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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余水歡 想到這裡,嚴人龍自己反倒嚇了一跳。 他愛她嗎?他不否認自己喜歡她,甚至比喜歡更喜歡。這樣就是愛嗎?戀愛對他而言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加以近幾年來與妻子之間的冷淡,愛情這種東西對他而言,就如落地的春花,早化做春泥,不復記憶了。這個無意中闖入他生活的小佳人,確實觸動他內心深處的某根弦,何以如此,他自己也說不上來:是她的美麗,她的慧黠,還是她的清純,她的固執吸引他——或許都有吧! 專家學者不也都說愛情是超乎理性的一種感覺,兩人間的吸引可以是任何原因,也可以完全不具理由,只要是感覺到了,那就對了! 嚴人龍感到那種感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滋生,但他可愛的Larua卻仿似情竇末開般,愣頭愣腦的拒絕他幾近求婚的表態,若換作其它的女人,恐怕早就如章魚般黏著他不放,哪還有什麼好猶豫、顧慮的。於是嚴人龍試圖對紅英「曉以大義」——「紅英,難道你以為我真的只是單純為了——」嚴人龍話才講到一半,原本安靜的餐廳突然人聲喏喏,許多人紛紛望向接待區及櫃檯。 「怎麼回事?」紅英嗅到一股不安的氣氛。 這時,人聲中忽然傳出「火災」的聲音。 火災?哪裡發生火災?餐廳嗎? 原本安靜用餐的客人開始變得煩躁不安,甚至有些已站起身來探察,與此同時。餐廳的各個角落傳來擴音器的聲音:「各位來賓,各位來賓,請稍安勿躁,對面的太樓發生火警,不過不曾危及本餐廳。請各位來賓繼續安心用餐。」 受到職業本能的驅便,紅英立刻站起身來。 「我到外面去看看。」 在嚴人龍還來不及出聲阻止下,紅英抓起背包快步奔出餐廳大門。 步出餐廳後,紅英果然看到對街一棟太樓的七樓,陽台上冒出黑灰的煙霧。大樓附近圍觀的人也愈聚愈多,同時指指點點的議論著,據圍觀的人表示,已經報警了,這是一棟住商混合的大樓,此刻還有人在上班呢!在大樓內的人已陸績奔出,紅英抓住其中一人詢問道:「這位先生,請問您是這裡的住戶嗎?」 男人點點頭。 「請問您住幾樓?」 「八樓。」 「請問裡頭情況如何,是怎麼失火的?」 「唉,有個住戶,男的,不曉得為何想不開,竟然在家潑汽油點火引燃,你看,那陽台上冒出的濃煙,便是他點燃窗簾燒出來的。」 「為什麼他要想不開?什麼原因?」 「唉!真倒霉!」男人又歎了口氣,「我正好住他隔壁,之前他便已經鬧了好一陣子了,好像是跟老婆還是女朋友吵架,搞不清楚,反正只聽到兵兵兵兵的,吵得左右鄰居不得安寧,紛紛探頭出來看,只聽那男的威脅女的他要放火燒房子,誰知那女的根本不理會,掉頭就走,那男的也不知打那兒弄來的汽油,說著便往窗簾上潑去並且點火。天哪!這還得了,我們還衝進去撲火、相勸,其實我們跟他也不熟,平時也很少打招呼。莫名其妙,也不知該怎麼勸,唉,倒霉,碰到這種鄰居!」 「然後呢?」 男人喘口氣無奈的說:「然後那傢伙竟然將汽油往自己身上潑,拿著打火機威脅著要往自己身上點火,還叫我們滾蛋,沒辦法,我們只好退出,趕緊打電話報警,也打了一一九。」 「現在上面情況怎樣?」 男人聳聳肩,說:「誰知道,太家逃命要緊,萬一他真的點火,你不知道,裡面的沙發地板士都是汽油,誰還敢待在那裡呀!」 聽完住戶的話,紅英匆忙道謝便往大樓裡跑。 「喂,小姐,你上哪兒去呀?——」紅英跨出八樓的電梯,往信道左右瞧,靜悄悄的,恐怕住戶都避開了,這幾年人們聞火色變,尤其住在這種住商混合的人樓裡,往往安全梯被缺德的住戶或商家堆積雜物或封死,造成逃生不易。一聽到失火,住戶們當然逃命要緊,哪敢觀望! 此時一股刺鼻的汽油味散佈在空氣中,紅英發現走道左側有一戶大門半開著。 紅英走向那扇半開的人門,汽油味迎面撲鼻,應該就是這裡了。 