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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羽嫣 裴力行眼見裴絮妍死命為他求情,明明罪根本不在她,她仍一意與自己同死。不諱言,裴力行大受感動,內心驀然升起一股暖意。 這暖意夾雜著這些年來,他對裴絮妍的愧疚,從妻子過世後,他未曾給她一天好日子過,把一切災厄怪罪在她身上,那他又為她做了什麼?他似乎也從未一天盡過當爹的責任。 懊悔、不安及愧疚的情緒,深深包裹住裴力行一身,裴力行決定說出所有的一切。 「嗯!咳!」裴力行咬了幾聲示意。「那本糧冊賬目已經讓我燒燬,我所做的一切,絮妍她完全不知情,我更不明白她這本賬冊究竟是如何而來,我可以保證她完全不知道我所做的事。」裴力行沉穩地道出真話。 裴力行話一出口,隨即震醒了況昭雲與裴絮妍。 「爹!你在說什麼?女兒真的願意陪你啊!」 「況大人,關於你在公堂上所指控的罪名,我都認了,絮妍確實不知惰,希望你別聽她胡言亂語,那本糧冊所記載的內容都屬實,我願意認罪,下官惟一請求況大人好好待她,自從她娘死後,她再也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爹、爹你別這樣說……」裴絮妍焦急地攀住獄牢的鐵柱,想要阻止裴力行繼續說下去。 「絮妍!這些年來是爹虧待你了,你所做的一切,爹都看在眼裡,況大人說得對,我沒有資格當你的爹,況大人會好好照顧你的,你隨他去吧,總該有人償還這些罪孽的。」 裴力行老淚縱橫,緊緊握住裴絮妍的雙手,有許多話想說,卻道不盡他這一生對親生女兒的虧欠。 裴力行徹底悔悟了,這些惡事全是他一人所為,本來就有可能被抓,他何必遷怒在無辜的女兒身上呢? 「女兒,你娘是難產而死,你的弟弟則是在娘胎中就沒了氣息,是胎位不正,爹不該怪在你身上的……」 裴絮妍熱淚盈眶,感動不已。爹已經否認那些不幸並不是她所帶來的,她是否不再是帶禍之身? 「爹——」爹已經肯定她的存在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你走吧!留在況大人身邊。」裴力行猛力一推,將裴絮妍推至況昭雲身旁,便轉過身面對著牆壁,不再說話。 「爹、爹……女兒還有很多話要跟你說!你別不理睬我啊——」 況昭雲眼見裴絮妍情緒太過激動,加上真相已經大白,遂決定讓裴絮妍先穩定心神再說。「絮兒,你別激動,你該歇一會兒。」 「不要!我不要!我要陪著爹!爹現在需要我」 「不行!」 況昭雲蠻橫地抱起裴絮妍,二話不說直接走上了石階,臨走前,依稀可以感覺到裴力行懺悔的目光。 「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況昭雲語畢,點了依舊掙扎不休的裴絮妍的睡穴,見人兒安靜了,才緩步離開了地牢。 * * * 裴絮妍做了一場惡夢,再度夢見裴力行給推上刑場,斬首示眾。 「不要啊……爹……」裴絮妍猛然驚醒,才發覺原來是場夢。 偏頭一瞧,就感受到況昭雲溢滿濃情呵護的眸光。 裴絮妍瞧了外頭幾眼,金烏不知何時早已西下,又再度換上晨曦的朝霞,顯然又過了一天。「昭雲!現在什麼時辰了?我爹呢?我睡了多久?」 面對裴絮妍連珠炮似的問題,況昭雲但笑不語。 「現在四更天了,天快亮,昨天你情緒太過激動,我讓你睡了一下,免得身體受不了。餓了嗎?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不!我不餓。你為何不成全我的孝心呢?再說你有婚配對像一事也是事實,跟著我爹我會好過一點……」裴絮妍的眼淚又撲籟籟的猛掉。 況昭雲心疼地抹去裴絮妍頰上的淚痕。 「絮兒……別哭了……我的心都被你擰痛了,這一兩天跟我回京吧,我會親自跟我爹娘說,你才是我真正要娶的女子,也是我況昭雲這一生惟一所愛的女人。」他輕輕地在裴絮妍的額上烙下一吻, 「昭雲!」裴絮妍再也按捺不住,撲進況昭雲的懷抱中,放聲嗚咽。你總是這麼護我,昭雲……」 裴絮妍確信況昭雲是真的愛她、真的在意她,她怎麼忍心如此傷他?裴絮妍更加確定她這一輩子再也離不開眼前這個對她呵護備至的男人,她真想一直留在他的身邊……永遠。 「絮兒!