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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袁圓    


  「嘿嘿。」看到人家氣得快要炸的暴龍相,季博陽的劣根性忽爾大量繁殖。

  他奸笑地拿出鑰匙去開門。「有話進來再說吧。」

  冀祺立刻被他的蓄意挑釁激出炎炎妒火,一口氣險些喘不上去。

  「是嘛。」季銀芽不察現場的暗潮洶湧,雷電交加,還靦腆地附議。她有好多好多話,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問個明白。「進來喝杯茶再說。」

  士可殺不可辱,事情到了這般田地也沒啥好談的,他倆一搭一唱的邀請,只是徒增冀祺的憤怒罷了。

  「可惡!」他齜牙咧嘴地朝季博陽揮出一拳。

  不過他發麻的肢體尚未完全解套,故手腳上仍有些不靈活,季博陽俊拔的頎軀僅稍微微一偏,便輕易閃過攻擊,行動間,他當然禮尚往來地回了一掌,迨季銀芽察覺時,迅捷的戰役已告終止。

  「唔……」冀祺吃了悶虧,捧著中擊的腹部悶哼。

  「承讓啦。」季博陽則甩甩髮痛的右手骨。那一拳算是教訓姐夫害老姐灑淚,他可是用盡全力哩。

  「博陽!」季銀芽慢兩拍地斥責弟弟。這兩個大男人到底哪裡有毛病,怎麼一碰面就是動手動腳?

  她心疼地攙著意中人的臂膀。「你有沒有怎樣?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別碰我!」沉痛的低吼打從齒關裡迸裂,冀祺謝絕她的關懷。

  好個包藏禍心的蛇蠍美人,既然對他無意,她何苦再偽裝成那該死迷人的楚楚可憐貌來折磨他呢?像這樣把他玩弄在股掌間那麼有趣嗎?

  「祺……」方纔那般不顧廉恥地親近他,已耗竭了季銀芽不少勇氣,如今她再也壯不起膽來消受他的拒人千里,只能受傷地捂著就要哭出聲的菱唇。

  「你……這不識好歹的傢伙!」季博陽見不得姐姐受委屈,舉起拳就要再攻過去。

  「不!」季銀芽連忙衝過去,以自己纖細柔弱的身體護住冀祺,粼粼的秋波乞求地瞅著弟弟。「博陽……不要……」

  「芽兒……」為什麼?她為什麼會有此舉?冀祺詫異而納悶,他真的越來越不瞭解她了。

  「還懷疑?她這樣做還不夠明顯嗎?」大鈍女遇大笨牛,這兩人還真是絕配!季博陽瞟著他准姐夫暗示。

  「但是……你們不是……」冀祺不解這會兒情敵何以倒戈?

  「我們是呀。」季銀芽以為他指的是她和博陽的血緣關係,她愣愣地點頭,由始至終是在此出鬧劇中最無辜的角色。

  「沒錯。」季博陽等不及看姐夫吃驚的蠢相。他長臂一伸,便將她勾進胳肢窩裡,並漾開孩童也似的純真笑容,然後壞壞地公佈謎底:「我們是親、姐、弟。」

  「什麼?!」喀地一聲,冀棋方正的下顎當場墜地。

  小杜,又是我:

  在這講究男女平等的年代中,女人越來越接受新知,越來越有自我的思想,也越來越有社會地位,男人只要一個怠惰,便會讓女人迎頭趕上。

  迎頭趕上的不單單是薪資和職位,超人拍完拍女超人,藍波打完仗後有女藍波繼續,美國國會有女參議員,英國曾有位女首相,不過咱們中國最先進,早在一千三百七多年前就出現了個武則天,說不定台灣這趟連宋扁完之後,又會再來個女總統。

  因此決定自己的生活和伴侶,已不再是男性會員獨享,女人也開始學男人抽煙喝酒,交際應酬,穿長褲,剪短髮。

  男人上酒家?沒關係,女人上星期五餐廳。男人洗泰國浴?了不起?女人去洗土耳其浴。反正現在就連婚姻自主權,女人和男人一樣持有。

  但是這些都不打緊,最讓男人害怕的是,女人也學起男人的「養魚政策」,自此不再三從四德,從一而終。

  所謂「養魚政策」就是一個水缸同時餵養不同的魚群,也或許是不同的水缸養不同單一的魚(斗魚就非如此不可,否則一夜下來,你準備蓋一個魚墓園),而通常魚與魚之間是不會知道有對方的存在。

  我雖處在九O年代,腳下的步履馬上要跨新的世紀,可是我的思想仍停留在保守的農業社會。我嚮往並崇尚一夫一妻制,我也堅信它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配對方式,一旦我認定一個人,我就會只愛他一輩子。

