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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元笙    


  「你在幹什麼?」普魯德用力把她拉了回來。

  七十七號雙眼像發了狂般,掃了一眼來者。「不要管我。」

  「讓你去送死?」

  「我要問他為何離開我!」她嘶聲吶喊。

  「何必問?事實已擺在眼前。」

  「不,不,立寒不會這樣對我。」

  「他只是個擁有七情六慾的俗人,怎可對他寄望過高?」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普魯德強制的攫住她,把她帶離兩個結界的交會地帶,回到他的宮殿。

  「讓我問他,我要親自問他。」七十七號啞了嗓子,淒楚的聲音回漾在整個空間。

  *   *   *

  普魯德已許久沒見到父王,突然接到召喚,不覺心生警惕,只好先安置好七十七號,然後趕到撒旦王的宮殿。

  撒旦王在他的王座上,一手擱在椅子的扶手,一手撐住自己的臉龐,皺著眉,看著站在下面自己一向最喜愛的兒子,沒想到他這個兒子終究也逃不過情關。

  唉!真是孽緣哪。他歎了一口氣。但為何偏偏是那個小女人?早知道他就不跟天帝打那個賭了,弄到現在作繭自縛,而且還是壞在自己人手裡。

  「亞曼,我是你老子,為何瞞了我這麼多事情?」他不悅的質問,決定閉門見山說清楚。

  普魯德先是一楞,但在不瞭解父王所指為何之前,為避免先洩了自己的底,心想還是以靜制動,先探探父王的口風再說。「父王,您是指……?」

  「那個七十七號啊!都到這個節骨眼了,你還想瞞我?天帝已來找我要人啦。」撒旦不耐煩的道。

  「天帝?」普魯德又一愣,不明白小花瓣兒跟天帝有啥關係。

  撒旦歎了口氣,擺擺手。「七十七號有些來歷,不是你可以一手遮天的,天帝全都告訴我了。」

  「父王,七十七號難道還有其他身份嗎?」

  「唉!事實上她是個花神。中國唐朝時武後稱帝,下令百花齊放,偏偏牡丹誤了時辰,因此被貶出京。而七十七號是芍葯花神,花形與牡丹肖似,天帝旗下一名糊塗的執行官錯將芍葯誤認為牡丹,也將她一併貶下凡間。」撒旦娓娓道來,揭開七十七號的前世因果。

  「這樁烏龍事件終於在一百年前水落石出,天界透過輪迴管道想尋回芍葯,結果發現她根本不在輪迴的名單內,原本好好一個人就這麼莫名其妙消失了。」他繼續道,掃了普魯德一眼。「由於「某種原因」,芍葯後來成為我座下編號七十七號的死神,天帝到目前還未察覺,只要我盡快把芍葯找出來還給天界。」

  普魯德訝異極了,不理會撒旦別有深意的一瞥。

  小花瓣兒是芍葯花神?他在心中苦笑著。難怪她出生時,滿園的芍葯為她綻放,他早該想到她的來歷並不單純,並非尋常的凡問女子。只怪他當時被「其他心思」分了神,沒有去探究其中的緣由,現在該如何處理天界的索人要求?他疑問的看向撒旦,想知道他如何跟天界回應。

  撒旦點點頭,瞭解兒子的疑問。「你知道我一向喜歡跟天帝打賭,看到他吃鱉的糗樣,可以讓我高興個好一陣子。再加上我之前曾對芍葯下凡後的事做了些調查,知道她十七歲時曾對一凡問男子動了心,原本該和那名男子結為連理,卻因為你的出現而破壞了,芍葯因此成了我座下的死神,那名男子重墮輪迴,轉生成為今日的高立寒。」說到此,撒旦頓了頓,想看看自己兒子的反應,畢竟他在其中也軋了一角。另外,他很高興自己手下的辦事效率比天界那些什麼神高明多了,天地四方沒有什麼事能瞞得過他。

  普魯德仍是維持一貫的冷漠,令人猜不出他的心思,靜靜的等著他父王繼續說下去,料準他一定會開口為自己解惑,否則找他來幹什麼?為他早已知道的事找個人背書?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果然,撒旦王等不到兒子的回應,忍不住又自顧自說下去。

  「所以,我故意製造機會議七十七號和高立寒重逢,派她出公差,支援聖誕老人分送聖誕禮物,把高立寒任職的醫院,畫分在她的工作區域,還放她假,讓她和那醫生多一些接觸的機會,然後一方面和天帝立下一個賭約,約定芍葯若和凡間男子結成連理,即成全他們,不強制要求她回到天界。我心想,一旦把七十七號和那高立寒配成對,不僅讓天帝損失了一名手下,還能看到他賭輸吃鱉的拙相,何樂而不為?再說,後來高立寒意外的把靈魂出賣給七十七號,讓他們兩個在一起,我什麼也沒吃虧,反倒還賺了一個哩!」撒旦得意洋洋。

