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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元笙    


  他是個孝子,以病況來看應該會渡過難關,但高立寒今天卻覺得心緒不安,因此他在百葉窗上動了一些手腳,好讓他可以隨時看得見病房外的動靜。

  等了一個晚上,他不自覺打了個盹,卻又因為心裡有事情記掛著,合眼沒多久就醒過來。打了個阿欠,往病房望去,黑斗篷的衣角正好遁入病房內。

  七十七號來了嗎?

  高立寒站起來,快速的往八二三號房走去。

  七十七號背對著地,並沒察覺地的到來。他看見年輕的魂魄跪著苦苦哀求七十七號放他一馬,軀體卻仍躺在床上動也不動。

  高立寒明白了一件事,只因他看得見七十七號,所以連帶的她所收的魂魄他也看得見。

  「你父母注定老年無子,這是宿命,你何苦再猶豫?」高立寒聽見七十七號冷冷的勸著年輕人。

  「不,爸、媽太可憐了,我怎麼忍心拋下他們?」

  「你與他們的緣分到此為止,不必再多說了。」

  「求求你,讓我奉養他們歸西,我一定心甘情願跟你走。」

  「羅咬。」七十七號手一揮,舉起勾魂鐮往那年輕人身上掃去。

  高立寒突然從後面抱住她,並抓住她手上的鐮刀。

  七十七號著實嚇了一跳。「你幹什麼?」回過身,她發現是高立寒,忍不住咒罵著。

  「放了他吧。」高立寒低聲軟語的遊說她。

  「你憑什麼?別忘了,你的命早已賣給我。」她寒著臉瞪他。

  「他事母至孝,難道不能通融一下嗎?」

  「死神要像你這種玩法,那冥界就別混了。放開我!」

  「不要。」

  「你又來了。做好你的醫生不就得了,幹嘛來砸我飯碗?」

  「我覺得他不該死。」

  「你覺得?哈!你到底以為你是誰?」

  「我?」高立寒認真的想了想。「一個醫生吧。」

  七十七號算是敗給他了。「把你的手拿開。」

  「不要。」

  突然,原本跪著那年輕人的魂魄往後一仰,回到他的身體裡。

  「該死,你誤了我的時辰!」七十七號急跺腳,懊惱的說著。

  「你在說什麼?」

  「你!都是你!下次他的劫數是三十年後,你知道嗎?」

  「意思是,他死不了了?」他低頭小心翼翼的望著她。

  「對。你可以放開我了吧?」

  高立寒馬上放下手,走到病人身邊,確定儀器上的數據都無誤後,才又轉身面向她。「你最近為何都沒來?」

  「我愛來便來。」七十七號不想理他,逕自往外飄。

  高立寒跟著她出去。「你要走了嗎?」他有點失望。

  「沒人拘了,留在這裡惹人嫌嗎?」她哀怨的看他一眼。

  「誰討厭你?難道還有別人看得見你?」

  全世界最鈍的男人大概就屬他了。七十七號心底想,又狠狠的掃他一眼,便離開三度空間。

  空漾漾的走這只剩高立寒一人。

  他不懂,她到底哪根筋不對?

  女人是全天下最奇怪的動物,除了垢兒外。

  換班的時間到了,不如去瞧瞧小貝比跟垢兒吧。想到晁蓋看見他時那副無奈的嘴臉,他高興的笑了起來。

  *   *   *

  晁蓋與李垢兒住在台北市一幢高級大廈內,佔地的有一百坪,除了主臥室與相連的嬰兒房及名廳的一隅,其餘便是一大片寬敞的空間,供晁蓋平常習武健身。

  而他們之所以會買這幢大廈的最頂樓——二十三樓,只因晁蓋來自宋朝,對這種高聳的大廈建築有一份神奇的喜愛,加上垢兒對住的環境並不挑剔,所以他們便買了下來。

  對於高立寒的不請自來,晁蓋早已習慣。這位當初梁山泊上結義的好兄弟已經過幾世輪迴,心中卻仍獨獨鍾情於垢兒,不知他是他結義的大哥,他能拿他這位兄弟怎麼辦?

  看著高立寒抱著小嬰兒,得意的表情好像他才是嬰兒的父親,晁蓋看不下去了。

  每次高立寒一來,他一走得去練練功,好消消自己的火氣。

  *   *   *

  七十七號寒著臉看著這一幕。

  她偷偷跟著高立寒來到這裡,結果卻看到她最不想看到的景象。

  第一次初見李垢兒是在產房,那時李垢兒蒼白著臉,形容憔悴,但現在,健康的李垢兒溫柔典雅、端莊可人的坐在那兒陪著高立寒,這些李垢兒所擁有的特質,她都沒有,要她怎能不嫉妒?

  她不由得把怒氣轉向在一旁練拳的男人。

  他在幹什麼?別的男人在覬覦他老婆,他竟可以無動於裒?

