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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雲舞    


  「別叫我霜兒!」

  他怎麼知道她的小名?

  普天之下,除了父母不會有人這麼叫她,包括師父都不曾。

  「你從哪兒聽來這個名字?」這時她才注意到,他有著一雙似曾相識的眼眸。

  原來她真的忘了他!

  這也難怪,當年她只有八歲,他不也不記得她八歲時的長相了?

  在靜默的時間裡,他是她這方寸間惟一的畏懼。

  這十年來,她的生活裡只有練功和報仇,情與愛早就被她排除在生命之外,她不能  擁有任何的情緒反應,不管是喜、是怒、是哀、是樂,只要是會讓她喪失報仇勇氣的情  緒,都一律被她排除在心門之外。

  於是,她從一次次的怒氣中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惟有了無心緒,才能讓敵人看不  清自己。

  可是洛靳霆卻毀了她多年來的修為。

  他竟然能挑起她遺忘已久的情緒,讓她作出自己不屑的反應。

  「別忘了,你是我的未婚妻。」

  站在她的面前,他以指尖揩去她眼角的淚水。

  想必她一定沒發覺自己在落淚,否則以她自詡男人的性格,絕對不容許自己在他人  面前落下淚水。

  刻意偽裝堅強的秋瞳裡有著讓人憐惜的脆弱,那怯憐憐的模樣,像絲網般纏住他所  有的情緒。

  氣氛仍是靜默,但他耐性十足,執意要與她分出勝負。

  「我不是霜兒,我是火烈……」雖然性子變得冰冷,但她必須保持火烈的心,像那  日水家的熊熊大火,燒盡仇人……火烈!

  他真的期待她真能像火一樣烈,那樣至少還有熱度。

  「我喜歡叫你霜兒。」他靠在她的耳畔低語。

  「你……」

  「我還是喜歡霜兒,那個沒有喜怒哀樂的霜兒。」他在向她的極限挑戰。不管她是  怎麼樣的一個霜兒,這輩子他絕對不放她走。

  火烈倒抽一口氣,震驚於他的堅持,更懼怕他呢喃著霜兒時的語氣。他的黑眸正在  醞釀一股難以理解的情緒。

  沉冷的黑夜裡,月光在他身上投下宛如鬼魅的暗影,她突然害怕了。洛靳霆絕不是  一個她能敷衍的人。

  而她卻正在敷衍他。

  「我不是霜兒,霜兒早已經死了……」

  「你是。別以為忘記這個名字就能忘記那一夜的殺戮與大火。」他是故意勾起她的  回憶。如果她不徹底克服那一層恐懼,即使將來報了仇,她依然會在夢魘中過一輩子。

  「你……你是誰……」為什麼?他怎麼會知道她親眼看見那一場慘絕人寰的悲劇?

  遺憾輕輕躍上他的眼,嘲弄的嘴角彎了一下,苦澀的感覺在血液裡奔騰。雖然當初  不知道她是一個女娃兒,但被人遺忘是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事。

  「救你的人。」

  她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她恨了十年的白衣人竟然是她的未婚夫?

  多麼可笑的際遇?

  多麼可悲的安排?

  ???這一日,火烈為了逃避洛靳霆的糾纏,天才濛濛亮,她就往深山走去,想求  得片刻清靜。

  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

  師父明明知道她恨透了那個只會在一旁觀看的白衣人,為什麼還要將自己許配給他  ?

  而她更不可原諒!

  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心神不寧的火烈,失去往日該有的鎮靜。

  一條毒蛇安安靜靜的盤在樹根旁,她卻粗心的一腳踩上它,結果小腿被狠狠的咬了  一口。

  毒蛇飛快的奔竄而逃,而她因心神不寧,忘了該先點住自己的穴道。

  不一會兒,她陷入昏迷狀態——???

