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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雲石 於磊如遭雷極,他豈會不知道她的柔情?他豈會不瞭解她的心思?他用力搖晃她的肩,「不會的,你……你不愛我嗎?」 「放開我。」徐蘋掙脫而去。 於磊手一空,又追到她面前,「你要去哪裡?我陪你去啊!」 「不必了,你是萬里無蹤,為什麼要跟著我呢?」 「我們是夫妻啊!」 「我說過了,昨夜只是報答你的恩情而已。」徐蘋轉身就走。 於磊幾乎心碎,「我都對你掏心剖肺了,從來沒有人知道我的身世來歷,昨晚,我把全部都告訴你,是因為我要做你的丈夫,對你再無隱瞞。蘋妹,你有什麼心事,你也告訴我,好嗎?」 「別再說了,你我無緣。」 她仍沒有正視他,於磊有點明白了,「你是說,你是翱天派的掌門千金,而我是個身世不明的浪子,所以我高攀不上你嗎?」 不是啊!徐蘋在心中吶喊,她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啊!她對他,始終如一,情深不變啊! 「是我自作多情了。」於磊黯然地道。 淚微濕了睫毛,徐蘋沙嘎著聲,「這裡離政陽城很遠,你向四面八方去,繼續你的萬里無蹤,就是不要再進政陽城了,我們就此別過。」鐵了心,艱困地走出去,一步步陷入冰冷的雪堆之中。 於磊望著她蹣跚的腳步,心頭酸楚,眼睛濕熱。他愛她,願意保護她、為她做任何事,她為何不領情?昨夜她是如此全心全意的獻身,絕不只是報恩而已,如果她也愛他,她是不是也會為他做任何事? 於磊抓到一絲頭緒。她老是不要他進政陽城,那是因為一路上,危機四伏,三教九流都向她追討秘方,進了政陽城之後,她要收拾殘局、要報仇雪恨,未來的路漫長又艱困,而她,不要他受傷,不要他擔憂…… 於磊心中逐漸雪亮,看到她孤單的背影,一切瞭然於心……兩個癡癡傻傻疼愛對方的大傻蛋呵! 他縱身向前,攫住她搖晃不穩的身子,將帶來的棉襖披在她輕顫的肩上,輕輕轉過她的臉,是一張淚流滿面的容顏,於磊心頭一痛,卿且憐我,我更憐卿啊! 「傻丫頭!傻蘋妹!你不喜歡我?這麼狠心的話你也講得出來?你趕不走我的,這輩子再也趕不走我。」 只要陷入他的懷裡,徐蘋就沉淪了,她是多想夜夜躺在他溫暖厚實的胸膛中,幸福的過一生,可是,她不能,她更無權要求他與她顛沛流離。 於磊撫拭她的淚,「我是天下第一大傻瓜,我不懂去體會一個姑娘家的心思,可我知道你是怕我捲入江湖是非之中,你是愛我、護我,是吧?」 被他說中心事,徐蘋再也難以自持,瞬間崩潰,放聲大哭,「你是局外人,你不該回來找我的,別人是要對付我……你自由自在……」 「唉!第一次見到你之後,就不再自由自在了。」他用棉襖裹住她,「而且,我也不是局外人,我是你的丈夫。」 徐蘋再受震撼,淚眼迷地望向他,「是真的嗎?」從昨夜到現在,他的柔情愛語彷彿似夢,她不能確定,也不敢相信。 「我於磊所說的話,句句實言。」 不是夢,是真的,而且他終於瞭解她的苦心,「我……可是,不能連累你。」 「我萬里無蹤豈是浪得虛名?江湖危險算得什麼?你是我的妻子,我就會伴你一生一世!生死、禍福、苦樂、安危,都在一起。」於磊自信而誠摯,「我已離開過你一次,這一次,我不會再離開了。」 得到他的誓言,徐蘋又流淚了,但淚水不再苦澀,而是感動歡欣。 於磊摟住她,覓著了她的唇,手掌一遍遍地摩拿她的長髮,「答應我,永遠都不離開我!」 醉在甜膩的長吻中,徐蘋又癡了,嘴裡不住地呢喃著,「我答應,磊哥,我答應……」 第五章 落花時節又逢君 於磊帶著徐蘋,晝伏夜出,避過路上各路人馬的追尋,幾次打退不入流的江湖角色,在一個寒冷的深夜裡,回到了政陽城。 站在翱天派的大門前,徐蘋呆呆凝望著燒燬的木門、漆黑的磚牆,「這是……這是怎麼一回事?」內心激動,悲怒交集。 於磊握住她的手,「我上次來,還沒被燒掉,我們先進去看看。」 