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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頁     雲弄影    


  「但憑伯父決定,小侄只有一點要求。」喬拓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說來聽聽。」

  「小侄希望婚禮能在三天後舉行。」喬拓的態度相當堅持。他受不了再多拖一天,他要盡早擁有馥兒。

  耿朝宗眉頭微皺,三天實在太快了。

  一旁陪坐的蕭雲坡察言觀色,暗中推耿慶柏一下。他可不希望好事多磨。

  耿慶柏會意地點點頭,建議道:「爹,不如這樣。既然我們人都已在這兒,而妹妹和拓兄的婚禮也算完成了一半,不如請族中長老和親朋好友來這兒相聚,當作回門的喜宴。至於其他生意上往來的朋友,就等婚禮後,讓他們再跟我們一起回東北關外補請,您看怎麼樣?」

  趁著父親考慮之際,他又轉向喬拓,「拓兄,依我這建議,要請我們的親朋好友在三天內從關外趕來,實在過於匆促,所以就改成七天吧,也好讓我爹娘有時間和馥兒多聚聚,並準備婚禮事宜,如何?」

  這番建議說來合情入理,喬拓不得不皺眉同意。七天,這是他忍耐的極限。

  耿朝宗審視喬拓,注意到每當他的目光移到馥兒身上時,就不自覺地流露出溫柔和愛意。他暗歎口氣,女兒大了,總是要嫁人離開父母的,馥兒能得此夫婿,也算了了他的一樁心事。

  「好吧,就這麼決定了。」他點頭同意。

  一群人立刻開始討論和分配該辦的事,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只除了一人。

  完蛋了!馥兒愁眉苦臉地想,她又得再戴一次那頂重得要命的鳳冠!

  馥兒這幾天是說忙也忙,說閒也閒。她成天忙著認識那些一見她面,不是哭就是抱的親威。每次有人哭,她都會忍不住跟著掉眼淚,喬拓則體貼地在一旁遞手絹;而她那些高頭大馬的堂表哥們抱起她轉圈、噓寒問暖時,她就要忙著安撫喬拓的怒氣。

  也不知道她那些堂表哥們是不是故意的,每次只要喬拓在場,他們抱著她的時候就特別長,氣得喬拓有一次忍不住地把她從他們手上搶過來,大刺刺地緊抱進懷裡,揚長而去。

  幸好這次有耿夫人坐陣,她總算不用被東拉西扯的,一下子去試衣服,一下子去選首飾。

  終於,在一陣鑼鼓震天聲中,婚禮進入觥籌交錯的階段。

  馥兒頂著鳳冠,乖乖地坐在喜氣洋洋的新房裡等喬拓。她娘在臨離開她之際,特別叮囑她不可亂動亂跑,喬拓在酒過一巡後就會來陪她。至於陪她做什麼,她娘卻是抵死也不說,只是紅著臉告誡她要聽喬拓的話。所以她就一個人坐在這兒枯等,只有大膽窩在貓籃裡陪她。

  正當她在胡思亂想之際,門「唧呀」一聲開了。

  馥兒滿懷愉悅,總算有人可以說說話了。「拓哥哥?」

  她不敢掀開頭巾。她娘說過,一旦進入新房,只有新郎倌可以掀開她的頭巾,否則會大不吉。

  來人並沒回答,反而快步欺向她。大膽突然背毛倒豎,厲叫一聲,跳出貓籃,縱跳至桌上,打翻了桌了的交杯酒,暗紅的酒液潑灑到地上,流向馥兒腳邊。

  大膽怎麼了?馥兒正感到奇怪時,一雙鞋緣鑲金線的藍色鞋子踩過酒汁,進入她的視線範圍。

  老天,這不是拓哥哥的鞋子!

  「你是誰?」馥兒的驚呼聲剛出口,正待起身,頸背突地傳來一陣劇痛。她眼前一黑,身軀一軟,在鳳冠的重量拖曳下朝地面栽去。但是鳳冠先行落地,馥兒的額角在沒有保護下重重撞擊到地面,立即昏厥過去,不省人事。

  她的最後一個念頭是棗再也不要戴這頂重得要她命的東西了!

  闖入新房的男子不理會倒地的馥兒,逕自從懷中取出一小塊碎布,細心地夾在被褥中,稍加掩飾,只留下指甲片大小露出床沿。

  他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喃喃自語:「就算你喬拓有多精明,等你發現這條線索時,這丫頭早已遭人玷辱、香消玉殞了。我要讓你嘗嘗椎心刺骨的滋味,以報你喬堡迫我奔如喪家之犬的仇恨。」

