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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唐婧    


  外頭人聲雜沓,聽來應是正在查看著墓室,他知道這時候絕非寓去良機,一方面他怕在隧道裡弄出了聲響引來追兵,另一方面師妹猶在昏迷中,在如此狹隘難行的空間裡硬要抱著個人匍匐出洞著實不易,還有,鑿洞老叟來歷不明,敵我未清,這個時候他尚無暇再添枝節。

  趁此空檔牧星野探操師妹脈搏,再翻了翻她的跟臉,繼之鬆了口氣。

  迷藥井無毒性,朱枯壬並無傷人之心,只不知他下手寬容,是否是因為他已可猜得出來人會是琉陽?

  那日,朱佑壬帶人上「聚寶天鋪」找碴,牧星野也棍在人群裡,雖隔得遠,他還是在這姓朱的男人眼底發現了興趣,那種像貓見著鮮魚般的興趣。

  對這在燕京城裡舉足輕重的男人會對師妹另眼看待的原因不難理解,除了她與「死人債主」的關聯外.琉陽絕麗的容顏遠超出了男人對異性所能擁有的期待。

  而這會兒,那在昏睡中依舊美若天仙、柔若星子的丫頭正睡在他懷裡。

  師妹今年十六了吧!十六歲的她已然是個貨真價實的少女了,再度相逢兩人尚不及敘舊她就已昏倒在他懷裡,只不知,她年幼時對他執著而認真的孩子氣迷戀是否依舊?

  「再搜!」

  男人冷清的嗓音自洞外傳來,牧星野抵近洞口,是朱枯壬!

  被人圍困在洞穴裡的牧星野竟還有心情想笑,到矗後,這華服錦冠、出身尊貴、眼高於頂、聰穎善計的傢伙也終於還是得親自下來了嗎?

  「鐵盒既是敞著的,那麼進來的人肯定已然中了計,一個昏迷的人能走到哪兒去?」朱枯壬聲音中盤著臆思。

  「會不會……」朱枯壬身旁的人道, 「那盜墓賊在咱們進來前已然遁走了?」

  「很難!」朱佑壬搖頭,「墓園外我派人守在遠處盯梢著,起更前收到線報說有人進來,這之後咱們就圍住了,想從中遁離除非他能隱形。」

  搜索聲響此起彼落,但搜歸搜,墓中畢竟還躺了個剛死的侯爺,除了認真清查角落外,誰也不敢做主妄動裡頭的擺設物,更沒想到一隻高櫃後竟蔽了隧道,不久,毫無所獲的結果陸續傳回。

  「找不到人。」朱枯壬身旁的聲音再度揚起, 「王爺,咱們該怎麼辦?」

  「不怎麼辦!」朱枯壬聲音依舊冷清,「反正我已能確定問題出在『聚寶天鋪』就成了。」

  「那麼這裡?」

  「暫不封穴,振人在外頭看守著,通知劬紹侯家屬,就說小王問過上人此處陰地太潮,恐損後人福慧,需重開墓穴多頌三日經文方可封死。」

  「三日?!」出聲之人語氣中滿是不肯定。

  「三日!」朱枯壬點點頭往外踱行,「三日過了仍無所獲就別再浪費時間了,我會另外想辦法。」

  朱枯壬聲音遠去,不多時墓中足音漸遠,片刻後,墓中再度安靜了下來。另外再想辦法?牧星野蹙眉,他是什麼意思?還有,這男人究竟想要得到的是什麼東西!搖搖頭,牧裡野決定暫拋瑣思,眼前,蓮有他要先應付的事情。他舉高手指抵近僵著身的老皇跟前,在對方錯愕的目光中,竟又多點了幾道穴口。

  「不是不想放開您,而是,怕您替晚輩惹來更多的麻煩。」他續道, 「前輩雖被點了穴卻依舊能射出如此清湛炬亮的眸光,顯見內力修為非凡,這會兒晚輩師妹猶在昏迷中,無童再生枝節,況且追兵未遠,任何聲響都可能會引來那只姓朱的狐狸。所以晚輩只能同您致聲歉,請您再忍一會兒,等我師妹清醒過來咱們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吧!」

  老叟眼底雖是翻騰的刺芒,牧星野卻視若無睹,不再出聲,他側伏著身子靠在師妹身旁憨下。

  老皇莫可奈何,無計可施,惡瞪的眼神乏人問津只得訥訥收回,閩上眼,他靜下心思不再望向那惹得他火惱的小伙子。

  *  *  *

  琉陽是被領下使勁的握持給弄醒的,她睜開跟,在夜明珠青色的幽光裡有片刻的失神。

  這裡是什麼地方?

  垂下眼眸,她看見了對亮滿厭惡的眸光和只爬滿老斑疙瘩長著老繭的大掌,她凝神總算看清楚了眼前的老叟,接著心底更茫然,這白鬚白鬢一臉皺紋的老叟對她而言完全陌生,可他的眸子何以對著她生著怒火?

