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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雲兒    


  不行,他一定要阻止佈雷和這花車舞孃結婚的念頭。

  "如果佈雷不反對的話。"布先生很樂意和小雲單獨談話,他不相信自己沒有能力逼退她。

  "這樣好嗎?"佈雷輕聲的在小雲耳邊說。

  父親說起話來毫不容情,這點他從小就領教過,也是因為父親的驕傲自大、目空一切,母親才會離他而去。

  "我決定了。"小雲拍著佈雷的手。

  "這……"佈雷面露憂色。

  "別擔心,我會應對得很好,請相信我。"她平靜的微笑。

  佈雷雖然不願意,但卻尊重她的決定。"小心一點,我坐到靠窗那桌,一有動靜我就過來。"

  小雲點頭。

  布崇德有點不耐煩了。"你們談好了嗎?"

  佈雷瞥了父親一眼,"我不希望你傷害她。"說完站起身,逕自往窗邊的空桌走去,坐下來時,還不安的把視線瞧向小雲。

  "你想和我談甚麼?"布崇德毫不容情的質問小雲。"想要我答應你們的婚事嗎?"他問得很直接。

  不喜歡拖泥帶水是他的個性。當年他發現他的妻子和醫院的簡醫師在咖啡屋喝咖啡,他二話不說就和她辦了離婚手續。

  雖然妻說是他誤會了,可是他不想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布崇德一向是很自負的男人,他不容許他的女人背叛她。

  他更不相信女人的解釋,雖然到現在他還深愛著她的妻,但他從未表現出對她一絲的懷念,尤其在佈雷和布森這兩個兒子面前。

  "我並沒答應佈雷的求婚。"

  小雲表現出來的是一臉的坦蕩蕩,所謂"無慾則剛"恰好是她現在心情的寫照。

  目前她沒有結婚的打算,因此對布崇德的反對,小雲也就沒有甚麼好害怕的了。

  小雲的回答讓布崇德很訝異,雖然她這樣說,但真的是這樣想嗎?女人最會口是心非……他決定多瞭解一些她的事。

  "是嗎?"他銀灰色的眼睛瞇了起來。"這表示全部的事情,都只是佈雷的一廂情願了?你對他根本只是一場遊戲?"

  小雲不喜歡他這麼說,她皺起眉。"我和他是真心相愛,目前沒有結婚的打算,是因為我還是個學生。"

  "除了學生這個身份呢?"他咄咄逼人。

  小雲臉頰緋紅。"我晚上還在兼差。"

  "甚麼工作?"

  "花車舞孃。"

  他黑色的眉毛揚起來。"你以為一個心理醫師娶一個花車舞孃能相配嗎?"他不疾不徐的說,"更何況佈雷有可能被推選為本醫院的副院長,你的工作對他的前途可是一個阻礙。"

  她雙唇緊閉,緊緊盯著這個嘲笑她的男人。"佈雷是這樣告訴你的嗎?"她終於開口自衛,"有些東西是比前程還重要的。"

  這老男人竟然敢嘲笑她?即使他在社會上有錢又有地位--職業和聲望是他生命中的信仰,但他也不該用這樣的標準來評斷別人。

  "是甚麼?"

  "愛。"

  "佈雷有這樣說過嗎?他告訴過你,他可以為愛放棄一切嗎?"他不相信佈雷會為了一個花車舞孃,放棄副院長的職位。

  "佈雷和你不同……"她沙啞的說,一面以堅定的眼光迎視著那雙尖銳的眼睛。

  "他愛我,不是因為我有甚麼條件而愛我,只是因為愛我而愛我。"

  有幾秒鐘,布崇德似乎因她的指責而呆住了,他很少被人當面冒犯,更別提是是一個年輕的女大學生。

  他快要被激怒了,但他提醒自己保持風度,總不能在一個小女子面前失態吧?布崇德諷刺道:"佈雷還真偉大,"他的眼神閃爍著不屑。"那他是準備娶一個花車舞孃,而承受被人嘲笑的羞辱了。"

  "請不要輕視花車舞孃。"小雲不喜歡他的口氣,定定地注視著他,一副向他挑戰的語氣:"花車舞孃不偷不搶,有甚麼可被人嘲笑的嗎?"

  "我瞭解你的意思,"他咧一咧嘴,輕蔑的說:"我認為,你對花車舞孃這份工作樂在其中。"

  小雲目不轉盯的看著他。"如果我不能接受我的工作,那我就不會做了。"

  雖然她是替媽咪代班,但小雲並不覺得這是一種見不得人的工作。

  她決定要和眼前這固執的父親抗爭到底,直到他改變觀念。

  "那你就繼續當你的花車舞孃,請記住,布家不容許花車舞孃進門。"他嚴厲的吐出這些話。

  "這些話,你該向佈雷說去。"小雲終究年輕,火候不夠,被布醫師給激怒了。她生氣的說:"如果佈雷不要我,那我無話可說,只要佈雷說要離開我,我轉身就走。"

  多麼一個驕傲的女子啊!

