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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唐婧    


  「灌入異性氣息?!」牧星野微愣著咀嚼對方的話,「前輩的意思是我得吻我師妹?」他努力消化著這從未在他腦悔中出現過的念頭,「得灌入我的氣息,方可解了嗜情蟲的蠱毒?」

  「沒錯!」秦聿點點頭,神情有些深不可測,辨不出言語真偽,「可若小於只是善心大發想救她一時而非一世,勸你不要濫施善為。」

  「什麼意思?」牧星野不解。

  「方纔老頭子說過嗜情蟲無藥可解,」察聿漠著嗓,「言下之意,丫頭剩下的歲月裡都必須與此情蟲共處一體,所以她每日同一時刻都需承受來自於同一男子輸入的氣息以安撫她體內的嗜情由,嗜情蟲是由執攢而專情的蠱毒所養出的,它會認定那第一個灌給它異性氣息的男人,若換了人,它照常使壞啃蝕宿主,直至對方腸穿肚爛,與宿主同歸於盡為止。」

  「晚輩不解,」牧星野目光略顯縹緲,「您不過只是想逼晚輩動手罷了,又何苦要用此蠱毒害我師妹?」

  「逼你動手是其次,老頭子這一生樣樣顧遂,惟獨情關上漂泊坎坷!」察聿難得面有蕭索,「小子認定老頭子是在害人,我可不做如是想,這丫頭是真心喜歡你的,我不過是想幫幫她罷了,至於老頭子這麼做究竟是幫到了她還是害到了她,」他微哼了聲, 「得端看你這做師兄的如何做定奪了。」揮揮手,他慢慢踱離,「剩下的是你們自個兒的事情了,咱們就此別過!」

  「前輩確定對『死人債主』另無所求?「牧星野蹙眉,這老頭兒尚未說出來意,當真要瀟灑離去?

  「甭擔心我,」頭也不回,秦聿呵呵笑道,「我確定已得著想要的東西了!」

  山風無語旋打在猶優愣著的牧星野身上,風起風停,雲來雲去,山頂的天光似乎特別燦亮,映照在師妹痛苦而美麗的容顏上也特別的令人觸目驚心。

  朗朗碧天下,他思前想後臆度著秦老頭的話,當然,他可以將這樣的邪門事斥為無稽不去搭理,更不用貿然賠上自己的一生,他可以先帶師妹回鬼墓山找三師叔或太師父,以他們超凡的醫術,他不信會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但如果,秦老頭所言非虛,別說上鬼墓山,師妹頃刻間便有腸穿肚爛之虞,那麼,難道他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她香消玉殞?

  八年前他在曲陽王墓裡捨不下她,八年後,自知這會兒的他更不會容許讓她死在自己懷裡了,他連她的痛苦都不允許的!

  難道,這一切真是命定?

  可,薔絲該怎麼辦?

  他會如此猶豫大牛原因為著薔絲,他與她之間雖無驚天動地的繾綣愛戀,但她好歹是他即將過門的未婚妻,那樣陽光似全心信賴他的女孩,他怎能負她?

  一滴無聲淚水滑過琉陽粉頰,她咬緊牙不許自己嚷疼,她畢竟看出了他的為難,她甚至開始用力推開他環著她的手臂,她不希罕他救,她不要他的為難

  更多的淚珠自她眼眶中落出,燙灼了他的手臂,牧星野歎口氣,鉗住師妹身子不許她再動,傾下身,在她瞪大的雙眸裡,將他的唇闔上她的,灌給她屬於他的氣息。

  無論如何,若這種方法真能抑住她的痛苦,再為難他都要試。再荒謬他也無所謂。

  於是,山風止了,山嵐暫歇,痛苦無聲無息悄悄遁離……

  小飯館裡,桌上滿是菜餚,對坐二人卻默然無語。

  她不說話,他不吭氣,桌上氣氛有些沉悶。

  琉陽向來話就不多,可如此沉默的大師兄是她從不曾見識過的,她知道他在苦惱,苦惱今後歲月裡突然其名其妙、無可奈何地與那向來就黏得他害怕的小師妹起了無可割絕的糾結。

  「一生」是多麼沉重的字眼,誰能確定給得起?

  尤其,在他身邊早有了個未婚妻的時候。

  「是味道不好嗎?」牧星野終於出了聲音,看著索然無味的師妹,他暫時拋卻了自己的煩心,夾塊肉放人師妹碗裡,「多吃點吧,你太瘦了!」

  琉陽垂下眸子,他的溫柔若是出自於愛,那麼,她受之無愧,可偏……他是為難著的。

  牧琉陽!她自問,你確信這是你想要的未來?不擇手段強留個男人在身邊?

  當初她並不知道秦聿是要用這種方法來幫她,否則她一定不會同意的,沒事弄條會致命的小蟲鑽入自個兒肚裡,就為了留住個心不甘情不願單單就為了想幫她延命的男人?