  「臭小子!」

  直至老叟出聲她才弄清楚,老叟的怒火是向她身後的人發出的。

  「你寶貝師妹在我手裡,看你還動不動想點人穴道嗎?」

  師妹?!

  琉陽心底一顫,不敢回頭,原來真是他!迫兵無聲,更是他救了她的嗎?那麼這個隧道又是怎麼回事?

  「前輩果然本事!比晚輩估計您會自行沖解穴道的時間還早了些。」牧星野在有限的空間裡傲舒展了腰桿。

  「小於故作鎮定,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老叟一把將琉陽拉近身側,看得出對牧星野這初,生之犢是有些忌憚的,琉陽身子一轉,那個讓她日思夜想的男人就這樣乍然出現在眼前。

  他更成熟了,這指的不只是他的形體.還有他那素來灑脫不馴的微笑和那總蘊含著促狹心思,帶點漫不經心的瞳眸,還有他那雙大掌,永遠滿溢著足以安定她心思的力量。

  「你到底有沒有弄清楚我的意思,你師妹在我手裡!還不乖乖磕頭認錯。」

  「不過是點了您幾個穴道嘛!」牧星野笑嘻嘻的,「有必要搞到磕頭認錯這麼僵嗎?老前輩的歲數比咱們兩師兄妹加起來的還要多呢,難不成,真這麼小氣?」

  在老叟訝異的目光中,牧星野開始向隧道出口蹲身伏行而去。

  睇著牧星野漫不在乎的舉止,老叟有些錯愕,「喂!小子,你當真不顧你師妹死活?」

  「前輩若真有心想傷我們,方才您身子一可動彈後出手要對付的人,該是晚輩而非我師妹,既是鉗住我師妹,想來有求於我們,既然如此,倒也無可懼了,任何事情都等出了這條老鼠洞再說吧!」

  原來牧星野自始至終都不曾放鬆過對老叟的監視,只是見他無意傷人,也就任由著他去制住師妹了。

  「你!」老叟擠不出話來,只得推推琉陽低聲喝道:「娃兒!還不跟著走?」

  隧道婉蜒綿長在地底升起盤落,偶爾遇著堅石還得兜個彎,牧星野手持夜明珠走在前頭,一盞茶後忍不住噴舌稱奇,這老頭兒倒本事,能在這麼長的距離外分毫不差地挖抵劬紹侯墓穴尾端,兩旁土色新潤,顯見是在極短時間完成的,這老頭兒是個土行孫,悠遊於地底,只不知所為何來?

  路上光滑大石壁細小裂縫裡,偶有小泉冒滴竄出,在石壁上留下淡淡色債。

  瞧牧墾野在隧道中行步穩當,毫無驚慌亦不曾回顧,讓老奧不得不生起佩服,他似乎算準了自己不會在背後捅他一刀,或去為難他的師妹。

  「女娃兒!你和你師兄是老不死徒孫?是:死人債主,徒弟?」

  黑暗中,老叟突然刻意落後,拉開了和前方年輕人的距離,那小於太聰明,和他祖師爺爺倒似了幾分,可這女娃兒卻不同了,也許,他的盤算還得落在這女娃兒身上。

  「前輩,」聞言琉陽一臉驚訝,「您怎麼知道的?」

  「為什麼不知道!」老叟哼了聲,「若非為了老不死的徒子徒孫,若非為了聽聞『死人債主,重視江湖,若非為了探知王爺一心佈局想擒『死人債主』,我秦聿可投那麼多閒工夫去鑿個隧道通到人家墓穴裡。」

  琉陽訝然,敢情眼前這老翁千辛萬苦鑿道鑽人劬紹侯墓底為的竟是「死人債主」而非寶物!

  「察前輩身懷掘地絕技,這項本事倒叫人防不勝防。」琉陽說得真心。

  秦聿睨著她,「丫頭天真!好歹秦老頭兒五十年前還是個武林盟主,再如何不濟也不致淪落要盜墓跟死人討飯吃。」

  對方的奚落琉陽並不很在意,雖然她很想說明「死人債主」亦非為了與死人討口飯吃而出手竊寶的,她只是微笑而語,「武林盟主?!老前輩好本事!」

  「本事又如何?」秦聿語氣中難掩自嘲,「人都快進棺材了,這一生卻連自個兒最心愛的女人都沒能擁有,武林盟主不過是個屁!」

  琉陽無語,原來即使武功再高強,也不一定能夠如願得著心上人的垂青,原來凡人不分聰靈愚驗,都會遇著相同棘手的問題。

  「你喜歡你師兄?」沒來由地,秦聿突然出了聲。

  「前輩!您別胡猜!」琉陽依舊微笑,神色毫無變化。

  「活了七十七年,我秦聿可不是靠胡猜過日子的,」他壓低聲笑得詭譎,「師兄妹相戀,表兄妹相許,近水樓台,日久生情,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從古至今理所當然,老頭子生平最愛這等美事,娃兒,別同老前輩打混仗,喜歡就說喜歡,女愛俏郎君,你那大師兄生得一表人才,腦子又聰穎得緊,喜歡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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