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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羽嫣    


  「因為……因為……」泛著森冷白光的劍刀,讓王老伯猛嚥口水,一口氣哽在喉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說啊!」手勁加了幾分,王老伯痛的哀哀叫。

  招喜皺著小臉。王老伯可是好心幫他們吶!

  「公子,刀劍無眼,小心使著啊,是因為……我覺得車軸好像出了點問題,想先停下車來看看,萬一斷了,可慘了。」哽了半天,王老伯才把話吐了出來。

  「我、我覺得……王老伯應該是好人才對。」招喜小聲補充著。

  納嵐疾上下審視王老伯好幾回,才收回刀劍,還不忘恐嚇。「你最好不要要什麼花招,否則我可不客氣了。」

  刺客可不會大剌剌地在臉上,寫著他們是壞人,尤其他一向堅信人性本惡,實在無法讓他相信,會有人莫名其妙幫助別人,不是別有所圖,就是別有所求。

  「是、是……」王老伯忙不迭猛點頭,嘴邊碎念幾句,慢吞吞檢查車軸。

  王老伯直呼倒楣的模樣,全讓招喜看進眼底,她偷偷瞥向納嵐疾,不自覺歎了一口氣。

  想說他幾句,告訴他不可對救命恩人這麼無禮,也別隨便懷疑別人,可……

  話到了嘴邊,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硬生生吞回肚裡。她要以什麼身份跟他說這些?況且他未必要聽她的廢話。

  哎呀!真糟糕,她一向討厭想太多,怎麼一碰上他後,越想越多?

  「喂,你在發什麼呆?我剛剛叫你跑,你幹嘛不跑?」他臭著臉,劍眉倒豎。

  這話說反了吧?該是她問他,他幹嘛把她推下車,害她跌的七葷八素,人還在荒山野嶺裡,她能跑去哪?再說──

  「我怎麼可能把你扔下自己跑,當初要不是我的緣故,你也不會摔下來。」雖然一開始是他害的。

  招喜直覺說出這個答案,連她自己都驚訝。「呃……我的意思是,我都說了,不會半途扔下你不管,你就放心好了,即使遇上危險,我也不會丟下你,自個兒逃命。」

  她說的還不夠明白嗎?一天到晚老在測試她會不會扔下他,他煩不煩啊。

  聽到她的說辭,還有她一臉委屈的樣子,納嵐疾對天發誓,他的本意絕對不是如此,他真的不想她因為他而枉送性命,純粹是為她好。

  「喂,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又不是這個意思,你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他什麼都沒說,她怎麼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連她為什麼被踹下車,她都還搞不清楚。習慣把話往肚裡吞的招喜,低著頭,悶不作聲。

  隱約瞧見她的眼眶內浮動著淚光,納嵐疾喉頭一緊,滿腹怒火頓時消弭,像被澆了一盆冰水般。「喂……」他極度不安,怕死她不吭聲。

  每次他的口氣重了些,她就像這樣,讓人愧疚到死的表情,真是夠了。

  「對不起……」猶如口頭禪般,這句禁語習慣性脫口而出。

  「拜託,我求求你,別再說那三個字,你沒有對不起我。」他覆額呻吟。

  如果不是她對不起他,他幹嘛又凶她?好似她犯了什麼滔天大錯一樣。

  「那……」接下來這句,按照往例,會是她該如何補償之類的。

  「呃……」王老伯先出聲打了岔。「車軸應該是負擔太重了,所以轉得有些不順,小心點駛,應該還可以撐到遙安城,可以出發了嗎?」

  他識相地掠過招喜,直接詢問納嵐疾,這裡就他最凶,最嚇人。

  「嗯。」輕應了聲,納嵐疾總算願意相信王老伯,確實沒有異心。

  視線兜轉一圈,落在發呆的招喜身上。「發什麼呆?還不上車?」

  「可……王老伯都說了,車軸負擔太重了,萬一我坐上去,車軸斷了那……」這只是原因之一,第二個原因,既然他不喜歡她靠近他,那她走遠些就是了。

  「上來,別讓我說第二次。」他帶著威脅的口氣喝令著,炯亮的黑眸有著讓人無法拂逆的威嚴,好似他根本就是個王,一個總喜歡對人發號施令的掌權者。

  這當然是她猜的,既然他什麼都不告訴她,她總能自個兒猜吧。

  招喜乖乖上車,如坐針氈的擔心車軸,不知道會在何時斷了,屆時該怎麼辦?

