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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漁陽    


  怎麼這鞍谷裡淨是些不循常理來的人?

  「紫荊!」殷七可不管她們吵啥,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辦。「我們這回來,是有事想請阿衡和寧兒幫忙。」

  紫荊微挑眉,「七少,您找寧姐他們幫忙,同我說有什麼用?」

  「你還記得我三哥,殷三少吧?」

  「記得又怎樣?」

  殷七點頭,「你還記得是最好,因為他兒子現在就等著阿衡和寧兒去救命呢!」「兒子?三,少成親了?」紫荊詫異地瞠大了眼。

  殷六笑道:「除了我和二十四、二十五還是單身外,其他的堂兄弟不是兒子成群,就是已有了未婚妻。」

  「那小姐呢?她後來可是乖乖嫁給單大呆了?」這才是她最關心的。

  「嫁了,兩個雙生子都已開始跟師傅讀書識字了。」

  紫荊聞言又是一陣訝然。

  那個成天只會搗蛋捉弄人的小姐都已是兩個孩子的娘親了啊!

  沒時間等她回過神來,殷七趕忙說道:「這次三哥的小兒子二寶中了一個名叫無極門的江湖幫派的毒,咱們尋了不少神醫都束手無策,好不容易羅大哥帶我們找到阿衡,可阿衡又記仇不肯幫忙。此番我們遠道而來,就是想央求阿衡看在他姨母,也就是我二婢的份上,救救二寶。」

  「救人的功夫又不是只有第五衡會,你們與其求那個小氣小肚腸的傢伙,還不如求寧姐呢!」紫荊忍不住嗤笑道。

  「這麼說來,你是肯幫我們向寧兒求求情羅?」殷七忙不迭地問。

  紫荊輕哼兩聲,「請問您哪只耳朵聽見我說要幫忙的?」

  一旁的菖蒲蹙起了眉心,「紫荊,你別這樣。」

  「我怎樣?」她噘了噘嘴,顯然對她幫殷七說話很不高興。

  她又不是不知輕重,會故意為難他們也不過是一時好玩,哪有可能真的見死不救?可被菖蒲這麼一說,反倒顯得她是真的刁蠻不講理了。

  直腸子的菖蒲哪會懂得她那九彎十八拐的腦袋是怎麼轉的?「你別難為六少他們。」

  「我難為他們?」紫荊被她這麼一說,眼眶竟紅了起來。「你哪只眼見著我難為他們了?」

  「怎麼沒有?你明明就——」菖蒲話說到一半,被她說掉就掉的豆大淚珠嚇得一愣。「你……你怎麼說著說著就哭了?」她有些慌了手腳地掏出巾子,顧不得外人在場地為她擦起淚來。「你別哭,算我不對好了。」

  「知道不對還說?」紫荊抽噎地順勢窩進她肩窩,將淚水和鼻涕全糊進她衣襟。

  眼前這曖昧的一幕看傻了殷六和殷七的眼。

  「老六……我是不是眼花了?」殷七壓低了嗓子問。

  「這……」殷六搖頭,「應該不是我們眼花,是……」他一時辭窮,找不出什麼好形容眼前這詭異的狀況。

  羅安見他們兄弟倆滿臉的大驚小怪,不禁取笑道:「你們殷家人也戒奇怪了!這親姐弟可成雙成對,怎麼兩個女人不可以嗎?」

  「親姐弟?」殷六挑眉,「哪對親姐弟?」

  羅安一怔,隨即笑道:「阿衛和寧兒不是親姐弟嗎?你們對他們倆在一塊不是樂見其成嗎?那就應該也對紫荊和菖蒲在一塊沒異議才是吧!」

  他這話一說出口,立刻引起在場所有人的側目。

  殷六皺起了眉頭,「誰跟你說阿衡和寧兒是親姐弟來著?」

  「衡,你要帶我去哪兒?」望著四周越來越陌生的景物,被第五衡抱在懷裡飛馳在林間的第五寧抖著聲音地問。

  第五衡收緊箍住她腰際的單臂,沉著一張俊臉擺明不想說話回應她。

  就在她擔心不已之際,他突然在一座看似很熟的山崖前停下了腳步。

  「衡……」被放了下來的第五寧怯怯地環顧了下眼前這似曾相識的景物,莫名地,一股惡寒忽地由脊樑下竄起,「這裡是?」

  第五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一語不發地站到崖邊。

  看著他緊貼著崖邊站,她不由得慌了起來,「你別站那麼外面,進來些好嗎?」

  他站的位置看得她是觸目驚心,深怕他一個不留心,腳下一個踩空,便往崖下直直摔去。

  沉封在記憶裡的那一幕足以摧斷她心肝的過往景象倏地閃過她腦際,在驚覺到這裡就是他十年前差點喪命的不祥地的同時,一股強烈的虛脫感教她雙腿一軟,「砰」地一聲跌坐在地。

  他冷眼看著她終於認出了這是什麼地方,帶點賭氣成分地揚起一抹殘酷的笑,「你猜我這次掉下去,死不死得了?」

  她臉倏地一白,聲音顫抖得幾乎要說不全話了,「你……你胡說……胡說些……什麼?」

  「我胡說?」教妒火燒紅了眼的他冷笑,隨即又往崖邊靠近幾分。「你可以試試我是不是在胡說。」

  「不要!」再也抑不住湧到了喉口的恐懼,她連忙阻止。

  像是故意嚇她似的,他忽然扯開衣襟,露出赤裸胸膛上一條條、一道道泛白的猙獰傷疤,「這次掉下去恐怕連讓你補回來的機會都沒有了。」他指著那道橫過胸口,最明顯也曾是最有可能致命的尺長疤痕,「看到沒?如果再來一條——」