  布醫師為她感到可惜,如果她是芭碧……這一刻,他忍不住要動搖對她的看法了,如果她有一個好家世的話,他不會反對佈雷娶她的。

  可惜……

  移坐到窗邊的佈雷,視線不停的向他們望過來,看見了小雲和父親臉上激動的表情,他開始感到不安了,忍不住的走了過去。

  "好像很不愉快的樣子?"他坐到小雲的身邊問。

  "我們有結論了。"布崇德說。

  小雲和佈雷同時抬起詫異的眼光瞧著他,尤其是小雲,她完全不知道布醫師想說甚麼?她並沒有向他許諾甚麼啊?

  "只要她肯馬上辭去花車舞孃的工作……"布崇德停住了話。天啊,他到底在說甚麼,他的原意不是這樣,他根本不願意佈雷娶小雲的啊。"還有她的母親也不能再跳花車舞,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了。布家長媳要有一個清白的身世。"

  小雲憤怒了,憑甚麼布醫師可以這樣侮辱她還有她的媽咪,她猛地站起來:"誰的家世不清白?"她的眼睛燃燒著熊熊的火焰。"布醫師,我一直尊敬你是位具有溫文儒雅風範的長輩,沒想到你是如此的市儈。"她很難過的說,"難怪佈雷無法和你相處。"

  佈雷揚高眉毛,插嘴對父親說:"結婚是我們的事,我的人生不需要你來告訴我該怎麼選擇,我自己知道幸福在哪裡。"在他的心中一直覺得,父親是一個情感上的失敗者。

  雖然他的醫學事業經營得很好,但人生除了事業,還有很多更重要的,就像--愛情、婚姻、及親子間的互動……

  "你……"布崇德本來想說甚麼,但又停住話,他們點的第一道主菜送來了,這個時候實在不適合再說甚麼。

  佈雷也迅速的衡量一下情勢,他覺得實在不必在和父親談下去,反正他已經盡了一個兒子的責任,把要結婚的消息帶到了,至於父親同不同意,那都不會改變他娶小雲的決心。

  既然這樣,就放鬆心情好好地享用這頓法國大餐吧。

  "我來應付,"他在小雲耳旁輕聲說,"不需因為他破壞了這昂貴的法國餐。"

  小雲同意了,優雅的端起了葡萄酒,微妙的動作使本來會是一場不愉快的氣氛結轉變了,他們三個人同時都感覺到了。

  除了佈雷吃得津津有味外,小雲心裡還很在乎布崇德剛才對她的侮辱,索然無味的撥著盤中的食物。可是她還是裝作很有氣度的、安靜的聽他們父子的談話,偶爾她也回答一兩句。

  布崇德大概也覺得自己剛才對她說得話太重了,他不時偷瞄小雲,在這頓痛苦的晚餐中,他似乎難熬到了極點,三個人中只有佈雷始終顯得安然自得。

  第六章

  寧靜的校園,古老的鍾就像守護神一樣,默默地守護著莘莘學子。在老鍾下,小雲孤獨的站立著沉思。

  今天早上,有兩堂佈雷的課,她提早半個鐘頭到了。早到不是因為她是準時上課的乖寶寶,也不是因為想提早見到佈雷,而是她的習慣--她喜歡在上課時提前到校園走走。

  文學院一位有名的教授曾說:"大學是人生的第二個童年,遲來的第二個童年。"

  在這塊充滿了夢想和知識的園地,小雲找到了她美麗的童年影子。

  雖然她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但記憶中,媽咪從不因自己是失婚的女性,就把悲情移轉到她和大哥的身上。

  相反的,以跳花車舞為業的媽咪,開朗有活力,雖然學歷不高,但在孩子的教育過程中,卻不停的吸收新知,用最貼心的方法和孩子同步成長。

  大哥繼承了媽咪的舞蹈天分,他不是一個能適應台灣填鴨教育的孩子,媽咪感受到他的苦,為了讓他有發展的天空,在他國二那年,把他送到了美國讀書。

  在美國的自由環境下,大哥發揮了他的藝術天分,去了一年,就得到了個美工設計獎,現在他是哈佛三年級的學生。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媽咪,正因為這樣,她從來不會因為媽咪是花車舞孃而感到自卑。

  媽咪表演花車舞,一個星期三次,收入不錯,又有充分的時間陪孩子,這有甚麼不好呢?

  小雲愛媽咪,這份愛有尊重、有欣賞、還有疼惜。

  那天她和佈雷的父親見過面後,才從佈雷的口中得知他家的情形,心裡頗為訝異,這就是所謂好身世、好背景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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