  一路上,縱使兩人沒再交談,腦子裡可忙碌的呢。

  納嵐疾確信,自己堅決什麼都不透露,對她是好的,反正到了遙安城,他們將分道揚鑣,永不再有交集。

  他的爹娘、手足、親衛、百姓們……為他死的人已經夠多了。

  她,是他最不想見到,另一個因他而死的人。

  ※   ※   ※

  耗費了大半天,費盡千辛萬苦,總算進了遙安城,原本應該在城門分別的納嵐疾,在考量他的斷腿,實在沒能耐走到哪裡去,而她,又剛好問他,願不願意先留在她家,等腳傷痊癒再做打算,他就順道答應了。

  一來他在遙安城一人獨居,容易引人注目,二來城裡有熟人擔待著,他想幹些什麼勾當,也有個掩護。

  然而,就在板車走到距喜福客棧前幾步路時,忽然宣告解體,納嵐疾就這麼結實地摔在地上,痛的他齜牙咧嘴。

  「怎樣?你沒事吧?」招喜急忙扶起他。

  距離沒幾步遠的喜福客棧中,吉祥一個眼尖,立即瞧見闊別多時的招喜,欣喜地衝了出來。「小四回來了!小四回來了。」

  吉祥這麼一喊,旋即驚動客棧裡所有的人,大夥兒紛紛衝出來,一探究竟,瞬間,立即圍成一圈圈的人牆,將招喜和納嵐疾包圍起來。

  第一次見到這個陣仗的納嵐疾,看傻了眼,也忘了痛。「這、這、這……是怎麼回事?這些人是哪冒出來的?」

  「小四!你可回來了,想死我們了,你這次到底怎麼回事?怎麼人一丟就丟好幾個月,你以前從來沒走失這麼久過,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回不來了。」吉祥將招喜摟進懷中,興奮地喜極而泣。

  「喜兒!你總算回來了,你這次跑去哪了?這麼久不見人影,我跟大姊擔心死了。」求安拿著鍋鏟,從灶房跑了出來。

  「對不起……每次都惹出麻煩,讓大家擔心了,我沒事了,我很好。」招喜困窘地笑了笑。

  「沒關係,下次要失蹤這麼久,記得寫封信告訴大姊,好歹讓大姊心裡先有個底,知道嗎?」

  「我知道了。」招喜點點頭。

  被晾在一旁很久,痛的幾乎要翻白眼的納嵐疾,強撐最後一口氣,虛弱地吼出聲。「招喜……我快掛了,行行好,幫我止血一下吧。」

  忙著和小妹敘舊的吉祥,這才發現招喜背後抵著人。「咦?這人是誰?」

  ※   ※   ※

  這間喜福客棧,一定是黑店!

  納嵐疾拄著枴杖,氣呼呼地瞪著,像只花蝴蝶在客人間來回穿梭的步吉祥。

  這女人,不簡單!打他踏進皇朝國都以來,第一次碰上如此棘手的敵人,他的悲劇從踏進這間客棧後,開始上演。

  那女人直接把他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全扒光了,說要賠償王老伯板車,還有留在這裡養傷的醫藥費、伙食費、住宿費。

  這些都算了,連他片刻都不離身的寶劍也讓她搜了去,說是萬一他傷重不治,這把寶劍還可以典當換錢,好幫他辦身後事。

  步吉祥那該死的女人,根本是惡鬼投胎,至少他也交了房錢,還只能睡在柴房裡,要不是招喜定時拿膳食給他吃,否則他還真懷疑步吉祥會拿餿水給他,要不然就被她吆喝去做雜工。

  拜託!他堂堂一國太子,竟被當成奴僕使喚,要不是他這條腿還拐著,劍又被她扣著,他早翻臉走人,更何況,他也不想招喜為難,畢竟那個死八婆,是她的親姊姊。

  說到招喜,這半個月下來,白天他幾乎見不到她,頂多晚上她會到他的房裡,問問他復原的狀況,其餘時間,他只能待在客棧裡,自憐自艾。

  他實在無法柑信如此……單純的她,會有這種死人個性的姊姊。

  還是他的招喜,討喜些。咦,他的……

  納嵐疾的腦袋瓜,頓時陷入停頓狀態。認真說來,她和步吉祥比較起來,她真是好太多了,雖然很多時候,他也有想掐死她的衝動,但他並不討厭她的存在。

  「滾開,擋在這裡礙手礙腳的,滾一邊去。」

  遠遠地,納嵐疾就聽見吉祥粗魯的咒罵聲。

  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他怒瞪了她一眼,悻悻然走到一旁去。

  「還不快把這些碗拿去洗,既然住在這裡,這裡的工作自然也要分擔些,聽到了沒?別以為拐著腳,就能當大少爺。」吉祥哼了哼,鄙夷地來回掃視他。

  小四什麼東西不撿,撿了個只會浪費米糧,不會做事的米蟲。一想到這裡,吉祥就一肚子火。

  「招喜去哪兒了?」納嵐疾強忍著怒火,沒好氣地問。這八婆這麼會虐待人,一定也會刻薄她,那單純的娃兒,一定不會反抗。

  「小四送貨去了,為了讓你用上好的傷藥,喝頂級的藥材!她可是拼了命的工作!要不是看在小四的面子上!我早一腳把你踹飛出去。她這人方向感不好!老是會迷了路!萬一她有個什麼!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你最好給我安分點!別打小四的主意!傷好馬上給我滾離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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