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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雲楓 「傻是沒有定義的,端看你怎麼想。如果對於曾經走過的路而沒有結果,但卻一直鑽不出來,那才叫做傻,而事情總要有個結果的,是不是?」 「謝謝你,譚姊。我現在忽然好想回家哦!」她疲憊不堪地說。 何夢蝶是心理上的疲倦,而汪舜國和魯少暉為了找她,付出的是身體上的疲勞。 他們拖著乏力的身軀敗興而歸,面對一桌飯菜,卻也食不下嚥。 窗外響起雷聲,讓人心慌慌的擾亂情緒。不過片刻,便唏哩嗶啦下起傾盆大雨了,汪舜國放下筷子,頹喪又焦急地走到客廳踱來踱去。 勉強用餐的魯少暉也擱下碗筷,勸他:「總要吃點東西維持體力,才能再找呀!」 汪舜國喪氣地搖搖頭。 窗外開始滴滴答答地下起雨來了。 「她會不會回鄉下去了?要不要打電話看看?」 「我不能,她爸爸若知道了這件事,準會殺死我的!」汪舜國想起何父在結婚喜宴上的警告,心中十分懊惱。 「可是這樣子也不是辦法,總要說清楚呀!」 汪母見他們兩個飯吃了一半,跑到客廳去不知在商量什麼,表情又那麼怪異,而且媳婦也好像失蹤了似的,一直不見人影。她除了滿懷狐疑外,更是滿腹牢騷。 「你們兩個在嘰嘰咕咕什麼?夢蝶呢?她到那兒去了?」 汪舜國與魯少暉尷尬的對視著,默默無言。 「這個家從夢蝶回來開始就不太對勁。唉!為什麼你娶了媳婦,就什麼都不對勁了呢?」汪母盯著兒子,嘮叨不停。 汪舜國垂著頭不發一語,開門跨了出去。 「你到那兒去?」汪母納悶地喊。 魯少暉看看不對勁,急忙跟了出去。 外面雨愈下愈大,雷聲也不斷轟轟作響。 汪母自言自語:「唉,我怎麼生出這樣的怪胎?結婚前還跟我聊上幾句,結婚後都懶得理我了,到底那兒出了差錯?」 跑出去的汪舜國漫無目的的走在豪雨中,任憑雨水打在身上。他時而狂笑、時而嚎啕、時而嘶喊,想傾洩心中長期壓抑下來的感情,最後卻無助地跪在大雨中痛哭。 魯少暉追上來,想扶起他,卻被他甩開了。 「不要管我!我該死!我應該懲罰自己。」 汪舜國撥腿跑了,留下魯少暉愣愣地站在雨中。 何厝廳裡,何家父母見大女兒受了委屈似地突然歸來,深覺詫異,逼問之下,方知大女兒面臨婚姻難題,全家人都陷入哀愁氣氛中。 何母氣極敗壞地踱著方步,何父坐在椅子上,右腳跨在扶手上,悶著抽菸。何小弟不關他事地趴在桌上做著自己的功課。 「那會按呢?想不到紅卵的故事也落在阮女兒身上。唉,天公伯無生目哦!」何母愁眉苦臉的說。 何夢蝶坐在一旁啜泣,妹妹何夢虹悄聲安慰著。 「我早就跟你講,叫你目要抓卡金哩,你偏偏要嫁伊。」 何父忍不住了,拍桌子大怒道:「俺去把那個渾小子抓來痛打一頓!媽的!怎麼可以騙俺女兒?」 「打有什麼路用?是你女兒不弄清楚,才會被騙。」何母反而怪起大女兒自作自受。 「咦,你倒幫起那渾小子?」 「我不是幫伊講話,攏嫁給伊了,還夠要按怎樣?」 何夢虹乘機插嘴,她可是與姊姊站在同一陣線的。 「離婚嘛!既然這個姊夫不能行周公之禮,重新嫁一個呀!」 「查某囡仔人,沒你的代志,愛插嘴黑白講。」何母怒斥。 何夢虹吐舌做鬼臉抗議,何夢蝶可是一句話也不敢吭,父母親為她的事已煩到焦頭爛額了,她唯有接受他們的責備,畢竟汪舜國是她自己所選擇的。 夜晚的山裡,犬吠聲與貓頭鷹咕咕聲間歇交錯地傳來,使靜謐的山區憑添一絲詭異的感覺,所幸何家都已習慣這樣的夜晚,但對許久未住在家裡的何夢蝶而言,卻有一份生疏、孤寂的感覺。 看妹妹正埋首作貼布繡,她的心情卻沈甸得很。 「看來你家政科是念對了。」她把玩著桌上的碎布料。 「這得要歸功於姊姊,當初如果不是你鼓勵我,我還不知該如何選擇呢!」 何夢蝶像被針紮了一般,悵然所失。 「姊,都是我……」何夢虹歉疚自責。 「幹嘛自責?」 「當初我若不鼓勵你勇敢去愛,或許你會聽媽的勸告。」 何夢蝶苦笑道:「下決定的還是我自己呀!」 