你爹已經在二更天的時候押解回京了,聖上將親自受理這件案子,不過你放心,我會盡力保全他的性命……」即使況昭雲鐵石心腸。恨貪入骨,可是一想到裴絮妍。他又不得不軟了心腸。 「嗯!我知道了……抱歉……讓你為難了……」 裴絮妍深知這已經是況昭雲最後退讓的底限了。她原本就不該奢望裴力行能無罪釋放,不過這樣也好,她也總算能給江寧城的百姓一個交代。 此刻,裴絮妍心緒平穩,認分地接受了眼前的事實,至少身旁有她最愛的男人陪著她到老,那她還有什麼苛求的呢? 嘔一聲,陡然從況昭雲的嘴裡嘔出血來,鮮艷的血漬,染紅了他的衣襟,讓人看得觸目驚心,也震驚住裴絮妍。 「昭雲……」裴絮妍大驚失色。「昭雲,你怎麼了…怎麼會突然吐血了?昭雲……」 「我體內的毒發作了……」 況昭雲緊揪著心口,臉色瞬時蒼白如紙。 「昭雲,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昭雲,你快告訴我啊……」裴絮妍心急如焚,不知況昭雲身上的毒從何而來。 「到……陪我……去……」 況昭雲話說不清楚,費力地想要走到屋外,一時之間,裴絮妍也不知道況昭雲究竟要去哪兒,只能攙扶著他走。 「昭雲,你別急、別急!我陪你去就是了,你千萬別逞強,更不能有事啊!」 裴絮妍急切地扶住況昭雲顫抖的身軀,循著他的腳步走。 「快……劉……」況昭雲忍著心痛,幾乎站不穩。 「昭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擦拭著況昭雲從嘴角源源不斷滲出的血痕,裴絮妍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偏偏這事又來得突然,她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處理起。 「你先別動,我去找藥!」 裴絮妍奔至木櫃旁,開始翻箱倒櫃地找藥,其實心裡明白,如果沒有真正的解藥是沒有用的。 「絮兒,別找了,沒用的……」 況昭雲心痛如絞,墨黑的眼眸滿是痛苦。 忽然,屋外傳來一陣吵雜聲。 「喂!這裡是知縣府,你們不可以隨意闖進來。」 「走開!我們要見況大人,況大人現在非見我們不可。」 「喂!你們不行亂闖啊!」 幾名衙役拚命阻擋來勢洶洶的眾人,約略有數十人一舉闖進知縣府。 裴絮妍攙著況昭雲。「昭雲,外頭怎麼回事?」 「他們來了,我就沒事了……快扶我出去……」 「他們?好!我馬上扶你出去。」 裴絮妍也沒多想,隨即攙著況昭雲步出屋外,才剛走出屋外,眼前就迎來一堆人,裴絮妍立即認出帶頭的人正是劉老爹一行人。 劉老爹等人認出況昭雲,隨即一股腦兒聚攏到他的跟前來。 「況大人!快把藥服下去。」劉老爹一個箭步,讓況昭雲服下他手中的丹藥。 「天啊!劉老爹!你讓他吃了什麼?」裴絮研驚呼一聲,對於眼下的狀況更是一頭霧水。 「咳……咳……」服下藥的況昭雲,連咳了幾聲,吐了幾口黑血後,一張臉也才恢復了血色。「絮兒……我沒事了……劉老爹拿解藥給我吃了。」 「什麼?難道他們拿毒藥給你吃?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都不知道!」 裴絮妍嚇失了神,心中隱約浮現出一條線索,難道會是那次在井裡…… 「況大人!你果然沒有失信於我們,辦了裴知縣那貪官,也抄了海家,還我們一家老小清白,我劉老真是失敬了,請況大人受小人等一大拜。」 劉老爹話一出,眾人隨即跟著雙膝跪地,誠敬地對著況昭雲一個叩首。 裴絮妍看到眾人這般舉動,心頭也瞭解了大半,原來真是這麼回事。 「能還你們公道,我也算不愧皇恩,關於這件案子我會給你們一個合理的交代的。」 「多謝大人!那小人等就不打擾大人休息了,先前若得罪,望大人海涵。」劉老爹一個眼神示意,人群也漸漸離去,偌大的庭院又剩下況昭雲與裴絮妍兩人。 「絮兒…」 況昭雲的毒才剛解,身體還有些虛弱,裴絮妍見狀,立即探出雙臂穩住況昭雲不穩的步伐,然而此際裴絮妍卻熱淚盈眶。 「絮兒,我沒事了,讓你憂心了。」況昭雲回以一抹淺笑,牢牢地將裴絮妍留在懷裡。 「你……怎麼捨得讓他們那樣傷你……」裴絮妍總算明白了,當初他們之所以能平安離開四合院,鐵定是劉老爹要況昭雲服下毒藥作為擔保,一想到況昭雲以生命作為賭注,裴絮妍又驚又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