  「不過,」他話鋒一轉,這回直接將箭頭指向普魯德。「我沒想到這一次你又突然冒出來攪局,把我好好的一盤棋全給打亂了,居然將那高立寒禁在冥界深處,讓七十七號遍尋不著他,這廂我這盤棋還怎麼下啊!」

  普魯德還是沉默。他並不後悔取了高立寒的魂魄,壞了父王的「好事」,他必須給自己一個機會,讓他的小花瓣兒重新正視他的存在,絕不能讓高立寒在兩人身邊礙手礙腳。

  撒旦瞭解普魯德的個性,執著且不輕言放棄。呵!他終於也發現兒子的弱點了,終其一生,除了七十七號,他不會再對別的女子有感覺,做父親的他又怎能眼睜睜看著他痛苦呢?不過,賭約已經訂下,他是王,籌碼是他自己開的,怎可反梅?

  「唉!如果你能讓芍葯愛上你,我也無話可說了。屆時,打賭的事也等於自動失效,畢竟對像不是高立寒,而芍葯一旦成了我的兒媳婦,天帝一樣要不到人,一樣折損了一名手下,高立寒和芍葯還是我的,我什麼也沒損失,只是少了賭贏的樂趣罷了。」他故作無奈的說。其實他早在傳喚普魯德之前,就已想好因應中途變數的對策,而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幫這癡情的兒子做的——給他指引一條路,並為他多爭取一些時間。

  普魯德靜靜聽著,表面上雖未做任何反應,內心實則波濤洶湧,他瞭解父王的用心,也決心好好把握這最後的機會。

  「但是據我觀察,芍葯個性剛烈,不是個輕言妥協的女子,你可要多加把勁兒。希望你王牌還未出盡,我只能助你掩護一時,天帝要是發覺七十七號的身份,也正是你時間用盡的時候,知道吧!自己好好努力,結果會如何演變,未到最後,誰也無法斷定,一切全看你的表現了。」撒旦走下王座,拍拍普魯德的肩膀,鼓勵道。

  普魯德點點頭,悄悄的退下,還是沒有說什麼,但心中對七十七號更是誓在必得了。

  *   *   *

  普魯德回到宮殿發現七十七號還在,慘白的容顏、無助的大眼令他心疼不已。

  他堅持讓她待在他的宮殿。

  為什麼不仔細的看看我呢?我會呵護你如寶貝,發誓不讓你滴下一滴淚水。他在心裡吶喊著。

  「亞曼,你幫我向撒旦王申請上天界的通行證,好嗎?」

  她無助的哀求令他幾乎軟化。

  「父王最近雜事煩心,恐難通融。」他硬下心撒了謊。

  七十七號蜷縮起身子喃喃自諾,「立寒,你怎忍心?」然後像著了魔的起身。「不,我要去問他,我要去問他。」

  普魯德在她尚未動作之前已抓住了她。「為什麼要這麼傻?他若決意負你,你為他賠上一生的禁錮,值得嗎?」

  淚水滑了下來,她無聲的哭泣,淚如雨下。

  普魯德擁她入懷,用那從不曾向人展示的溫柔,輕撫著她受傷的心,

  愛我吧!即使只有細如沙粒,我也情願常伴左右,甘心受你使喚。

  *   *   *

  高立寒覺得自己快瘋了。

  他竟感覺到七十七號……不,小花瓣兒的哀傷。

  不,他沒有負她啊!小花瓣兒,你聽見了嗎?

  四周圍只有霧氣,他不曾遇上半個人,彷彿走了一世紀,卻有如待在原地。

  「有人嗎?有人在嗎?」他大聲狂叫。

  可恨的普魯德,這些天殺的鬼,活該讓他們待在地獄!

  他該怎麼突破困境?天啊,這是場不公平的競爭。

  往事歷歷又在眼前飛過,生命的輪迴竟是如此奇妙,或許這就叫因果吧。

  他想起晁哥哥,對他只有愧疚。那垢兒呢?在這處虛無縹緲的天地裡,他的心卻如明鏡般看清了自己。沒錯,他迷戀垢兒,但當時的環境根本無法讓他釐清自己的情感歸依。

  他心下明白,如果那時沒有普魯德從中作梗,小花瓣兒的俏麗、慧黠及調皮會讓他架起的心牆兵敗如山倒。

  這種情形即使是現在仍是如此。

  他想起第一次的見面,小花瓣兒凝眉冷黛、一身素衣的與他對望,當時他仍舊為著一段早該逝去的感情獨自悲傷。但縱使如此,他對小花瓣兒的行為仍激不起一絲對陌生人的氣憤,她自在的來去,他無所謂,她陰魂不散的侵犯他的隱私權,他只能歎氣,她任性的發飆,他只覺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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