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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宇璐    


  這氣息令她好熟悉,好熟悉。感到他的手搓揉著她的背,攀上她的頸,直至揉亂她的發,南宮雪輕漸漸放棄了反抗。

  "嗯──"就在險些窒息的那一瞬,他才放開了她,但手臂仍然圈著,擁她在懷中。

  一陣冷風,讓她恢復了神志,吹落了她眼中剩餘的眼淚。怒氣湧上心頭,她揮起一掌,打在他的臉頰上。

  兩人在那瞬間似乎都愣了一下。但聶逸揚很快恢復了微笑,似乎毫不介意這花拳繡腿,只是反手握住了她的掌,又湊上前,俯身再次……吻她。

  這次的吻,不同於剛才的凝重狂熱,它很輕很柔,像是飽含憐惜,蘊藏寵溺,還溢著許許多多深邃的……愛。

  "乖,聽話。"他在呼吸的間隙低喃。

  這個陽光飄逸的下午,在花樹蔓延的走廊上,南宮雪輕驚愕的發現自己竟被這個男人吻了又吻,卻沒有還手的餘地。

  ※   ※   ※

  輕輕踱著步子,徘徊了好一會,最終,她還是鼓起勇氣敲了門。

  "叩,叩……"一下,兩下,然而卻沒有回音。

  南宮雪輕遲疑了。他……又不在嗎?

  那天,兩人在走廊上曖昧的糾葛,最後還是等她清醒的掙脫才告終。想到那甩在他臉上的一巴掌和泛起的紅印,她就內疚不已,甚至,還有些心痛。

  撇開那堆可愛的糖人不算,畢竟,在她寂寞無助的時候,是他伸出了援手,帶她擺脫危險和困境。打人,實在不應該。再怎麼樣,也該來向他道個歉的。

  好幾天沒見他的蹤影,不知他上哪兒去了?他的事又不便問莊裡的人,真是有點……擔心。

  南宮雪輕並不知道,她不知不覺走到這扇門前,不只想道歉那麼簡單。正如那姓聶的傢伙所說,她接近他,只是因為她想接近他。

  按捺不住好奇心,南宮雪輕雙手輕推,門竟沒有鎖,"咿呀"一聲推開了。

  "聶逸揚──"她探頭探腦的喚著。

  他的房間裡充滿了他的氣息,跟大哥的一樣,清爽好聞。房內無人,白梅開了滿窗,幾枝調皮的枝枒還伸進屋子裡來。床上,攤著他的白衣。

  她一直覺得這白衣很漂亮,把他整個人襯得明亮奪目。若是大哥也穿上這樣的衣服,肯定也能俊逸許多,現在嘛……也不能說大哥就被他比下去了,嘿嘿,兩人打個平手罷了。

  南宮雪輕吐吐舌頭,賊笑的觸一下他的白衣,柔軟的感覺令她再摸了一下,仍嫌不過癮,乾脆掀了起來,對著陽光欣賞那薄而透的質地。

  是哪間繡坊做的?好精緻的手藝!

  忽聽"叮"的清響,是什麼東西落到了地上?拾起輕搖,她笑了。

  是初見面時被他搶去的那串鈴鐺!沒想到,他還寶貝似的留著,揣在懷裡。

  指尖逗著那串鈴,眼光隨著金屬的光,忽閃忽閃。但在轉過幾圈之後,閃亮的眼神突然凝住。

  怎麼可能?這明明是……

  記憶劃過她的腦海,南宮雪輕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擊得呆了。

  初遇時的種種、再遇時的情景、他的話語、他的笑、他看她溫柔深情的眼神、他助她完成的心願……還有,那至今似乎仍殘存在她口裡的氣息,一切的一切,幕幕閃過。

  可能嗎?難道他真的是……

  世上沒有這樣巧合的事,答案雖然荒唐,但只能有一個。

  南宮雪輕將鈴鐺放回原位,拔腳往聞人傑的院裡跑。

  "小傑哥!小傑哥!"她衝進屋子,對著正享受婢女按摩的聞人傑大喊。

  "呃,呃……雪輕兒,有事嗎?"衣衫不整的聞人傑紅了臉,推開黏在自己身上的婢女,差點被一口茶水嗆死。

  "小傑哥你知道天津有哪些出名的捏糖人師傅?"無視面對的尷尬,她拉起聞人傑往外走,"快帶我一個個去找!"

  "等等,等等。"聞人傑騰出一隻手拉好長衫,繫著腰帶,"天津出名的捏糖人師傅有好幾個哩,一個善於捏妖怪,一個善於捏仕女,一個善於……哎喲,雪輕兒,你這麼著急幹嘛?等等嘛──"

  這位可憐的紈桍子弟,氣還沒喘上來,便被野蠻女子拉得滿城亂轉,充當探路先鋒。日暮時分,終於在一間小小的院落裡,找到了想找的人。

  "師傅,您還認得我嗎?"南宮雪輕逼身向前,迫切的問。

  "呃……"老師傅迷惑了一會兒。

  旁邊的徒弟咬著耳朵提醒他,"就是那個龍三公主呀。"

  "喔!-對了!"老師傅恍然大悟,"怎麼能忘了姑娘你呢?那天你把一套仕女模子全買光了。"

  "想起來了?"南宮雪輕興奮的一拍手,"師傅,您說實話,那天在茶樓遇見您,真是碰巧,還是有什麼人囑咐您去那兒的?"