  她飄過去觀察他。

  這男人昂藏七尺,天庭有股正氣,相貌堂堂,與女主人正好匹配。而且他倒還真有些功夫底子,每發一拳,她都可以感受到迎面挑來那股凜凜生風的拳氣。

  這可奇了!現代的人類像他這般情形實屬稀奇,又為何能忍受高立寒的無禮呢?

  晁蓋彷彿可感受到她週身散發的陰氣,突然往她站立的方向發了一掌。

  七十七號輕易的躲開了。哼!儘管你在人類當中算是個佼佼者,但要跟我比起來可還差了一截。她冷笑的想著。

  晁蓋憑感覺又揮出一拳,力道又比上一拳更強些。

  好,就陪你玩玩吧!七十七號決定奉陪到底,又輕巧的躲開了。

  晁蓋擊出的每一拳,下手越來越重,周道的氣流也越來越強。

  首先發現不對勁的是李垢兒。「晁哥哥怎麼啦?像在拚命。」

  高立寒這才正眼望去?瞧見七十七號像在玩捉迷藏似的閃來躲去。「她在幹嘛?」

  「是啊,晁哥哥這般打法,好像遇上了什麼強敵。」李垢兒以為高立寒指的是晁蓋。

  高立寒看了垢兒一眼,記起除了他,別人看不見七十七號。

  那麼晁蓋看得見嗎?他仔細觀察著。不,他好像看不見,看他謹慎的出拳,好像全憑感覺。

  這男人的武術造詣比她強好幾倍。七十七號心想,逐漸露出窘態,狼狽的閃過晁蓋剛剛發出的一拳。

  高立寒急忙把嬰兒交還給垢兒。他得阻止晁蓋,否則七十七號會受傷,看來晁蓋似乎打得到她。

  說時遲那時快,他還來不及開口制止,晁蓋一拳結實的打中了七十七號。

  「住手!」高立寒大喊,制止了晁蓋的下一拳。

  七十七號吐了口如墨汁般的黑血,顯得觸目驚心。

  「你還好吧?」高立寒問七十七號。

  「你在幹什麼?」晁藍見高立寒舉止怪異,彎下身像是扶起什麼「束西」似的,但他卻什麼也沒看到。

  七十七號站不住,高立寒索性將她抱起來走向沙發。

  「立寒,發生了什麼事?」垢兒讓開來,關心的問著。

  「我也說不上來,不過晁蓋打傷了我一個朋友。」

  「朋友?是那股陰氣嗎?」晁蓋問。

  高立寒點點頭,然後轉而看向七十七號。「你還好嗎?」

  不好,一萬個不好。他幹嘛還要理她?七十七號撥開他握住她手臂的手,轉身背著他低聲啜泣。

  「很疼嗎?」高立寒溫柔的問。

  垢兒雖只聽見高立寒單方面的問話,卻慧黠的早已猜到一二。她拉著愣在一旁的晁蓋,對他使個眼色,兩人一起悄聲退回臥房。

  「立寒在發什麼神經?」難得高立寒來的時候,還有他和垢兒兩人獨處的時間。晁蓋接過已沉睡的小嬰兒,把她放在床上,扶垢兒坐到沙發,再把她放在自己腿上。

  垢兒摟著晁蓋的脖子,愛極的親他一下。「立寒在戀愛了,他自己還不知道。」

  「戀愛?跟那團陰氣?」晁蓋不以為然。

  「那是我們看不到,不過對立寒可不。」

  「奇怪的說法。」

  「你大老遠從古代來,只為了與我共給連理,誰又會相信?」靠著晁哥哥的胸膛,垢兒低笑的說著。

  「是啊,誰又會相信?不過無論時空如何交替,我只愛你一個。」

  「我也是。」她抬頭深情的望著地。

  「我把她打傷了。」晁蓋微蹙眉,擔心的說。

  「她會感謝你的。現在不准再想其他的事,吻我。」話鋒一轉,垢兒嬌蠻的命令著。

  晁蓋好笑的看著他的妻子,印上深情的一吻。「遵命,夫人。」

  *   *   *

  「告訴我,你哪裹不舒服?別只顧著哭嘛。」高立寒軟聲哄著七十七號。

  七十七號抽噎著,硬是不肯開口。

  「讓我看看你的傷勢,好不好?」

  他一碰到她,她便撥開他,不願讓他靠近自己。

  「你這樣延誤治療會更糟糕的。」

  「反正已經死過一次,又有什麼關係。」七十七號冷冷的回著。

  「你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怩?」

  「你管得著嗎?」她霍然坐了起來,身子禁不住突然的震動,又吐了口黑血。

  見她按了手臂上的按鈕,高立寒知道她要離去了,張開手臂便抱住她。頓時,觸電的感覺通過高立寒全身,他覺得自己彷彿將被活生生的剝離。

  「你找死嗎?」七十七號趕快又將自己拉回來,怕在移動時會傷到他。

  「你這麼走,我不放心。」高立寒固執的看著她。

  真是冤家啊!七十七號盯著眼前的男人,一向孤傲如她,竟也墜人紅塵中解不開的情網裡,她又能拿他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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