  這種方式未免過於悲情及一廂情願了!

  日夜相見無相歡,她的存在只是提醒了他二人需共存的壓力。

  都是源由於一條該死的小蟲和個只會使下三濫手段的老頭兒!

  「別想太多了。」他猛對著她笑,見她轉過臉不搭理,他卻猶不死心,就像小時候他總愛設法逗她開心一樣,「笑一個吧!小師妹,幹嗎肚子不疼了也不笑個讓大師兄瞧瞧!」

  「別再自欺欺人了,大師兄,就算我能笑,事情依

  舊無可轉圃,」琉陽歎口氣, 「大師兄,你乾脆別再管

  我了,生死有命,我不希罕用這種方式依人苟活。」

  「你不希罕師兄希罕!」牧星野陪著吐大氣,「以後別再說這種喪氣話了,無論事情如何發展,師兄是絕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出事而撒手不理的。」

  「不會撒手不理,是因為我是小師妹,還是因為我是牧琉陽?」

  「有分別嗎?」看著師妹一臉固執的拗氣,牧星野忍著笑意,「你的名字還不也一樣是我取的。」

  「不一樣!不一樣!」她咬著唇,有意扔給他難題,「當然不一樣的!」

  「好好!不一樣,」他自動舉白旗投降,這丫頭始終是他惟一的剋星, 「師妹是師妹,牧琉陽是牧琉陽,完全不一樣的!牧琉陽是個愛發橫的小女娃,她壓根不是我那在人前乖巧柔順的小師妹!」

  他順著她的話說,兩人卻明白這是事實,她的拗性似乎只會在他面前展現,她的不講理也只會發橫給他知曉,只除了那一年他在人前接受了長輩們將薔絲許配給他的時候。

  那一次,她沒有將自己的傷心顯露讓他知道,只是狠下心來遠遠逃離。可三年後再見,她才知曉他從不曾真正離開過她的心頭,一刻也不曾!她心底猶存著幼時傻傻而固執的念頭——想要一輩子握緊他的手,守在他身邊永不丕離!

  他是在意她的,她知道,他也知道,而且是很在意很在意的那種。可難道,這種在意並不屬愛戀?也不能天長地久?她心底起了茫然,並且相信他也無解。

  放下雜亂心思,琉陽陪著大師兄到市集挑選馬匹,若兩人是對情侶,那麼共乘不是問題,可他們並不是,她在心底歎息,他們只是對師兄妹,他吻她純粹只為了延她的命,別無它念。

  最後他們分別看上了一白一黑兩匹駿馬,付了銀子後,牧星野先護著師抹上了馬,再翻身躍上,兩人向著蔣日餘暉方向的的地上了路途。

  「上哪兒?」琉陽望著遠天開了口。

  「回鬼墓山!」牧星野盤思著, 「先回去找三師叔,嗜情蟲再有本事也敵不過華佗再世,三師叔會有辦法幫你的!」

  是幫你吧?

  琉陽心頭苦澀,感覺得出大師兄迫不及待想解決她這只燙手山芋的決心。

  「你來了燕京,不先去見見師父?」她偏過頭睇著他。

  「這趟來燕京……」他回睇她,平靜中有絲不自在,「原是奉太師父之命來請師父回鬼墓山的……」他乍然停下話看著師妹。

  光看神情她就已猜出了他未盡的話語,「你是來講師父回去主持你和薔絲婚禮的,是嗎?」

  他沒做聲形同默認。

  「可沒想到卻讓我這最會黏人的小師妹給壞了你的好事!」

  她垂下蠊首嗓音含著嘲弄,卻又忍不住隱隱然因為壞了他好事而感到得意。

  他不做聲只是再瞥了她一跟,歎了口長氣,不為著她,是為了自已。

  「薔絲此時人在山上嗎?」琉陽抬頭脯著師兄。

  「算算時間是的,」牧裡野招著指頭,「前陣子妯同二師叔接了趟買賣下山,這會兒也該是回來的時候了。「

  「接了買賣?甘薔絲?趕殭屍!」憶起幼年玩伴戲語,琉陽露出淺淺笑容, 「她還是同三年前一樣的性情?」

  「一模一樣,」他笑笑回語,「還是那個整天惹笑話,惹麻煩,不知愁煩的甘薔絲。」

  你愛薔絲嗎?這才是琉陽最想問的問題,可她就是問不出口。你對薔絲的愛會贏過對小師妹的責任心嗎?她心頭突生濃濃愁緒。琉陽反問著自己,那麼,你這樣又能算是真愛嗎?

  真愛不是自私,是奉獻成全!可這會兒,你卻將他引到了怎麼的境地?如果他將無法依自主意識選擇人生伴侶,只是為了救人作下不得巳的決定。那麼,你真敢理直氣壯嚷著愛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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