紅英側身探頭屋內,發現屋內客廳一名年約三十歲的男子,頭髮凌亂,衣衫不整,赤著腳坐在地上倚著沙發扶手側,左手抱著一個二加侖的白色汽油桶,右手握著一瓶Otard,地上則還有一隻打火機,落地窗上的窗簾則仍冒著黑煙。紅英略微猶豫了一下,牙一咬,便將太門整個推開,男子用佈滿血絲的雙眼瞪視紅英,惡狠狠的說:「你是誰?要幹什麼?沒看見我正在喝酒嗎?」男子將瓶口湊到嘴巴上,猛灌一口。 紅英小心翼翼的,以一種溫柔的語氣說:「呃,我是來找朋友的。」 「你朋友住——隔,」男子打了一個酒隔,「住、住這裡嗎?」 紅英微笑著回答:「哦,不,我朋友是住這一層裡,只是我經過這裡,發現門開著,你知道,這年頭竊盜很多,門戶這樣開著是不安全的,所以找想進來提醒你要把門關好。」 「小姐,你——你真好心,會關心別人,不像我的女朋友……」 「你的女朋友?你的女朋友怎麼啦?」紅英步入玄關。 「我的女朋友她不要我了——不,是我不要她了!」男人說著又灌了一口酒。 「你為什麼不要你女朋友?」 「我的女朋友她——哈,我幹嘛要告訴你呀,關你屁事,你不會想要知道的,現在的人誰也不關心誰,連我女朋友都不關心我了,你、你又是誰?」 紅英很誠懇的說:「雖然我們不認識,但是我朋友住這裡,是你的鄰居,說不定你們認識,所以我們也可以說是朋友哩!」 「鄰居!哈,什麼鄰居,我一個也不認識,剛才——剛才,隔,才被我趕跑兩個鄰居呢。」 男人放下手中的酒瓶,拾起地上的打火機在空中拋弄著,紅英看得心驚膽顫,萬一「卡礫」那可不得了!地上、傢俱到處都灑了汽油,甚至那男人身上也澆了汽油,萬一點起火來,這屋子只怕立刻一片火海。紅英萬分緊張,不覺手心冒汗,她試探著說:「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不要你的女朋友,因為我昨天也才跟我的男朋友鬧翻呢!」 男人搖晃著腦袋,好奇的問:「是你不要你男朋友?」 紅英機警的說:「不,是我男朋友他不要我了,我好難過,所以今天才來這裡找朋友散心,可是,唉!沒想到我朋友又正好不在家。」 「哈!原來同是——同是,隔,噢!那句話古時候的偉人是怎麼說的,同是:………天涯——」「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喔,對對對。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來來來,好心腸的小姐,進來——進來,坐、坐,我,我敬你一杯……」 「可以嗎?」紅英故作遲疑狀。 男子站起身來,不過左手仍然抱著汽油桶,右手伶著酒瓶,斜著身體說:「可以,可以,怎麼不可以,天涯淪——淪落人,來,進來……」 男子搖搖晃晃的走到沙發。生了下來。紅英小心翼翼的走到客廳,但仍讓大門敞開,在經過適才男子坐的地方時,不落痕跡的將男子擱在地上的打火機輕輕的用腳把它推到沙發底下。 「來,來,來,坐嘛,坐嘛!」男人將酒瓶放在茶几土,但左手仍抱著那桶汽油。 紅英望向門口,發現一名穿著制服的警察,很小心的在門外探頭。於是紅英便很大方的坐在男子的對面,桌上已經東倒西歪的躺著幾個空啤酒罐,而對面的男子此時就如那些啤酒罐一樣歪倒著,紅英見狀,便使說:「有酒,沒有酒杯,你不是要請我喝一杯嗎?」 「哦,隔!對喔,對喔!」男子彷彿這才想起似的,「阿|失禮、失禮,我——我到廚房去——去拿杯子。」 男子掙扎著站起身,但這次男人忘了那桶汽油,便歪斜斜的走向廚房,紅英見機不可失,立刻將那汽油桶拿起來,藏到茶几裡的暗櫃,同時側頭向隱身在門口的警察示意。等那名男子踩著醉八仙的步伐出來時,兩名警察立即衝上來:嚴人龍送紅英再回報社,因為還趕得上夜間的最後截稿。但在車上兩人卻為了剛才的事件起了爭執。 「紅英,你剛才那樣實在太魯莽了。」 「魯莽?」紅英不以為然。 「對,魯莽!你可知道,當我結完帳在餐廳太門口看見你衝進那棟太樓時,心裡有多緊張,你知道嗎?萬一裡頭已經起了大火,你這樣上去有多危險!」 「可是並沒有發生大火呀!」 「那是你運氣好。」 「不,那是我判斷正確。」 |