  注意到了嗎?生態界越是高等的哺乳類,也就越遵守這個規定,像鯨魚、海豚……除非人類自甘墮落為次等動物吧。

  不小心被鎖在家門外時的雜想  小娟

  「我……」寂寥良久的氛圍終於有了突破,卻是冀祺和季銀芽同時張了嘴。

  兩人愣了愣,又異口聲:「你先說……呃……」

  想不到他倆的默契這麼好。

  交纏的兩眼不禁相視而笑,漫遊在雙方之間的尷尬也因此消彌一空。

  「對不起,博陽是喜歡惡作劇。」季銀芽羞答答地起了個開場白。她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他老看她弟弟不順眼。

  「可不是嘛。」冀祺哭笑不得地歎著。「我被他整得好慘,本來我還以為他姓『博』名『陽』咧。」

  有這種天使長相、邪魔個性的惡小舅,前途想必坎坷,起碼在感情路上,他已多兜了好幾圈,剛剛要不是也拜博兄的攪局,他們小倆口只怕早就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去了。

  「真是對不起。」博陽從小就讓她們姐妹寵壞了。

  「不不,我才該說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讓嫉妒沖昏頭而不信任你。」冀祺始終不願將她編列為那種會施行「養魚政策」的女人,他也不肯相信她有那種假扮生澀來騙他傾心的壞心機,所以他那時受的打擊才會那麼大。

  「你……那個……」說到嫉妒和信任,季銀芽也有話要問,只是她不知要如何措詞較為婉轉,「同性戀」

  三個字如塊大骨鯁在喉。「我……去泡茶。」

  「我幫你。」從昨晚至滴水未沾,冀祺確實想喝點什麼。

  「不……我來,你坐一下,我很快就好。」若他倆果真無緣,那麼也想親手泡給他喝,就當是最後的回憶。

  「嗯。」冀祺也不堅持。

  窩在沙發等待中,他瞥到傳真機的桌下掉了張傳真,可能是讓風吹下來的。他順手撿起來,轉頭對著廚房喊時,雙眼無意間溜過了傳真上的字。「芽兒,你有張……咦?」

  這……這……不是他昨兒個坐在她家門前,一時情緒襲來所寫下來的感觸嗎?怎麼會……他在她家街口那家超市傳真時,明明檢查過傳真號碼,故他敢確定,他絕沒傳錯!

  對了,會不會出現一種可能,「那根蔥」就是……

  「有張什麼?」怎地話講一半就沒聲啦?季銀芽端著花茶出來。她實在很喜歡他暱稱她時的調調兒。

  「昨天載你的那個機車騎士是小杜吧?」冀祺以不經意的語氣問。

  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麼他和她在咖啡廳、戲院的相遇就不是偶然;他初次見到小杜時的感覺不對,還有小娟事後與他談起亦有著雷同的看法,也就統統說得通了。

  「是呀,你們認識?」季銀芽毫無心眼地點頭,更沒想到他為什麼會知道。

  「不太熟,他是我朋友的朋友。」賓果!冀祺很有技巧地套她的話。「倒是你……好像和他很熟?」

  「他是我公司的後輩,人滿乖的……」見他不發一言,季銀芽忙不迭正襟危坐。「你千萬別誤會,他就跟我弟弟一樣,而且他也有女朋友了,還是我牽的線

  她真白癡!好不容易解決博陽的事,幹麼又搬了塊石頭來砸自己的腳?

  「放心,我吃醋歸吃醋,卻沒那麼小心眼。」冀祺失笑地拉下她舉著發誓的粉荑,然後執到唇邊啾了一記,並把那張將一切事情串聯起來的引線給她。「有你的傳真。」

  他就曉得她是愛他的,否則她也不需這麼急著聲明。

  「啥?喔……謝謝!」季銀芽詫然地盯著他吻過的手背,兩朵桃腮漸漸沁著酡紅,害冀祺險些猝來的慾火焚傷。

  「對不起,我剛剛不小心瞄到一點點,我不曉得……」他敲敲想入非非的腦袋瓜子,提醒自己先辦正事要緊。「原來你有筆友呀?」

  「不……這……」季銀芽考慮了小片刻後,決定向他吐實。「其實這是……我朋友的筆友,我那位朋友文筆不好,因此他拜託我幫忙……」

  她沒把小杜的名字供出來,應該不算背叛吧?「之前信本來是利用我們公司的傳真機,但下班後多少有些不方便,剛好我家裡有一台嘛,所以信就……」

  「也就是說,這一直都是你替他回的?」要不是她羞慚地垂著玉頸,她會看到冀祺墨瞳裡的笑意。

  「唉……是。」完了,他肯定會瞧不起她。

  「太好啦,太好啦!」冀祺樂不可支地抱著她又跳又叫。

  他對她的一見如故和投緣,他每次在她身上發現到的親切感和熟悉,以及他倆的默契和似曾相識的對話……所有的謎團全部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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