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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羽嫣    


  若說之前他對她的傷害,已經痊癒,那絕對是騙人的,雖然現在她仍然恐懼著會受到再次傷害,但她怎麼也不會忘,那天他用多麼堅定的口吻告訴她,要她再相信他一次。

  因此,她決定給他一個機會,也許自己一段幸福。

  隨著越走越近的人影,一身素白的服飾讓藍蘋兒嚇了一大跳,嘴角的笑容驀然消失,只剩下心中那逐漸擴大的驚惶。

  不!那不是真的!沒有勇氣再繼續看下去,她費力爬上馬背,一手護著圓凸的肚子,駕著馬飛快趕回靖遠王府。

  請人開了門,她躲在門後,久久無法回神,藍慶見她的狀況有些不對勁,連忙趨前詢問。

  「蘋兒!怎麼回事?」

  「沒什麼!」她一臉的慘白。

  忽然,幾聲熟悉的吆喝聲,震落了她的眼淚。

  「藍總管!開門!『王爺』回來了。」

  「蘋兒!你聽聽,是馬副官的聲音即。」藍慶興奮地就要去開門,卻被藍蘋兒的吼聲給震住了腳步。

  「不!別開!馬副官騙人,王爺根本沒有回來。」她的眼淚已經崩落,心底縱使有怨,怨當初李澤對她的殘忍,對她的無情,卻在這一刻,親眼目睹他可能死去的當頭,徹底消失了,只剩下對他濃烈到化不開的眷戀。

  原來她是這麼的愛他呵,即使他討厭她,排斥她,她依然厚著臉皮想賴在他身邊,不然早在五個月多前,當他就親口趕離她時,她早就該離開了啊。

  「蘋兒!你在胡說些什麼,我明明就聽到馬副官的聲音。」藍慶不敢耽擱,連忙拿掉門閂,打開大門,然映人眼簾,正是一身白素衣的左子京,以及一具棺木。

  「左公子……這……」藍慶瞪大了眼,不敢相信。

  左子京不安地瞥了藍蘋兒一眼,發現她肚子圓滾滾的模樣,嚇了好大一跳,不過仍維持得鎮定,低咳幾聲。

  王爺因為不慎中箭落馬,最後傷重不治,所以……」

  「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藍蘋兒低垂著眸大吼著,眼淚奪眶而出,無暇去判斷躺在棺木裡的人,究竟是不是李澤。

  看著她喪氣的背影,左子京再度歎了一口長氣。

  呃……他好像又闖禍了!

  「左子京!是不是你殺了王爺?你為何還活著?我明明已經告訴王爺,你就是那名刺客,為什麼他還選擇相信你,而不相信我?」她含著眼淚,厲聲控訴。

  左子京為何還活著?難道直到最後,李澤對她,依然是敷衍,依然是不信任?

  藍蘋兒的心徹底被撕裂了,原來她在他的心中,真的不值一文,所有的一切眷戀,儘是她的自作多情?

  「藍姑娘!事情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左子京讓她激烈的反應,給嚇出一身冷汗,擔心她真會拿了一把刀殺了過來。

  「滾!你給我滾!」她氣呼呼地將他推出門外,整個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藍姑娘!藍姑娘!」左子京用力地拍著門,想再說些什麼,不過眼下這個情況,他還是別再刺激她的情緒。

  他該怎麼跟李澤解釋呢?是要告訴他,她有喜了,還是她在親眼目睹他的空棺木後,傷心欲絕?說不定還有可能會帶著孩子自殺。

  呃!好像有點傷腦筋,這可真的難倒他了。

  「蘋兒!別這樣!這樣對孩子不好。」

  從過去的五個月以來,藍慶已經從藍蘋兒口中,知曉了他們之間,曖昧流動的情愫,也知道她腹中的孩子就是李澤的,而他也只能默默地支持著她。

  「大伯!李澤死了,我該怎麼辦?他死了,我怎麼辦?」

  在意識消失前,她口中不停反覆念著這句話。

  對於李澤,這一次竟也殘忍地毀去她對他的奢望,難道他就真的這麼討厭她?恨不得以死來拒絕她的靠近,他連一點希望都吝於給她嗎?

  「唉!」藍慶歎了口氣,究竟當初他要她來依靠他,是對還是錯?

  他真的不知道!

