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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原子 「王妃一向疼愛你,這次與你生別,對她打擊一定很大,我們最好盡快逃回來。免得她傷心過度。」 夢蝶點點頭,強忍下淚水。雖然與二哥約好了,半路上來「劫持」白己,但不知為何,總覺得這次彷彿是要和父母永別般,心裡不斷湧上絕望的感覺。她甩了甩頭,為了不想那些不吉利的事,就找了比較輕鬆的話題來說; 「這次可難為二哥了。他因為要提前出發去作準備,無法來送行。要是他不能順利救我回來,以後娘一定不會放過他。」 「所以呢,二公子此舉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放心吧,有二公子、我和達合木,怎麼都能把你平平安安地帶回來的。」 一提起達合木,玖兒皺起了眉頭:「這小子別是臨時後悔不敢去了,怎麼不見他呢?」 「不會吧。達合木不是那種人,他向來做事只要答應了就決不會退縮。別急,他總會現身的。」 說起來,這樁婚事唯一令夢蝶高興的就是,玖兒對達合木的態度已經很明顯的開始轉變了,不再是一副唯恐避之不速的樣子,而是隨和親密了很多。 直到今天出發時她才知道,原來,月族派出了一個使者,以便帶他們一行人去月族定居的地方。那個人正是迪亞蘭提。為什麼他總是出現在最令她意想不到的地方? 不知為何,知道他就在隊伍裡,令夢蝶對未卜的前途放心了許多,但同時心也更亂了。他隱隱覺得,她寧可永遠見不到他,也不願意在他的面前嫁給他部族的族長,無論那個族長是個什麼樣的人。 晚上,龐大的送親隊伍在草原上停下來紮營過夜。 下車後,夢蝶辭退侍女,和玖兒在營地裡四處走動。當她們好奇地看完士兵們搭帳篷後,又跑去看駝隊隨行的西域人如何打理牲畜。很快,兩人的注意力被一個少年吸引住了,他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身體瘦小而結實,皮膚黝黑健康,一看就是常年在草原和沙漠上奔波造成的,簡直是達合木小時候的翻版。此刻,這個「小小達合木」正在賣力地為兩匹純白的駱駝整理毛髮。白駱駝看上去高大、美麗而驕傲,但又很溫順地聽從少年的擺佈。 「你叫什麼名字?」夢蝶忍不住用西域方言問道。 少年一驚,手裡的大毛刷「啪」地一聲掉了。本來這兩個天仙般的漢人少女在旁邊看他工作已令他全身不自在了,沒想到這位漢人公主竟還能用西域話向他發問,實在出他意料之外。他紅著臉半天才憋出一句: 「我爹叫我……叫我阿扎……公主,你們安好。」 玖兒「噗哧」一聲笑了,說道:「你錯啦!我們兩個可不都是公主,她才是公主呢。」』 少年的臉更紅了。夢蝶好玩地看著他,又說:「阿扎,你還夠不到駱駝背呢,你爹怎麼就忍心把你帶來了?我們這次可是要去很遙遠的地方呢。」 「如果能親眼看到月族族長,我不怕去任何地方。」阿扎滿面虔誠和嚮往地說完,看了看夢蝶,忽然想到面前這個絕色少女就是月族族長的未來妻子,對月族族長的敬意馬上就移到她身上了,說話又結巴起來,「而且……我四歲時,娘就……病死了,我又沒其他親戚,所以……所以我爹就一直帶著我。」 夢蝶和玖兒對望一眼,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出了同情。夢蝶見阿扎提起母親時,臉上隱隱露出淒苦的神色,連忙打岔,免得他想傷心事: 「這兩匹駱駝好漂亮,你一定用了很多心思照顧它吧。」 一提起白駱駝,阿扎馬上神情振奮了起來,眉飛色舞地說: 「當然啦,大白和小白是專門挑選出來給公主您準備的。我爹說駝隊裡其他的事我還幹不好,就讓我先專心照顧它們。我們以後還要過沙漠,到時候,公主您就會看到它們有多好啦。」 夢蝶回到自己的帳篷裡沒多久,就聽帳外守立的士兵通傳,月族使者求見。夢蝶和玖兒都一愣,忙請他進來。 迪亞蘭提外披一件包住全身只露出一對眼睛的黑斗篷,進來後才除去。 玖兒見月族的使者竟是那日在府後見到的騎馬男子,不禁有些驚訝,但頓生親切之感。畢竟這人曾有過一面之緣,不是完全陌生的人。