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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雲石    


  「咦?陸先生,你不是準備退隱嗎?」江百萬終於找到對象了,其他人偷偷鬆了一口大氣。

  陸勝原嚇得結巴,「是……是,屬下在巨浪幫……二十五年……江山代有才人出,是準備退隱了。」

  「這些年來,你領的薪俸不多,還要養活一家七口,真是辛苦。為感念你為巨浪幫奉獻二十五年,我打算送你五百兩安家,如何?」

  「多謝幫主!屬下不敢要。」陸勝源嚇得直發抖。

  「你嫌五百兩太少嗎?好吧!再加五十兩。」

  五百五十兩換一條人命,還是不值得,陸勝原道:「幫主,屬下尚有妻兒,請幫主體諒屬下多年苦勞,就讓屬下全身而退,五百五十兩,屬下是絕對不敢要的。」

  江百萬不悅地道:「向來巨浪幫有人退隱,都是拿著包袱就走路,今日送你安家費,你還跟我推三阻四啊?算了!最多給你六百兩,然後在巨浪幫英雄榜留下你的英名。」

  「屬下不敢要此殊榮!」陸勝原汗流浹背,一心想要擺脫苦差事。

  「陸勝原!」江百萬半閉著眼,歪起一邊嘴角,露出邪笑,「本幫待你不薄,如今請你為巨浪幫效命,你竟不知感恩圖報?」

  陸勝原嚇得跪下,「幫主饒命,屬下願為巨浪幫盡心盡力,可是這是殺頭死罪,求幫主放小的一命吧!」他一再拜揖。

  江離亭心裡著急,挺身而出,「爹,陸先生是孩兒的親家,也是你的親家,看在這一層關係,頂罪之事,還請父親大人從長計議。」

  「你有親家,我還有五、六十個親家呢!我管不了那麼多。」江百萬換個姿勢,傭懶地臥在金元寶寶座上,「老六!事情是你惹出來的,六百兩從你的盈餘裡扣除。其他人願意幫陸先生一家的,自由樂捐。」

  江離亭又急道:「請爹爹三思,這可是人命關天……」

  「離亭,你今天別跟老爹掉書袋。凡我巨浪幫人都要有一個認知,那就是隨時為本幫犧牲奉獻。」江百萬看了一眼陸勝原,吩咐左右兩個大漢,「孔五、尤歷,你們扶陸先生起來,待會兒我親自送到朱皎瀾大人那兒。」

  陸勝原全身虛軟,連饒命也喊不出來。他這一生為巨浪幫賣命,竟落得女兒為妾、老命陪葬的下場,他招誰惹誰呀?六百兩就賣掉他的清譽和性命,以後叫盈兒她娘怎麼活下去啊!?歡、喜兒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多可憐啊!

  他忍不住老淚縱橫,「幫主啊!你好狠!我跟你拚了……」

  孔五、尤歷一人抓住他一手,緊緊地箝住他,往後面拉去。

  江離亭十分不忍,卻是無能為力,父親的決定是皇命、是天令,只能聽從,不能反抗。在父親心中,所有部屬都是工具,拿陸勝原換六哥,根本就是無本生意。

  這樣的父親、這樣的巨浪幫,他還能再待下去嗎?

  ***

  陸家的餐桌上愁雲慘霧,盈兒陪著母親哭了三天,歡、喜兒也不知所措地跟著哭;吉、慶兒則天天跑衙門打聽消息,今天傳來一個惡耗,朝廷為求盡速斷案,決定三日後處斬。

  盈兒跳起,悲憤莫名,「什麼盡速斷案?還不是朱皎瀾和江百萬作賊心虛,趕緊殺人滅口!」

  陸夫人抓著盈兒,「是我們命苦啊!」

  這幾天,他們求見江百萬,可他卻是避不見面;找七姨娘,她也愛莫能助,而他幫中其他長老更是爭相走避,陸勝原做了大家的替死鬼,誰還敢出面講話?