  兩年後 南方 燕子村

  這座小村落是藍蘋兒的家鄉,她終究選擇回來老家,在北方的那段日子,是傷她最深、也最令她眷戀與不捨的,但是所有的一切,在她親耳聽見李澤的死訊後,跟著結束了。

  當天,他的棺木送回靖遠王府後,隔日,她沒有多餘的力氣支撐她,度過失去他的日子,因此她上了之,辭別了大伯藍慶,不顧眾人的反對,堅持帶著六個月的身孕,回到燕子村。

  惟有如此,她才能稍稍忘卻那段刻骨銘心的傷痛。

  回到燕子村的日子,雖然孤單、寂寥,但她並不寂寞,即使必須忍受三姑六婆的閒言閒語,她依然咬緊牙根,親手將他和她的孩子帶大,回到這兒不久,她順利產下一名男嬰,男嬰哭聲宏亮,面如冠玉,像極了他。

  每每午夜夢迴,她望著她的孩子,在她的臂彎中沉睡,她總會不自覺憶起,那一段與他共有的回憶,讓她一次又一次,放縱地讓淚迷 她的雙眼,更希冀能在夢裡,與他相見,道一聲再見也好,可他終究沒來她的夢中……

  「娘!抱抱……」一名圓圓胖胖的小孩兒,拉拉藍蘋兒的裙擺,撒嬌著。

  「靖兒!」她擦掉眼淚,將孩子抱在懷中,李子靖,是她和李澤共有的孩子,這個孩子是她在靖遠王府擁有的,所以她叫他子靖。

  看著寶貝兒子手中拿的小竹弓,她禁不住笑出聲,猛然想起那一天,他教她拉弓射箭的模樣……

  「靖兒!娘射箭給你瞧瞧,你可別小看娘,當年娘可不簡單……」他曾誇她,心思聰慧,反應靈敏。

  忍著落淚的衝動,藍蘋兒拿起擱在屋子邊的軟弓,這張弓是她惟一從靖遠王府裡,帶出來的東西。

  她拉滿弓,安上羽箭,瞇起左眼,仔細瞄準正前方的樹幹中心,上頭的一個小黑點,深吸一口氣,鬆開手勁,羽箭從她眼前飛過,直直插在樹幹上,不過細看之後,還是距離那小黑點有一段距離。

  箭射了出去,小娃兒開心地猛拍手。

  「靖兒!別笑娘,如果你爹還在,他一定會說娘又沒好好練習了,已經練了那麼久,還是沒有一點精進。」

  藍蘋兒自我解嘲,夾帶著濃濃的傷感,她持續將弓拉滿,再一次瞄準目標……

  忽然,地上的人影多了一道,溫暖的大掌握住她的手,一手摟住她的腰際。

  那溫暖的感覺,是如此鮮明,他溫熱的胸膛正貼緊她的背心,他的熱息噴吹在她耳後。

  她的耳畔傳來一道沉鬱、熟悉的嗓音。

  「我記得我好像說過,你的左手要壓低一點,不要舉得太高,不然就會影響準確度。」

  「嗄?」是他嗎?是他回來見她了嗎?

  她心中倏地一驚,遲遲不敢回頭,深怕那近乎真實的感覺,會再次憑空消失,她寧願用這種方式感覺他。

  她強忍淚水,身子顫抖著,怎麼也無法冒然射出手中的羽箭,就怕她手一放,他就消失了。

  「怎麼不放箭?你是不是在害怕什麼?」

  李澤強忍著大笑的衝動。分別的這兩年來,他無時無刻都在想念著她,尤其當他知悉,藍蘋兒撞見他的空棺時,那幾欲崩潰的情緒反應,更讓他心疼與不捨,要不是為了戰事著想,他早就從戰場奔回靖遠王府,親自跟她好好解釋這一切。

  無奈等他花了一年半的時間,好不容易徹底殲滅反叛軍,和沃雲深率領的主和派,簽訂互惠友好條約後,他迫不及待自個兒先騎快馬趕回王府,沒想到她早已在戰事開啟的前五個月離開了王府,獨自一人回到南方老家。

  而從左子京口中,讓他知道更驚人的消息,那就是她可能懷有身孕的事實,為了怕她真會想不開,他又帶著幾名隨從,疾奔回國都,親自和皇帝父親商討成親的事。

  得到允諾後,他又立即南下,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總算找到這燕子村,也總算尋到了她,希望這一切還來得及。

  「我不想鬆手,我擔心箭射了,你就會離開了。」藍蘋兒嘶啞著說。

  「呵呵!怎會?你要不要轉過身來,看看我?」

  「李澤!你還是走吧!雖然我很想留你,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能見到你,我已經很開心了。」聞言,笑容自李澤嘴角隱去,他的身軀同樣在發顫著。他真的失去她了嗎?

  「不!蘋兒!這一次我絕對不放手!」

  攬住她身子的大掌,收得更緊了,彷彿要將她揉進他的體內似的。

  她的淚流的更凶了。他願意來見她,她已經心滿意足了。

  她猛然轉過身來,扯住他勁瘦的臂膀。「李澤!你一定要走!現在雖然沒有日光,但終究是白天,你現在出來,萬一讓陽光照到,你會化成飛煙的,若你真捨不得我,夜裡到我夢裡好嗎?」

  他死了,不是嗎?可又為何如此真實?

  她擔憂的眼淚,心焦的口氣,如同之前一般,即使他早已傷她如此深,她依然惦記著他的安危,自始至終,她總是這麼為他著想,為他犧牲,而他卻什麼都沒為她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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