  他又得意地陰笑兩聲,才扛起失去知覺的馥兒,迅速沒入黝黑的夜色中。

  距離喬堡後門約十呎的陰影裡,躲著兩個體形魁梧的大漢,他們畏縮地挨在牆角邊,兩眼似陰溝裡的老鼠般四處亂瞟,深怕被人看到。

  「老大,沒想到喬堡連辦個喜事,戒備都還如此森嚴,我看我們要混進去恐怕不容易。」說話的是易老二。

  易老大點點頭,神色焦急地看著不斷交錯巡邏的守衛。

  「老大,我看還是算了,要是出了任何差錯,我們絕對吃不完兜著走。喬堡不好惹!」易老二又憂慮地勸說,他從一開始就不很贊成接這椿生意。

  「沒用的東西,給我閉嘴!你是不是忘了李少夫允諾的三箱銀子?三箱銀子我們要賺多久,你知不知道?」易老大的眼中閃著貪婪。

  「可是……」易老二一臉遲疑,又恐懼地望一眼那些身材高大的守衛背影。

  「老二,」易老大打斷他,臉上忽然現出狡詐的神情。「你知不知道這筆生意若是成功,我們就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

  「三箱銀子的確夠我們花用好一陣子,但犯不著陪上這條命。」易老二咕噥道。

  「笨啊。」易老大賞他一個拳頭,「尚書府也算是有錢人家,對不對?」

  「對啊。」易老二摸摸被敲痛的頭。

  「所以事後,我們如果沒錢,只需送封信去,嘿嘿……」易老大的笑容更奸詐了。

  易老二的眼睛一亮,「對呀,我怎麼沒想到。」他一擊掌。「還是老大行!」

  易老大得意地獰笑一聲,但立刻又一臉難色,「但是現在我們要怎麼摸進去,倒是一大難題……」

  「這個問題,我已經替你們解決了。」

  冰寒的聲音突然自他們身後傳來,嚇得兩人跳起來,猛地轉身。

  是一名穿著華服的蒙面人。

  「你是誰?」易老大壯膽問,但掩不住聲音中的駭然。

  「你不用管。」蒙面人扔下馥兒,「這是你們所要的人。」語畢,人影倏地消失。

  易老大兄弟倆好一會才回過神,心想他們是不是見鬼了?

  易老大驚極生怒,「什麼玩意……」一句話還沒說完,一隻手突然掐住他的脖子,窒得他差點不能呼吸。

  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威脅地低語,「這事不准洩漏出去,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快走!」說完人影又再度消失。

  易老大驚懼地口不能言,稍微撫心鎮定後,上前查看倒在地上的身影。「嘿,居然是那個妞兒!」真是得來毫不費功夫。

  他們七手八腳地把馥兒塞進早先帶來的麻袋裡,半跌半跑地隱身小徑離去。

  喬拓和兩個師弟邊談邊朝馥園走去。

  「馥兒那群堂表哥們真的令人歎為觀止!」蕭雲坡慶幸自己不是新郎。

  「我看他們全都有戀妹情結。」金庭毅冷冷地說。

  「希望他們不要時常來訪才好。」喬拓也忍不住抱怨。

  一個耿慶柏就剝奪掉他和馥兒相處的大半時光,而自從馥兒那些熱情的堂表兄弟到達之後,他更是幾乎連她的面都見不到。剛才他們直嚷著要鬧洞房,要不是耿慶柏打圓場,恐怕他這個洞房花燭夜要到第二晚才能過。

  「大師兄,我們就送到這裡。」蕭雲坡拉著金庭毅停下腳步。

  喬拓輕擊他們的肩,「多謝了。」真摯的感情流露無遺。

  這幾天兩個師弟為了他的婚事,著實忙壞了。

  「自家兄弟還說什麼謝。」蕭雲坡擠眉弄眼地接著說:「當然,如果大師兄待會有什麼需要幫忙……」

  金庭毅一拳打斷他的話,趁著蕭雲坡痛得詛咒連篇時,他很快地對喬拓說:「大師兄,這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東西,我替你清除掉。」

  隨後便和嚷著要報復的蕭雲坡,拉扯著轉回仍舊喧囂的宴客廳。

  喬拓看著這兩個個性迥異、感情卻固若盤石的師弟,就深覺自己的幸運;如今又娶得馥兒為妻,他此生可算是了無遺憾。

  想到馥兒,他心中一暖,加快腳步。但是走到馥園時,週遭異常的寧靜令他皺起眉頭。趙香和奴婢們怎麼都不見人影?他忽然有不好的預感。

  他一個箭步衝入正廳,赫然看到趙香和兩個婢女倒在樓梯旁,點心水果打翻一地。

  「馥兒!」喬拓心急地往樓上衝。馥兒,妳千萬別出事,千萬不能出事!多年前李媚情自盡的情景又浮現他眼前。

  喬拓撞開新房的門,只見一地的酒液和跌落的鳳冠,馥兒卻不見蹤影。他忍不住心痛地仰天怒嚎,「馥兒!」

  這聲怒吼響徹雲霄,驚得一干賓客全都停了杯箸,交頭接耳地私語起來。耿家莊的人和剛回到大廳的蕭雲坡、金庭毅聞聲相顧失色,能讓喬拓失控的事情不多,恐怕是馥兒出事了。他們丟下滿廳的客人,趕往馥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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