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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雲弄影 耿慶柏在場見狀,拚了命地砍碎冰層往下跳,但是當他把她救上來時,馥兒已經奄奄一息,嘴唇和手腳都青得發紫;送回房間時,還一度沒了氣息。 想起當時悲慘淒惶的情景,連一向堅強的耿朝宗也不禁眼眶微濕。 那一次意外,教馥兒足足躺了半年。 燭台上的蠟芯爆響一聲,打斷了耿朝宗的回憶,他吩咐管事重新端來熱茶。 三個人的討論聲又揚起。 半年! 若是找不到能帶給她好運的丈夫,她可能只有半年好活! 馥兒像遊魂似地晃回房間,癱倒在床上,小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躺在她身邊的胖灰貓「大膽」。 從小她就知道自己的運氣很奇特,或者該說是異常的倒楣。譬如前兩天,她懷著詩情畫意的心情在繽紛的落葉中散步,正想浪漫地吟首詩時,樹枝上的積雪卻啪的一聲,兜頭落了下來,敲掉了她的才女夢,害她成了個現成的雪人──雪堆中的人。 奇的是,跟她走在一起的堂兄表弟們卻連片雪花都沒沾上。 這還算是情況輕微的倒楣事,其他那些大小狀況,三年都說不完。 對這些意外她是早就習慣了,但為了不讓家人擔心,她還是盡量不去接近危險的地方或做危險的事,只不過偶爾會調皮一下而已。 天曉得每次她的「偶爾」調皮一下,都會「頗嚴重」地嚇掉她雙親和哥哥的半條命。 「半年!」馥兒歎口氣,沒勁地翻身仰躺,大眼睛茫然地盯著天花板上精美的雕花。「我還有好多想做的事情……」 她煩躁地又一翻身,俯臥在床上,兩手支著秀氣的下頷,苦惱地蹙著眉。 「大膽,我這輩子還沒自個兒出過遠門呢。每次跟爹或哥哥出去,都只能在他們懷裡轉來轉去,腳踏到地上的時辰,用十根手指頭數都還有剩。我好羨慕你,可以自由地來去,如果我可以跟哥哥一樣四處遊走,見識外面的世界……該有多……好……」 一陣倦意襲來,她的語音愈來愈模糊,不一會兒就摟著大膽沉入甜甜的夢鄉。 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大膽也不知道跑哪兒玩耍去了。 小茜伺候她打扮時,馥兒早把昨夜的煩惱拋到一邊,反正該來的躲不掉,倒不如趁著難得的好天氣去院子走走,順便找回她的「逃貓」。小茜替她披了件大斗篷,主僕倆高高興興地踏出房門。 「小茜,我們待會先去找大膽,再去花園看看上個月種的芍葯開了沒,然後……」馥兒氣惱地停下來,因為小茜的目光又直愣愣地盯在她臉上,根本沒在聽她說話。 馥兒好氣又好笑地搖搖她。「小茜,妳怎麼又在發呆?」 「呃……小姐,對不起,妳剛才說什麼?」小茜這才如大夢初醒,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她服侍馥兒小姐已經有半年之久,但是到現在她還是會克制不住地把目光黏在小姐身上,讚歎老天爺竟能創造出這麼完美的傑作:鬢花容,雪肌滑膚,配上精靈的大眼,簡直就像是不小心墜落人間的調皮仙女。 「我的臉上是不是開了朵花?」馥兒玉手扠腰,挖苦她道。 遲鈍的小茜聞言大驚失色,「什麼,小姐臉上開花!那怎麼得了,我瞧瞧!」 她緊張地瞪大眼睛,在馥兒臉上搜尋。 馥兒為之氣結,無可奈何地翻個白眼,「我的意思是,妳幹嘛老盯著我瞧?」 「這個啊……茜窘笑道:「小姐,這不能怪我,實在是妳長得太美了。有一句話,少爺常掛在嘴邊的,是什麼來著?」她一手點著額角,苦苦思索,半晌才大叫一聲,嚇了馥兒一跳。「就是『比沉雁落魚還美,簡直是筆墨難以形容』。」 她說完得意地揚高下巴,好像能說得出這麼有學問的句子,十分光榮似的。 馥兒忍不住噗哧一聲笑道:「小茜,要找到比『沉雁』、『落魚』還醜的人還真不容易。」 小茜莫名其妙地搔搔頭,「小姐,少爺真的是這麼說的嘛。」她強調地又加一句,「而且,少爺還說過小姐比『閉花羞月』還嬌。」 馥兒又笑彎了腰,連眼淚都快流出來。 「好了,妳別再說了。」她猛搖玉手,止住小茜又將出口的長篇大論。「你們呀,就知道捧我。