  "這個嘛……呃,呃……"老師傅一陣支吾,他徒弟也目光閃爍。

  "唉,"善良的聞人傑同情的看了南宮雪輕一眼,掏出一錠金子,"老師傅,您再想想,"金子輕輕在那老師傅眼前繞了一圈,"想得起來嗎?"

  "呀!想起來了!"老師傅頓時兩眼明亮起來,精神也好了,"是一位公子囑咐我倆去的。"

  "公子?"金子一晃,變成兩錠,"什麼模樣的公子?"

  "他穿著黑衣,滿臉貴氣,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少爺。"他頓了頓,"握著把劍,又像是江湖豪客。總之,那日也是黃昏的時候,他就尋了進來,掏出一大包銀子,只說要我們幫個小忙。"

  "就是要我們第二天到西郊的茶樓捏幾個糖人,"徒弟接著說,"要是捏得好,還會另給賞錢。"

  "於是我倆就照時去了,誰知又沒碰到他,只看見姑娘您跟那位穿白衣的爺。承蒙姑娘您看得起,負擔我們一頓好生意,否則真是上當了……"老人家滿臉的迷惑,"說來也怪,第二天,那位黑衣公子又來了。"

  "又來了?"南宮雪輕微驚。

  "對呀,這回他叫我們師傅給捏套妖怪,什麼《西遊記》、《水滸傳》的,特別是那隻豬八戒,說要捏得可愛些。"徒弟也很是不解,"不過這回他是當場帶走的,又付了一大包銀子。不知那些糖人兒他帶回去給誰?十個小孩也玩不了那麼多呀!真是怪事!"

  "雪輕兒,他們到底在說誰呀?莫名其妙的。"聞人傑聽得糊里糊塗。

  "他們說的正是我猜到的。"南宮雪輕咬著下唇,默默轉身離開。

  可憐的聞人傑不得不再次跟著失魂落魄的人兒,從城的這頭走回那頭。他想把這事問個明白,但看到南宮雪輕凝重的神色,又膽怯的不敢開口,像個跟屁蟲似的跟她回到山莊,正想吩咐下人給他倆開飯,卻見伊人毫無食慾,懷揣心事的往練功場走去。

  是去找她大哥嗎?呵,也許吧。既然他們兄妹有話要說,他這個外人就不便攪和了。還是找回下午那幾個婢女,繼續按摩去。

  ※   ※   ※

  月光正明的院裡,樹葉輕顫,因為有一支劍挑上樹端,又刷刷的落下,劍鋒沉著的一掃,賽過十月秋風,葉兒紛紛落地。

  "大哥的劍法果然長進了。"南宮雪輕立在門口,笑道。

  "有聞人莊主指點,不長進也難。"南宮恕見到她,立刻收了劍。

  "我看是大哥過於聰明,不用勤加練習,也能進步神速。"她眼波輕動,直指人心。

  南宮恕似不願與她饒舌,轉開頭冷冷道:"早點回去歇著吧,夜裡風大。"

  "大哥,你就這麼想趕我走嗎?"從後面貼住那寬闊的背,她雙手繞上高大的肩,"你總是這樣冷冰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

  身子僵著,沒有反應。但她聽到的心跳聲卻似乎加快了,背脊也似乎溫暖了。

  "我知道你現在是肯定不會理我的,"南宮雪輕語氣幽幽,但櫻唇隨之綻放一抹笑,"不過,換了時間,你終究還是要理我的。"

  側耳傾聽,那心的聲音像是失去了韻律,"咚咚咚"激烈敲著,卻又強忍住,不想給人發覺。嘿嘿,無論他怎麼裝,她終究還是會察覺的。

  "大哥,怎麼辦呀?"南宮雪輕知道自己此刻一定笑得很惡劣,"我好像……愛上了一個人。"

  他的身子一怔,心跳頓時聽不見了。

  "他對我好好,像大哥一樣高,像大哥一樣漂亮,像大哥對我……這樣好。"她明亮的眼睛探到前方,逼視南宮恕的表情,"怎麼辦?我覺得自己真的好喜歡他喔。"

  "是……聞人傑?"沙啞的聲音終於開口。不細聽,聽不出其中的咬牙切齒。不細看,看不到那臉上想殺人的表情。

  "嗯……"南宮雪輕賣了個關子,忽然一指頭頂,大叫,"呀!哥哥,樹上有條蛇!"

  話音剛落,一隻強有力的臂膀便摟住了她的腰,快捷的避到一旁,快得就像影子般,無聲無息。

  "蛇在哪?"南宮恕仰望樹叢,急切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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