大門貼上封條,兩人遂從高牆翻入,循著焦黑的庭院前行,走著走著,徐蘋掉淚了,「這裡是大廳,以前總有好多人到這裡談天議事,好熱鬧……」 於磊緊捏住她的手,觸目所及,儘是滿目瘡痍,兩三幅未燒完的字畫隨風擺動,如暗夜中的白色鬼魅,空氣中瀰散著焦臭的味道,於磊沒有說明,那是死屍的腐臭。 徐蘋點亮火折子,來到傾毀的「翱天貫日」匾額之下,一個字一個字照亮,哽咽道:「這不只是翱天派最絕妙的一招,也是本派的做人處事原則,希冀每個弟子都能光明磊落,如鵬翱翔,飛向藍天白日……」說到最後,已是淚如雨下。 「好個光明磊落,如鵬翱翔!徐姑娘,我們等你好久了。」一個陰惻惻的怪聲從暗處傳來,令人不覺毛骨悚然。 於磊提高警覺,「是誰?」他們進到大廳已有一段時間,他竟未察覺有人躲在其中,可見來人武功之高。 而且來人不只一個,而是五個。他們各自走出來,身著錦服,目光銳利如鷹,腰間皆配了鑲金帶玉的寶劍,於磊道:「又是錦衣衛?」 為首的一人笑道:「於大俠好眼力,徐姑娘的護花使者果然名不虛傳。」 徐蘋怒道:「你們在我家做什麼?」 「這兒破破爛爛的,還是個家嗎?前些日子屍體放太久才拖出去埋,臭氣沖天,我們只好把這裡燒了。」 徐蘋悲憤至極,「你們目無王法,竟敢亂毀民宅。」 「是誰目無王法?謀反叛國,殺害我們的鄧明大人,其罪當誅,如今還留你,也算是咱巫大人惜才愛才。」 「哼!想要藥方,門兒都沒有。」 「徐姑娘怎麼這麼頑固?到了應天府,你就是巫大人的座上客,把秘方寫了,不管是幫助咱兄弟練功,或是呈到宮裡孝敬皇上,都保你一輩子榮華富貴。」「榮華富貴?恐怕是殺人滅口吧!就像你們對付薛婆婆一樣。」徐蘋恨恨地道:「而且,我絕不容許救世藥方變成昏君酷吏的私藏。」 「你竟敢出言誣蔑聖上?」長劍既出,其餘四人也跟著出劍,「敬酒不吃吃罰酒!兄弟們,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抓起來!」 在他們對話之時,於磊已細細觀察過這五人,無論身形或武功段數上,都比當日樹林中的錦衣衛來得高,這番拚鬥,恐將是一場硬戰,他以身擋住了徐蘋,低聲道:「小心。」 五人同時出招,劍落如雨,「殺死男的,活捉女的。」 赤手空拳,絕不是他們的對手,於磊掏出匕首給徐蘋。 一個無言的傳遞,徐蘋握緊刀柄,如同握住於磊的支持,她施展全力,要與他共同突破難關。 無奈對方人多勢眾,功力高深,兩人打得辛苦,險象環生,於磊自顧不暇,尚且一心護著徐蘋,不免左支右絀,錦衣衛一劍砍來,竟削去他一縷頭髮。 「危險!」徐蘋大叫一聲,不顧前後兩個作勢拿她的錦衣衛,向旁邊衝去,以短短的匕首擋住刺向於磊腰際的鋒利長劍,她內力不足,身體被劍氣所震,晃了一下,另一把長劍收勢不及,往她的腹部狠狠地刺進去。 一股撕裂的劇痛直逼心肝,徐蘋按住腹部,竭聲喊著,「磊哥,快走,快!」 於磊見她為自己負傷,哪裡肯走?單手攬住她不穩的身軀,「忍著點,我帶你走。」 錦衣衛森森地笑道:「於磊,識相的就留下徐蘋,她不死,我們也饒你一命。」 黑暗中於磊看不清徐蘋的傷勢,心中擔憂,準備突圍而出。這時,門外忽然又掠進兩條人影,身輕如燕,落地無聲,於磊暗喊叫不妙,恐怕又是來者不善的江湖高手。 誰知那兩人長劍揮出,卻是一齊出招攻向那五名錦衣衛,劍式輕妙,似乎是一對男女,那男人喊道:「於磊,快上外頭馬車。」 在那兩人的插身掩護之下,錦衣衛無法靠近於磊他倆身邊。 於磊抱起徐蘋,高叫道:「多謝前輩救命!」點足向外奔去,一到大門之外,一輛馬車已在等候,車上有人叫道:「於磊,這裡!」 猶如溺水者抓到了岸上拋下來的繩子,於磊想也沒想,立刻跳上馬車,尚未坐穩,馬車就急馳狂奔起來。 於磊靠著車板子穩住身形,抱緊了徐蘋,喚道:「蘋妹!蘋妹!」 徐蘋沒有回答,只是軟綿綿地沉在他懷中,氣息紊亂。 於磊大驚,手掌在她身上摸到滑膩黏稠的液體,更是憂懼不已,於是飛快地在她身上點了幾個止血的穴道,按緊了她的傷口,向外頭駕車的人高喊道:「快停車,快停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