這些話少在外人面前說,省得笑掉人家的大牙,丟我的臉。」 馥兒才不相信他們這些胡謅。前兩天她看到的張家千金,那才叫作美,杏眼桃腮、規矩秀氣、進退得體,哪像她,靜坐不到半個時辰就受不了。 「不講這個,我們快去找大膽。」她邊說邊拉著小茜朝通往外院的小徑走去。 可小茜還是忍不住嘀咕,「小姐真的是美如天仙嘛,為什麼妳自己看不出來呢?」別家的小姐都搶著要別人注意到她們的美,就她的小姐偏偏渾然不覺自己的天生麗質。她真恨不得能把「我真的很美」這句話塞進馥兒的腦袋裡。 兩道嬌小的身影朝外院行去。 耿家莊佔地數十頃,宅院皆分內外。內院裡的江南園中移植了百來種花卉,是馥兒最喜歡的地方。在內外院交界處有座太湖,馬車通行的車道就繞著大湖通向大門。 這會兒,車道旁的一株參天古樹下就站著個俏麗的人兒。 「大膽!快下來!大膽!」馥兒兩手扠腰,美麗的臉仰望著樹上。她的貓兒懶懶地望了她一眼,繼續賴在樹上享受陽光。 「你再不下來,我找人來抓你囉!」馥兒半轉身,作勢要回去叫人,方才走了一段路,使她的兩頰紅通通的。 但是大膽還真的大膽,這回牠連望都懶得望她一眼。 馥兒氣得直跺腳。這種人貓戰爭她沒一回贏過,這下可怎麼辦才好?她看看高聳參天的大樹,愁眉苦臉地想,還是回去找人好了。 她一轉身,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離了一段距離,再幾步就到運貨的車道了。 她娘擔心她被馬車撞到--這種事對特別倒楣的她來說,並非不可能──所以一再申誡她,不可單獨來這兒,這地方對她來說可以說是禁地。 這下慘了,等回去拿暖筒的小茜找到她後,准又會向她娘打小報告,然後她鐵定又有好幾天不能出內宅。 忽然,她靈機一動,美眸心虛又帶點興奮地四下顧盼。確定附近無人後,她鼓起勇氣挽高袖子,朝上喊著,「你不下來,我親自來抓你囉!」 她決定要爬樹。 馥兒紅著臉,非常不文雅地把曳地長裙拉高到膝上綁個結,兩手攀著樹幹,艱辛地朝大膽蹲踞的方向爬去,心中祈禱,小茜,妳千萬別太快回來呀! 待她七手八腳地爬到大膽蜷縮的枝幹時,裙襬已經被勾破成條狀,手心也被刮了好幾道血痕,一副戰況輝煌的狼狽樣。但她顧不得這麼多,手一伸,正待去抓大膽時,目光無意間往下一瞥。 好棒!她的手立刻改放到額頭上遮住微暖的陽光,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待在這麼高的地方。她坐在樹枝上,修長潔白的小腿在枝葉間晃來晃去。 「大膽,原來我們家有這麼大,都快一望無際了!」她埋怨地看牠一眼,「以前你怎麼都沒告訴我?」 大膽抗議似地「喵」了一聲,彷彿表示牠又不會說人語,能告訴她才怪! 馥兒不理牠,著迷地欣賞湖上的粼粼波光,根本忘了爬上樹的目的。 望著望著,怎麼從後院出來的一個小黑點愈來愈清晰?她瞇起美眸一看,老天!一輛六馬貨車帶起滾滾塵煙,正朝她這兒快速地逼近。 被逮到就糟了。「大膽,快過來!」馥兒心慌地連忙伸手去抱貓兒。 樹枝晃了一下,害她重心不穩,手一滑只捉到大膽的尾巴。 大膽痛叫一聲,本能地往下跳,馥兒還來不及鬆手就跟著往下栽,嚇得她尖叫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滿載著皮革的馬車恰巧在這時通過樹下,剛好把她接住。馥兒的頭撞到馬車上的硬皮革,倏地昏了過去,右手還捉著貓尾巴。馬車顛了兩下,一人一貓就翻夾在沉重的皮革間。 「老張,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駕馬車的年輕漢子聽到了點聲音,問道。 「沒有啊。」老張本能地回頭望了望。馬車上堆得老高的獸毛皮綁得好好的,看不出一絲異狀。「要不要停下來檢查看看?」 「算了,大概是我多心,停下來會浪費時間。這批貨再遲交,趙總管又要發飆了。」 「說得也是。這批貨可是要直接送進喬堡制冬衣的。」 「自兼了這份差事後,有衣有食,還可攢點小錢,我那婆娘整日笑咪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