會笑的…… 凝視著她握著他的手,還有她那像小娃兒得到心愛東西般的滿足笑容,他也不覺露出淺淺微笑。 ☆ ☆ ☆ ☆ ☆ ☆ ☆ ☆ ☆ ☆ ☆ ☆ ☆ ☆ 清晨陡然醒轉,唐謙君一時尚不能意識到自己為何坐在床沿睡著。 直至身上的被子落在腿上,他才回想起昨兒個夜裡,無言緊抓著他的手不放,他只好坐在床沿,倚著床欄而睡。 如今床榻上空無一人,表示她已經起床離房了,只是她的動作未免也太輕巧了,連坐寐的他都感覺不到她起身和為他蓋被的動作。 唉,她該驚動他的,坐著入睡實在不是件有趣的事。 他動了動坐了整夜、大感僵直的身子,偏頭看見無言端著盆洗臉水進房來。 「無言,早。」他溫煦揚笑向她打了聲招呼,「昨晚睡得可好?」 無言依舊淡然無語,輕輕點了點頭,跟著就盆擰著條手巾,抬腕要為他拭臉。 唐謙君有些錯愕,按住她的手。 「無言,我自己來就好。」接過她手中的手巾,他望著她一副隨侍在側的模樣,不覺啞然失笑。 呵,她當他是個少爺在伺候啊?這他可消受不起。 知恩圖報是好,但她應該是良好的出身,怎麼能忍受去伺候他人?況且他不希望她拿自己當賣身到他家的丫鬟看。 唐謙君笑望著她—— 「無言,我不是帶你回家來伺候我們的,而是希望你把這裡當自己的家。所以自在些,行嗎?」他只希望她能當他們像一家人。 無言怔然望著他半晌,跟著才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淡漠依舊,唉……他無奈的搖搖頭。 看來要讓她拿他們當一家人看,願意和他們開口說話,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行。 梳洗一番後,唐謙君踏出房門,便見到桌上擺著熱騰騰的白粥和幾碟醬菜,而唐母則坐在桌邊,開心的對著他說: 「謙兒,快來吃早飯了!你看無言多乖巧啊,一大清早,她不但將早飯準備妥當,連挑水、洗衣的活都替娘給做得妥妥當當,而且她還幫我洗臉、梳頭,真是體貼的丫頭啊!」 無言一早竟就做了那麼多的活?唐謙君甚是訝然。 若沒猜錯她的出身,她原該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才是。究竟是何等人家,能將千金小姐教養得如此之蕙質蘭心又巧手靈活?唐謙君真是萬般好奇。 不過,無言果真當自己是丫鬟,一大早起來伺候夫人、少爺般的做法讓他很難接受。 「娘,別把無言當丫鬟使喚。」他悶聲提醒著。 「娘怎麼可能會這麼做!」唐母瞪了瞪兒子,「你這當兒子的不會懂,這就是娘所謂的女兒貼娘心!」她從前未出嫁時,也都是這般伺候娘親的,喔喔,還是女孩兒貼心啊! 如果娘知道無言也打算幫他洗臉,應該就不會這麼想了吧?唐謙君無奈的搖搖頭,看著娘那喜孜孜的模樣,他也不忍說破。 「無言呢?怎麼不一齊來吃?」他在桌前坐下問著。 「剛才我問過她了,她只是搖搖頭就走了出去。」唉,她不會說話,也不知該怎麼問呢。 唐謙君對著白粥凝眉。 無言不會將自己低貶到連同桌吃飯都不敢吧? 「謙兒……」唐母忽然欲言又止的盯著他看。 他揚眉回望著娘親,「娘?怎麼了?」 「不……沒什麼,吃粥吧。」唐母淺淺一笑,逕自低頭吃著早飯。 唐謙君沉思了會,跟著說:「娘,今兒個我就不出去擺攤了,待會去街上抓兩帖藥,回來再幫無言整理柴房。」 「咦?幫她整理柴房?!你不是說要讓出你的房給她住?」 「娘,是無言不肯。」不是他膽敢虧待她。 唐謙君無奈的又笑著說:「她的性子應該挺倔,只有依她了。」 唐母又是那種若有所思的眼光看他。 「娘,又怎麼了?我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嗎?」要不娘怎麼老拿怪怪的眼神看他? 「不,不是……只是無言不會說話,你怎麼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他淡然一笑,「她的想法全寫在眼底。」 是嗎?她怎麼都看不出來?唐母瞪眼。 「還有,她不是不會說話,只是不願意說話。」 「呃?」唐母盯著兒子,「你怎麼知道?她告訴你了?」 他搖搖頭。 「昨兒個夜裡,我聽見她說夢話。」 唐母愣了下,跟著彷彿是掙扎了許久才開口:「謙兒,昨夜……」 唐謙君沒聽見娘親說些什麼,只注意到門外無言背著捆木柴遠遠走回的身影。 她還跑去砍柴?! 天啊!剛才跟她說的話,她是一句也沒聽進去嗎? 唐謙君陡然起身,快步的迎向她。 「無言,砍柴不是姑娘家該做的事!」接過她重負在背上的柴火,他凝眉看著她額上的汗水,想也沒多想,就以衣袖替她邊拭著邊說: 「你想幫忙娘分擔點事做是可以,但我說過別把自己當丫鬟,什麼活都要一手包!以後挑水、砍柴的那些重活你別管,讓我來就行了。」 無言靜靜的望著他,依舊無言無應,但眼中卻有一絲微亮一閃即逝。 跟著出來的唐母,將一切看在眼裡,不覺揚唇淡笑著。 從沒發現,她的兒子也會比她還囉嗦呢! ☆ ☆ ☆ ☆ ☆ ☆ ☆ ☆ ☆ ☆ ☆ ☆ ☆ ☆ 此後,無言在唐家住下,而這一住,不知不覺就過了半年。 雖然唐謙君阻止過,但她卻依然一手包辦了家中所有一切雜務,而且她的動作實在是迅速到令人咋舌,總能在唐家母子起床前,就已經將所有事物都打理得妥妥貼貼,讓他們想阻止也來不及。 既然爭快、趕早,唐家母子誰也比不上她,久而久之,也就只能由著她去了。 唐謙君依然每天上街擺攤子,賺取一家人的生活所需;而無言也會繡些精巧的荷苞、繡鞋等交給他拿上街去賣。 因她的繡工十分精巧,總能換得不錯的價錢,因此,收容了她,唐家的生活非但沒有因而更困頓,反倒過得比以前輕鬆自在許多。 唯一要說有什麼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她眼神表情雖不再空洞,與唐家母子的互動也不再感到有所隔閡,但卻淡漠如昔,仍是無言。 儘管如此,唐母對她的喜愛卻是一天漸深過一天,早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在看待,只不過由於猜不透無言心中所想,就深怕她哪天會突然想要離開。 好不容易家中有個女孩兒相伴,如果哪天無言說要離開,教唐母怎捨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