這時她聽見夢蝶說: 「玖兒,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出去看看吧。」 玖兒迷惑地瞪大了眼,不明白她為何支走自己。 「只要出去一會兒嘛,我想問迪亞蘭提使者一些關於我未來夫婿的事。」夢蝶見了玖兒的表情,又小聲補充道。玖兒面上一紅,笑自己的糊塗:這種事當著別人的面怎好意思問出口? 等她出去了,夢蝶馬上問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上次我見到你還是個賣藝的,這次就是什麼月族使者了?」 迪亞蘭提緩緩地笑了: 「當時我在城裡等送親的隊伍來,順便去集市上轉了轉,剛好看到那位老人在賣唱。我見他生活的那麼清苦,就去幫他一下。幸虧我這麼做了,否則就不會遇上你,也不會看到你竟然跳出了月神舞,說不定就把你錯過了。」 「你在說什麼呀。就算我不在那裡見到你,現在不也一樣要見面?沒有什麼區別。」 「當然有區別。在我看到你跳出月神舞的那一刻,我才真正下決心帶你回族裡,鳳凰。」 夢蝶不知為何,每當聽到他如此叫自己,都有一種無法解釋的眷戀感。一絲一點地滲透進她的心中。她好奇地看著不知在想些什麼而皺起眉頭的迪亞蘭提,說:「我還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迪亞蘭提沒有理會夢蝶的疑問,卻神色嚴肅地說: 「你真的願意前去和親嗎?」 夢蝶知道,對月族的使者,自己應該毫不猶豫地答「是」,但不知為何,在迪亞蘭提的面前,她衝口而出的卻是一個「不」。 說完,她愣愣地看著迪亞蘭提,等待著他的暴怒。沒想到,他竟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說: 「那就好。我想你大概也不知他們的計劃吧。」 「你到底在說什麼嘛,好像我嫁去月族很委屈你們似的。又有什麼計劃了?」 「這就要問那個林將軍了。」迪亞蘭提頗有深意地說:「那天林將軍入城時,我見到你看他的眼神。鳳凰,你認得他嗎?」 「認得?如果不是皇上選中他做駙馬,我就是他的未來妻子呢。」 迪亞蘭提意外地呆了一下。夢蝶不禁有些得意,看來他畢竟不是完全不在乎自己。想到這,她又禁不住為自己的念頭害怕。她到底在做什麼?她可是月族族長的未來妻子呀! 「鳳凰,我該信任你嗎?」迪亞蘭提的聲音猶豫而痛苦,彷彿在做一項很重大很艱難的選擇。 夢蝶靜靜地看著他,莫名其妙地,忽然心裡掠過一陣悸痛。「不要再錯了!」有一個聲音在心底喊著,幾乎衝出口來。 一時間,兩個人都被一種奇怪的情緒籠罩著,彷彿在這裡的已不是他們,而是另外兩個很熟悉但又很陌生的人。 迪亞蘭提慢慢地拾起手,輕輕地撫著夢蝶的面頰。夢蝶無助地站著,無法壓抑的悲傷從不知名的地方湧了出來。淚水慢慢模糊了她的雙眼。 「有時我覺得我們在很久以前就見過面了,甚至當年在雪山上時,我就有這種感覺。」 迪亞蘭提輕輕地說,似乎怕聲音稍大就會讓眼前的一切都像一場夢一般消失於無形中。他看著夢蝶,驚訝地發現無論如何提醒自己她是一個漢人,與隨行的那些軍人一樣是潛在的敵人,但心中竟毫無保留地對她充滿了信任。他笑了: 「我需要你的幫助,鳳凰。」 「是什麼?」夢蝶毫不猶豫地說。 「你知道為什麼你們的皇帝會想到要和我們聯姻嗎?」 「我還以為是你們主動提出要和親的呢。」 「不。有一天,我們族中來了一些帶著禮物但衣衫襤褸的漢人,領頭的就是這次與林將軍一同負責送親的王申王侍郎。他們自稱是長途跋涉從中原來的,奉漢人皇上之命,願以和親為條件,聯合月族在西域的影響力和漢人的實力,共同對付匈奴人。我們本來對這種貿貿然的提議並不成興趣,但當時見他們在經過遙遠艱難的行程後,只剩下那麼少的人找到我們的居住地,便一時心軟讓他們休息一段時間再離開。就在那期間,我們族裡一個會預卜的盲婆婆見到了預兆,神意顯示,我們必須接受這次和親,這樣才能實現月族自古流傳下來的誓言。所以我們答應了。」 「是什麼誓言?」 如果不是和尼美媽媽認識在先,夢蝶一定不會相信他的關於預言的話,但現在,尤其是在聽尼美媽媽說過連她的能力都是來自月族之後,夢蝶不得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