「看來,以後我要嫁人就得睜大眼睛哦!」何夢虹頑皮的腔調,讓她不禁噗哧一笑。 「在嫁人之前,先把學以致用的專長髮揮出來,去市區教學,要不就成立工作室授課及接訂單製作生產。像台北的大街小巷中手工藝教室林立,就屬你這種科系出身的最吃香。當然,也有半路出家的,只要有興趣,又學有專精,再加上有恆心,必定可以做得很好。姊支持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告訴我。」 「姊,你真好!」何夢虹露出感激的眼神。 「你的圖案剪得很漂亮、很特殊。」她拿起妹妹繡了一半的作品端詳著。 「這是創意作品,做好一點,分數較高。」 「好好學!有朝一日,你若當了老闆,我投資做股東好了。」她再次鼓勵著妹妹。 「打勾勾,說定了哦!」何夢虹天真無邪地伸出手指與她勾指約定。 「你看你都快畢業了,還像小孩子般。」她笑笑地,妹妹在家一向善解人意,她不在,都是靠妹妹協助母親,怎不叫她疼惜呢? 也因此,姊妹情深,她有了心靈的傷痛,妹妹不畏母親的責備還護著她,實在教她感動。 倒是父親,他會不會反目,真的去找汪舜國算帳?這反令她憂心忡忡。雖然汪舜國欺瞞了她,但畢竟他們也是有感情而結婚的,縱然她氣憤離家,但卻不願用武力來解決,於事無補的。兩全其美的辦法,就是與汪舜國離婚,一來,因為他欺騙了她;二來,她不願再生活在他自己的心結中。縱使她對他仍有一絲愛意,但她不得不做此決定;要讓自己活得快樂,就要痛苦的斬斷某些不快樂的事,包括情絲。 就在她為自己下了決定後,第二天清晨,何父把她叫到跟前。 父女倆眺望屋前的山林景色,清早的林內,鳥鳴、蟬聲及雞叫聲縈繞於耳,是一種精神享受,然而父女倆卻若有所思。 何父坐在籐搖椅上,抽著菸,眼睛瞄向前方樹林,低沈道:「身為男人,那個的痛苦俺能瞭解。」 何夢蝶看了一眼父親,默默未出聲。 「以前在金門當兵時,俺連上有位弟兄被摸上來的水鬼從底下刺了一刀……」 「啊!」她吃驚。 何父冷哼了一聲:「大命不死,不過也生不如死。那個弟兄一向自命風流,這麼一刀叫他再也風流不起來了,最後熬不過心理上的煎熬,自殺死了。唉!也許那渾蛋小子是因為愛你才不敢說出真相吧?」 何父歎息地瞄著大女兒,昨夜細思後,站在男人的立場,他仍得為女婿說句公道話。 「愛我?可是他卻是有計畫的一步步讓我走進他設計好的佈局中,我可不願任人擺佈呀!」 「唉,這婚事是你自己選擇的,現在也只有你自己再做一次決定。俺當初雖有說過,如果你受了委屈就唯他是問,但碰到這檔子事,叫我如何和他算帳呢?我想他的心理與生理都已受傷了,何苦再去刺傷他呢?」 父親為男人,為丈夫作一番辯護,她可理解,但是,站在女人的立場,她也得為自己著想。 婆婆,雖同為女人,卻為汪家香火著想;其實,如果不是為了延續香火的問題,婆婆其實是個好女人。她想,所有問題的癥結都出在傳宗接代這件惱人的事情上。這次,她臨時出走,婆婆不知情,必然怪罪於她。也罷!反正都不想再當汪家媳婦了,何必操這個心呢?何夢蝶自我安慰著。 殊不知,此刻汪母正讀著兒子出走後留下來的信,已泣不成聲了!儘管魯少暉在一旁拚命撫慰著,卻也無濟於事。 汪母跌坐沙發,痛不欲生。 「都是我!都是我逼他的!要不然他可以過得更有尊嚴一點。」 「伯母,您別難過了!上帝造人,總要有完美和缺憾,人生才有喜怒哀樂。」 「可是我只有這個兒子呀!」汪母悲傷得快泣不成聲了,魯少暉只有不斷安慰著她。他並未料到汪舜國會突然留書出走,而且不知去向;汪舜國悶不吭聲的這一走,竟要由他來收拾善後,真是可惡!汪舜國真不是個男子漢!不夠朋友!他暗咒著。 「少暉,你幫我把舜國找回來,我求你!」汪母似乎手足無措、亂無頭緒了。 「伯母,您放心!我一定會的,現在先把夢蝶找回來最要緊,舜國也留給她一封信,必須讓她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