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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唐婧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問題到底出在什麼地方?

  「你繼續劈你的柴!」甘薔絲停下腳步隔段距離睇著於昊,「只是來同你說聲,我要和丹妤進城,她要去幫丹昱買點補藥回來。」

  「丹妤可以去,」於昊轉過頭繼續劈柴,語氣絲毫不容量疑,「你不許去!」

  「為什麼?」她有些不開心。這男人,管得比她爹還多!

  「你知道為什麼的,」一刀下,柴屑四飛,他連別都沒別向她,「我們不是出來玩的,我們現在是西廠鷹犬一心想捉的人。」

  「我會當心的。」她悶悶不樂。

  「依你的應變能力,」他諷著聲,「我對你毫無信心!」

  「我一定得去的,」她咬咬唇很堅持,「我不是去玩,我……」她紅紅臉有些不自在,「我要去辦正經事!」

  「什麼正經事?」他終於停下手,挑挑眉輕蔑地覷著她,一臉擺明著甘大小姐除了會整死人外,還能有什麼正經事?

  「我說了是正經事就是正經事!」甘薔絲懊惱地跳腳,「我為什麼一定要告訴你?」

  「因為你不說就不准去!」他冷冷地下了結論。

  「你……霸道廣她扮個鬼臉,「你攔不住我的!」

  他冷冷睇著她,「你可以試試看!」

  「我……」回想起那日被他扛著一路奔馳的痛苦,甘薔絲洩了氣,扁扁嘴,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算了!告訴你就是了!」她鼓著腮,「你沒發現這幾天我穿的都是丹妤的衣裳嗎?外衫借借可以,可……」她漲紅臉別過視線,用腳踢著青翠娥竹,「可裡頭的東西就不方便了,加上尺寸又不同,那日咱們急著離開客棧,我的換洗衣物全沒拿,連那件你娘送我的……」她突染臉紅地噤了口。

  「我娘送你的?」靈光乍現,於昊拋下斧頭,上前一把握住她手臂,沉聲迫問:「我娘送了你什麼?」

  「你娘送我什麼干你什麼屁亭呀!」甘薔絲用力想掙脫卻徒勞無功,她鼓著腮像只大青蛙,「你這個大男人管人家女人們送了些什麼?」

  「快說!」他冷著噪音。

  她瞪著他不鬆口,他回睇著毫無讓步之意。

  她又洩了氣,很不開心,惱自己總立於下風。

  「一件兜兒!」她漲紅著臉壓低聲音。

  「肚兜?」他終於鬆了她,兩道英挺的劍眉幾乎要鎖成一條線,「所以這兩天你穿在身上的兜兒並不是當天你離開忠義莊時穿的?你換了兜兒?」

  「廢話!」她瞪他一隈,「這種貼身衣物難道不用更替?」

  「你別上城裡買了,」於昊淡聲交代著,「留在這裡等我,我現在回客棧去幫你拿回來。」

  「回去拿?」甘薔絲傻眼,掏掏耳朵以為聽錯了,「就為了一件兜兒,你寧可冒著被西廠捉走的風險?」

  「就為了一件兜兒!」他點點頭給了個肯定答案,再交給她一枝細竹,「現在你把那兜兒的顏色及圖案畫給我看,免得我拿錯了再跑一趟!」

  她搖搖頭一臉的無法相信,沒想到這男人脾氣雖傲,倒還是個孝子,竟然為了件母親親手繡的兜兒甘入龍潭虎穴?

  「那兜兒是粉藍色的,至於圖案……」她蹲身沙沙在地上畫了起來,片刻後直起身拍拍手掌撣去抄,「就這德行!」

  「我娘……」於昊左瞧右瞻感到有些困擾, 「繡對蛐蛐兒給你?」

  「什麼蛐蛐兒!」甘薔絲大感受辱,十三歲時捏的喜雀巧果遭人嫌棄得一塌糊塗的往事湧上,新仇添舊恨,她持竹枝用力點著地上圖案,「你眼睛有病呀!明明是對鴛鴦看成蛐蛐兒?瞧!這裡是頭,這裡是尾!」

  於昊噢了一聲,睇著她的目光中添上憐憫。原來,這丫頭不單腦子簡單,連手都拙得可以。

  「別畫了!」他拋遠她手上竹枝攙起她,「雖然帶了你危險,可事到如今也沒得選擇了,」他搖頭嘟噥著,「你同我一塊兒去認那兜兒吧!我沒把握能找到那繡有蚰蛹兒的兜兒。」

  她由著他拖曳前行,卻仍是一臉不服氣。

  「死小五!都說那不是蛐蛐兒了!」

  「是!那不是。」他冷哼,「那只是一對長得像蛐蛐兒的鴛鴦罷了!」

  細風拂,光影移,一對璧人違移……

  *  *  *

  悅升客棧裡,店小二金根沒好氣地面對著眼前這對看來極為陌生的老夫婦,那老頭兒一頭白髮白鬚,除了眼睛外所有的五官都看不真確,至於老太婆,頭上盤著硬實實的發譬,臉上皺紋多得嚇人,沒看其確還會以為是用畫的,可怪的是,這麼年老的婆子竟有對出奇清澈動人的亮眸,裡頭還閃著日曜的亮眸。