  更可惡的是江離亭,從頭到尾不見人影,也沒有上門安慰。

  盈兒用力一拍桌子,「全是江離亭害的,他說要安排我們離開,卻拖拖拉拉的,把爹也拖下水了。」

  「盈兒,不能怪他,大少爺還在盯你,七少爺也是保護你啊!」

  「我不要他保護,我要他還我一個爹!」盈兒說完,立即奔出門,往梨香院而去。

  梨香院燈籠高掛,亮如白畫。院裡百花飄香,醇酒笙歌相對,偶爾傳來女子的嬌笑聲和男人劃酒拳的呼喝,亦有談古論今,熱鬧非凡。

  盈兒聽著這一切,只覺刺耳難受,父親含冤入獄,如今在牢房受苦,巨浪幫的人卻不曾聞問,只知道飲酒作樂。

  蔡掌櫃見到盈兒,連忙上前問候,「七奶奶,來梨香院有事嗎?」

  「江離亭在不在?」盈兒面無表情的問。

  蔡掌櫃嚇了一跳,「在……在,可是他和二少爺、三少爺在會客。」

  「叫他出來。」

  「七少爺走不開,那幾個是差爺,不能惹的。」

  盈兒還沒聽完,就往裡頭跑去,看過每一個房間、每一個亭子、每一棟樓閣;蔡掌櫃跟在後頭勸阻,也有幾位姑娘跑出來拉她。

  盈兒急忿交加,就是想找江離亭吵架,她一撞開蓬萊軒的雕花大門,就聽到江離亭哈哈笑道:「有趣!原來遞解欽犯過程如此驚險,馬爺,來,我敬你一杯!」

  馬爺才舉杯,盈兒已怒氣沖沖站到桌前,紅棉停止唱曲,屋裡十來個人都在看盈兒。

  「江離亭,我要你還我爹來!」石破天驚一吼,雙手就要掀桌子,幸好姑娘們眼明手快,及時拉住她,「盈兒姊姊,不要啊!」

  江離亭忙拱手向客人賠罪,「小妾無禮,壞了爺們的興致,我先喝一杯賠罪。二哥、三哥,得罪了。」他匆忙飲下一杯酒,又道:「紅棉,你繼續唱,紅桃、海棠,接著跳舞,要讓爺們開心,我馬上回來。」

  盈兒吼道:「我不是你的妾!」

  「出去,出去再說。」江離亭指示姑娘們快推盈兒出去。

  幾位差爺饒富興味地瞧著,紅棉忙打圓場,「是七奶奶,她不喜歡七少爺和我們在一起,常常來鬧呢!」

  差爺們笑道:「我家也有悍婦哩!」

  江萬銀和江萬財也爭著道:「我家小妾醋勁更大!」

  紅棉手指在琴弦上一撥,響起行雲流水的清脆樂音,「讓紅棉唱一曲為爺們解悶,回家以後,餘音饒梁,悍婦也變可愛了。」

  蓬萊閣響起鼓掌聲,然後就是酒杯交碰,歌樂飄飄。盈兒聽了,憤憤地道:「江離亭,這就是你的生活,紙醉金迷,諂媚無恥,沒有人格!」

  江離亭站在門外,「隨便你罵,我向來如此。」

  見他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盈兒更生氣了,「你陷害我爹,我還沒跟你算帳!」

  「陸先生的事,我很遺憾。我也求過情了,可我爹這樣決定,我要如何改變?你們拿了六百兩,我另外會再送五百兩給你。」江離亭沒有什麼表情,好像是在買賣貨物。

  他竟然如此無情無義?果然……這就是江離亭的本性,巨浪幫的七少主!

  他當然是向著巨浪幫,她父親的性命算什麼?不過是幾百兩銀子而已,盈兒氣得流淚,「江離亭,我終於看清你的真面目,枉我……枉我認識你十五年,以為你對我們陸家很好。可是一旦發生事情,你就像沒事人一樣……」

  「不是我不肯幫忙,是我幫不上忙。陸先生倒楣,他死了,我會為他上炷香。」江離亭搖搖頭。

  「江離亭,你太過份了!」盈兒全身顫抖,舉起手掌就往那張臉甩去,又狠又重,好大的一聲響,「我爹也是你的岳父啊!」

  江離亭心一緊,但仍摸摸臉頰,「我還沒叫過他岳父呢!」

  「你到底有沒有心肝啊?」盈兒的手好痛,又辣又熱又麻又刺,心頭也是虯結如絞。

  「盈兒,你爹都已經在大牢裡,罪證確鑿,我實在無計可施。」江離亭雙手一攤,「我送你回去,明天我會再送五百兩給陸夫人。」

  「誰稀罕你的錢!」盈兒大叫著,「我不要你們江家的臭錢,上面都是血!」

  江離亭比個噤聲的手勢,「別大聲叫嚷,客人都聽到了。」

  「江離亭,你心中還是只有梨香院?難道人命不比你賺錢重要嗎?」盈兒幾乎無力再與他爭吵,「我拜託你!再去跟幫主說。」

  「官府都定罪了,他們為了面子,不可能翻案。更何況,還有誰要去做替死鬼?」

  這是什麼世界?盈兒突然放聲大哭,任江離亭怎麼勸也不停,紫薇等幾個小姑娘圍了過來,幫忙勸著,「盈兒姊姊,不要哭了,我們都是苦命人。」

  盈兒聽了,更是抱著姑娘們痛哭,江離亭輕歎一聲,轉身離去。

  紫薇拉拉盈兒,「盈兒姊姊,不要在這邊哭,好多客人都不高興了,到紫薇房裡吧!」

  盈兒任幾位小姑娘拉著,仍是哭得聲嘶力竭,到了房中,幾個小姑娘上上下下哄勸,又是送茶,又是送巾子,小小年紀卻因生活困頓,變得成熟懂事。盈兒想到歡、喜兒也將是如此命運,又是陣陣椎心刺痛。

  原想江離亭能幫上忙,誰知他推得一乾二淨,最後希望破滅,她要如何回

  哭得累了,浮香和疏影扶盈兒上床,為她蓋上被子。盈兒已是三天未曾合眼,此時昏昏沉沉,似醒還睡,驀然身子一顫,人就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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