  「你住嘴!你往嘴!」第五寧承受不了他這般折騰,哭著緊摀住雙耳,狂吼地打斷了他的威脅。

  「我住嘴?」他發狠他說:「好!你要我住嘴可以,我馬上往下跳——」

  他話沒說完。一個炮彈似的小身影霍地衝了過來,一把抱住他作勢往下跳的身子,「你敢?你敢?你敢的話,我也跟你一起走!」

  被她這麼猛力一撞,第五衡身子一個不穩,擋不往來勢地直往後退,眼看當真就要摔下去了——

  驚險萬分地煞住了腳步,此時的第五衡已是一身的冷汗。

  他們差一點就要死在她手上了!他氣喘吁吁地瞪著懷裡抱緊了他的第五寧,心頭一股怒氣蓬蓬勃勃地竄了起來。

  他帶她來這兒是為了要嚇她,而不是被她嚇的!

  「你這是做什麼?」他一把扯開她,用力吼道,「你想死啊!」

  讓他吼得莫名其妙,第五寧一臉無辜地回望他兇惡的模樣,「你不是說要跳下去?我只是想陪你一起下去……」.、…

  她的回答一下就澆熄了他狂燃的怒火。

  狼狽地抹了把臉,他深吸口氣,在感動之餘仍忍不住泛酸地說:「我死了不正好合你的意?」

  「合我的意?」她不解。

  他冷笑,「跟我在一起,你不是哭就是悶,哼!現在殷六一來,你反倒笑逐顏開的。我一死,不就遂你所願,讓你可以高高興興地跟他——」

  「啪!」一聲響亮的巴掌聲打斷他刻薄的嘲諷,然後,在他還沒能做出任何反應前,一雙小拳頭辟哩拍啦地朝他胸口捶了過來。

  「你可惡!可惡!」哭得猶如淚人兒的第五寧死命地捶打著他,氣他的誣指、氣他的不信任。

  自知話說得過分,第五衡抿著唇任她發洩。

  慢慢地,她的捶打逐漸無力了下來,哭聲也成了低低的啜泣。他吁了口氣,這才張開雙臂將她攪進懷裡。

  「對不起。」讓唇貼著她發頂,他滿懷歉意他說。

  捶打他的小拳頭改揪住了他衣襟,她埋進他胸膛,將洶湧流個不停的淚水全數淌入他心口。

  不捨地吻著她發頂,他緊緊牢抱著她嬌小柔弱的身軀,「別哭了,你哭得我心都擰疼了。」

  呼吸間滿是他的溫暖、他的體息,她輕咬唇瓣,在他柔聲道歉後,終於開口,「我不要再待在這兒……」

  感受到她身子幾不可覺的輕顫,他無奈地輕歎兩聲,選擇坦承道:「知道我為何帶你來這兒嗎?」

  她搖頭。

  第五衡低頭憐惜地輕吻她額際,「你這幾天躲我躲得我好難過……」

  抿緊著雙唇,她逃避似的將頭更往他懷裡鑽。

  她的小動作看得他又是一陣歎息,「你的表現讓我不得不懷疑你心中到底有沒有我……」

  揪住他衣襟的小手倏地收緊。

  「寧兒,你這是在折磨我了!」他低喃著。

  那喃喃抱怨裡的沉沉無奈壓疼了她的心,「我不是……我不是要折磨你……」柔細的嗓子掩不住濃厚的哭音。

  「那是為什麼?」

  「阿恪……」她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了,「阿恪的白髮……」

  他忍往心底逐步攀升的不捨,不讓到口的安慰話語打斷她的坦誠。「阿恪的白髮怎麼了?」

  埋在他胸膛裡的小臉上淨是咬牙強忍的難過。

  長長的沉默後,她終於開口說出心底積累多年的壓力,「要不是我們做錯了,阿恪也不會一出生就是白髮。」

  第五衡乍聽之下猛地愣住了。

  「為什麼說是我們做錯了,阿恪才會白頭髮的?」她是不是誤解了什麼?他不禁這般揣度。

  她仰起淚流滿面的小臉,一邊拭淚一邊抽噎地說:「我們本來就不該在一起的,你是我親弟弟,而我卻和你——」

  「誰是你親弟弟?」他再也忍不住地吼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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