  「店小二。」老頭兒寒著聲音下意識地將老妻護在身後,「回答問題,別淨是瞅著我婆娘。」

  「喂!這位老爹,你老不會是以為……」基於上門是客的心理,金根硬生生吞下申辯話語。看得出眼前這對老夫婦鶼鰈情深,尤其那老頭兒將自己婆娘視若珍寶護得緊,可也不至於嚴重到連多看一眼也不許吧!有沒搞錯,那老婆婆雖有雙漂亮的眸子,可瞧年齡都能當他奶奶了,能有什麼搞頭?

  金根心底邊輕蔑哼氣,邊出了聲音,「這位爺!莫說金根兒壓報記不住您兩老是在何時到咱們客棧裡過的夜,可就算真記著了,咱們店裡從沒容人向咱們反應在這兒掉了東西或拾到東西的,金根兒著實不知如何幫您尋物。」

  「小二哥記不起咱們老倆口也是正常的事,」佯裝著老頭兒的於昊壓低噪音和那對精神奕奕的陣光,「只因那時您淨忙著要應付那堆由燕京城來捉一對趕屍父女的官爺。」

  「是那時候?」金根拍拍額頭,「若真如此那就有可能了,那天咱們店裡亂成一團,一個柴房、一個茅房全讓那些穿白皂靴的給搗毀了,後院一糰子糟,住客們個個如驚弓之鳥躲的躲、藏的藏,連咱們掌櫃的都嚇在櫃抬下淨打哆嗦……」

  「小二哥!」聽了半天不相干的話,甘薔絲再也忍不住了,她自於昊肩膀上探出了頭,「不知到最後那趕屍的甘老爹可有事?」

  「提起那姓甘的胖子,」金根換上一臉佩服,「也不知打哪兒來的,咱們原還當他只是個趕屍道士罷了,沒想到還真是個厲害人物呢!那些白皂靴的明明已將他給團團圍住了,他竟有本事指天喚雨,手擺成風,喝斥驚雷,在狂風驟雨暴雷之際硬是扛著個屍體在眾人面前遁沒了影!」

  屍體?甘薔絲忍著笑,沒想到爹倒盡責,逃命歸逃命,可沒忘了那還沒趕回家的小三!

  「見甘胖子脫了困,那姓叢的頭兒可惱極了,將姓甘的兩父女貼了告示懸賞,這會兒,咱們店門外還貼著他們的畫像呢!」

  甘薔絲躲在於吳身後雙手掐著他肩頭顫笑。哎呀呀!生平頭遭成了官府懸了花紅的逃犯,這回可真是出名了,只不知……她歪著頭思量,不知那畫工將她畫成什麼德行?待會兒走前可得記得去瞧瞧!

  立於她身前的於昊可沒她的好心情,他緊鎖著眉頭再問:「官爺沒捉到人,想來他們的包袱行李一定是被官差給帶回去了?」

  「是呀!」金根點點頭,有些不解何以這對老夫妻會對那姓甘的趕屍父女這麼關心。

  「包袱拿走不打緊,」她酡著艟,踮高腳尖在於昊耳畔低語,「你娘送的那件兜兒,那天沒在包袱裡,是掛在後院竹竿上曬太陽的。」

  金根瞧著眼前一幕,全身遍起疙瘩,他聽不見她究竟和老頭兒說了什麼,可光瞧那模樣上個年過半百的老太婆竟同個苴蔻少女般在情人耳畔燒紅著臉低語,全然不在乎眼前還有外人。

  這樣的場景若發生在一對年輕佳偶身上,他可能還會覺得賞心悅目,可……在一對垂垂老矣的老翁、老婆子身上瞧見?

  金根只想大喊我的媽嗷!

  「那麼,小二哥,」眼前老頭兒卻像是極習慣老妻動作般不改臉色,「負責打掃後院的是哪位?』,

  入夜前,兩人終於得回那件淡藍色繡有一對戲水鴛鴦的肚兜。

  手上拿著肚兜,甘薔絲總算承認這男人要比她聰明多了。

  「你怎麼會知道那打掃後院的馬二娘不會扔了這兜兒,且還拿去自個兒穿?」

  於昊從她手上扯回肚兜,沒打算再讓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這丫頭手上,他冷冷地哼了一聲,「因為這兜兒是我娘繡的,忠義莊於夫人手工是出了名的。她做的東西向來精緻,再加上那馬二娘是負責收拾院落的,肯定惜物,自然不會扔了它,幾日後見無人認領便自做主張納為已有了。」

  他低頭看了眼肚兜,搖播頭聲音淨是輕蔑,「如此出塵的鴛鴦繡工竟被人畫成了蛐蛐兒,甘姐姐夠本事。」

  「你管我是鴛鴦還是蛐蛐兒!」她嘟著嘴想奪回肚兜,他卻不許,「東西還我,這是你娘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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