  洛靳霆一覺醒來,就沒見著火烈的人影。

  起先他也不以為意,等他早飯做好了還不見人影,他才開始擔心。

  他著急的四處尋找,終於在一棵大樹下找到小腿腫脹的火烈。

  依她的情況研判,中毒已有半個時辰,若不趕快施以急救,小命恐怕不保。

  洛靳霆當機立斷,撩起她的褲管,以口吸出她體內的蛇毒,然後飛快的送她回茅屋  。

  師父久居深山,各式各樣的藥品齊備,洛靳霆因不知道是何種毒蛇咬到火烈,只能  拿出廬山最常見的解蛇毒藥粉替她敷上,希望她的運氣夠好。

  經過一番折騰,火烈一身的衣物盡濕,如果不趕快更換,只怕蛇毒解了,又會染上  風寒。

  洛靳霆準備一盆熱水,戰戰兢兢的解開火烈的衣物。

  他盡力不去想火烈是女人的事實,但是解開她的衣物後,他就後悔了。

  雖然她的胸前纏著白布條,最明顯的性徵未顯現出來,但,她膚如凝脂,白裡透紅  ,女性特有的曲線畢露,若不是他自持力強,更會忍不住輕吻她誘人的肌膚。

  當他解開火烈胸前的白布條,常年緊綁的痕跡深陷,紅紅腫腫的,令他不由心痛。

  他小心的避開胸前的傷痕,洗淨她身上的汗水,再拿出師父特製的藥替她抹上。

  他現在終於知道師父為何這麼寶貝這罐藥,原來是留給火烈用的。

  替火烈敷完藥,洛靳霆疲憊地在床邊小寐。

  冷冷的月高掛天空,靜默地看著人間的愛恨情仇。

  ???深秋的廬山已有初冬的寒冷,一到夜裡,溫度便急遽下降。

  冰冷的空氣凍醒了睡夢中的火烈,她移動身體,朝溫暖的來源靠過去。在碰到一堵  內牆時,練武之人的警覺心讓她全然驚醒,她坐起身,不敢相信的看著睡在她身旁的洛  靳霆。

  洛靳霆早在她往他身邊靠時就已醒了,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爬上床,只好尷尬的繼續  裝睡。

  火烈想偷偷的起床穿上外衣,卻被洛靳霆拉住。

  「我拿給你。」

  火烈睜大眼睛瞪著他,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洛靳霆將衣服拿給她之後,忽然伸手翻開被子,檢查她腳上的傷。

  「已經消腫了,沒想到真的被我蒙對了。」

  意識到他的舉動不合宜,她用力踢開他的手,迅速藏好自己的腳。

  洛靳霆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不用難為情,反正你遲早是我的人。」自從知道她是女人之後,他就忍不住想逗  她。「而且……」他故意停了一會兒,「我們現在已經扯平了。」瞄了一眼她身上的衣  物。

  火烈沒有表情的在棉被裡穿好外衣,對他的挑釁無動於衷。

  看都看了,她能奈他何?

  洛靳霆忍住怒氣。她為什麼沒有一絲火氣或怒意?

  難道她的身子這麼不值錢,讓男人看了也無所謂?

  他走回床邊,撿起地上的白布條。

  「你的身體我早看光了。」他不希望她壓抑心中的所有感受,她應該把十年來的情  緒發洩出來,釋放自己。

  火烈似乎懂得他的用心。

  「別在我身上白費心機,多年來的仇恨已經磨蝕掉我的喜怒哀樂,這樣不男不女的  妻子你敢要嗎?」

  「我不在乎你是男是女,但總不能一輩子沉浸在仇恨裡。殺人的人確實有錯,但是  你可曾想過原因、動機?也許你爹也有錯?」

  「我不知道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我只知道三十幾條無辜的人命被犧牲了,即使我爹  有千錯萬錯,尚書府的其他人何罪之有?」她不是為父報仇,而是為無辜喪命的冤魂報  仇。

  一時間,洛靳霆也無法反駁她的說法,只好讓時間來改變她。

  ???因為腳上的傷,火烈被困在屋子裡,人也變得更沉默。

  她總是心事重重,有時看著屋外的草木發呆,有時瞪著自己的雙手發愣。

  洛靳霆總是不厭其煩的逗她開心,溫柔的呵護她,想讓她感受身為女人的好處。

  火烈一顆冷硬的心逐漸融化。她也很想就這麼將終身托付給他……但是,一想到他  當年的袖手旁觀,她硬是把一顆火熱的心丟進冰雪中。

  他有能力讓她的父母免於死神的召喚,而他卻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火烈無法原  諒他的見死不救。

  初冬的廬山,夜裡十分的寒冷,火烈每每凍得發抖,洛靳霆貼心的想靠近她,幫她  取暖,她總是刻意的躲遠。

  他不懂,為什麼火烈如此的排斥他?

  火烈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但是知道又如何?

  別說他冷眼看著水家慘遭滅門,光是一個血海深仇未報,她就沒資格享受人間美好  的一切。

  既然無福消受,那就放手吧!

  她躊躇了多日,決定就是今晚了,完成師父的命令,她就該專心復仇。

  「師兄,你今年幾歲了?」

  洛靳霆詫異的望著火烈。這可是她多日來第一次主動開口。

  「二十六。你呢?應該有十八歲了吧?」如果他沒算錯的話。

  「十八歲的時候你在哪裡?」

  「記不得了。」他很高興火烈終於對他產生了興趣。趁著她心情好,洛靳霆擠到她  的床上。

  「你怎麼會跟著師父?」

  「我也不知道。自從我懂事之後,就跟在師父身邊。據師父說,當年他雲遊四海,  在途中碰上一名奄奄一息的婦人抱著嬰兒在路旁向他求助,她只說這嬰兒的爹是一個落  第的秀才,然後就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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